一方水土养一方神 第24章 第二十四章

晶核破碎，恶念身上的能量瞬间瓦解四散，**的身躯跪在地上，止不住的痛苦长啸，尖锐得快要捅破屋顶。室外的人听到这一声极为大声的嘶吼，下意识捂住耳朵减轻精神冲击带来的痛苦。

很快恶念就没了动静，眼睛变成空洞，身体像烂肉摊在地上发出阵阵恶臭。

陈杪商拔出匕首，刀尖上沾满黑色的粘液，连自带的植物清香都掩盖不住臭味，熏得陈杪商脑瓜子嗡嗡。陈杪商看看手里的匕首，已经在考虑要不要丢了换一把武器。

匕首微微振动，似乎觉得自己还可以抢救一下。

最终还是没舍得直接丢了，毕竟是用了万年，现在也找不到更好的材料重新做一把武器，凑活凑活用吧。陈杪商遗憾的给短笛里里外外下了七八十个净物诀，才让它看起来不那么隔应。

收回短笛，陈杪商施舍了一眼地上一大坨黑色物体，很嫌弃地皱着鼻子转身离开现场。

当陈杪商出现在门口的时，最前排的防护盾还没撤去。护盾背后的人听到声响，小心翼翼探出头来查看情况。

没有可怕的浑身散着恶臭的黑色大块头，在出口的位置站着一个个子不高的女孩，正在抬头看向天。

夕阳晕着几丝不易察觉的绿，头顶天空集聚的云慢慢散开，空气中似乎有雷在活动。陈杪商迎着光走出昏暗的旧市场，沐浴在紫红色的黄昏里，周身氤氲着肉眼可见的金光，看上去像是天神下凡。和身后的尸体相呼应，面上的肃穆平添几分锐利的气场。

在外面的一众哑然无声，说不清是恐惧还是敬仰。

局长还躺在治疗仓里，这个女孩进去没有几分钟，恶念死了，她却连伤都没有。女孩的面貌隐在光里看不清长相，人们目送她从台阶下来，不自觉地为她让出一条路。

“尸体在里面，收拾的时候不要触碰腹部的洞。”

陈杪商背对着众人，出声打断还黏在她身上的眼神。听到她说话，专门收拾场地的后勤组从两边鱼贯而出，扛着各种工具往里进。

专门搬运的机器人固定住地上的一摊物体的周边，四五架机器人抬出来放置到空地上，室内剩下几名后勤人员用各种药水对整个空间进行清理。

被摆在空地上的尸体，尸身上的洞还在滋滋冒着黑烟，像脓瘤长满全身，被夕阳的余温蒸的反复炸裂，涌出不尽的臭味。

机器人在打包装袋的时候没避开尸体的洞，“嗞——”的一声，液体侵蚀整条机械臂，如同病毒一般蔓延至全身，一个机器人像人类身体一样腐烂。没有几秒钟，金属消失的干干净净，留下一摊同尸体一样的黑水。

本来许多人都没太把陈杪商说的话当回事，武力强又不是见识广，每个人都觉得自己工作经验丰富不需要一个小孩子来教。正要伸手探查恶念的死因，机器人就在他们眼前化成黑水，惊骇得连连后退，跌坐在地上。

沈溯被安置在不远处，营养液泡得脸都是绿的，说不出话，只能把营养舱的门拍得咚咚响，吸引住陈杪商的视线。

“感觉怎么样？”

陈杪商来到沈溯的医疗舱旁，敲敲盖子回应她。

沈溯艰难地动手比划，示意自己没有问题。陈杪商大致扫了一眼她的身体，养养就好，至于要养多久，就要看崇吾现在的医疗水平。

说来也是幸运，沈溯伤成这样，居然没有一道伤痕是被恶念异变后晶核产出的粘液造成的。要真的被粘液伤到，对沈溯修为将会造成不可逆的伤害。

陈杪商没去看他们是怎么收拾的尸体，只是将注意事项告诉守在沈溯旁边的副手：“不要碰那个洞，不管用什么办法处理尸体，切记不能用火烧。”

副手连连点头表示记清楚了。

重要的事情交代完，陈杪商环视现场，现场各个工种都在有条不紊的工作着，没看见之前拦着自己的那个男人。

打扫外围场地的工作人员还兼职拦住想往里走来八卦的大爷，好在身后只有搬运物品的机器人。旧市场内部已经清理干净，地面上残留的液体被高浓度清洁剂冲刷，留下淡淡的痕迹。

事情已经解决，沈溯也放下心，躺在仓里同陈杪商一顿比划，试图让她读懂自己想说的。陈杪商侧身靠着治疗仓，看她努力晃动自己手指，柔和了眉眼，嘴角带起几分笑意。突然间，自己的手指猛地抽动了一下，指尖无意识冒出一片绿色瞬间碳化，变成粉末落在地上。

察觉到不对，陈杪商没有给沈溯反应的机会，直接敲了敲医疗舱的壳：“好好养，我先走了。”

出了人群，陈杪商左右看看没发现爱看热闹的大爷大妈的身影，划开一道空间，跨步走进去。“遇南谦水……”陈杪商调出吴介发给自己的资料，对照着地图找到了地方。直到她站在遇南谦水的云间，真正缓了口气。指尖依然在颤抖，围在旁边的绿色光影有些扭曲，陈杪商左右手相互揉搓了几下缓解疼痛。

手上刺痛减轻，陈杪商才将注意力放在周身灵气的感知上。越靠近谦水的边界，陈杪商感知到的一股超出普通空气里灵气浓度几倍的能量越来越浓。不像是自然生发的，如同一个盛满水的瓶子在往外不停地滴水。

陈杪商立在云间向下望，城市与大海交接，满是高楼叠起，看不出任何异常。

现在下去找，会不会错过晚饭？陈杪商看看地面，又看看要落下的太阳，再看看地面，犹豫不决。

今天在现场她还是心软了，让沈溯自己进攻，似乎改变了好些人的因果，不是生死至少是个重伤。被她这么一搅和，全都躲过去了。陈杪商闭上双眼，做了一个深呼吸。身体里隐隐有雷穿过的痕迹，是天道的提醒，警告她不能擅自违背约定。

不仅承受了一道雷罚，为了瓦解晶核还唤醒封存的短笛，消耗比平日大的太多，陈杪商感觉下一秒自己就要饿昏过去。

“叮——”

宋剂的讯息来的很及时。

“结束了吗？今晚食堂的自助餐厅打八折。”

立刻！马上！陈杪商归心似箭，连消息也不回复，收回屏幕，反手划开空间，速速赶回棨煞。

宋剂一下午都跟着一众朱雀分院的学长学姐逛校园，逛完教室逛操场，硬是把一整个分院都走了个遍。

陈杪商刚走出教学楼就迫不及待地跑路，徒留宋剂一个人在参观的队伍里，时不时还要被男生女生搭讪。一下午拒绝交换个人ID的话说了无数次，宋剂盼星星盼月亮也没盼到陈杪商给他发一条讯息。

功夫不负有心人，宋剂盼到了晚饭时间。

虽然没有收到陈杪商的回复，发完信息的宋剂依旧高兴了很多。没发多久，他就在食堂门口看见陈杪商的身影。

一下午没见到的人出现在眼前，只顾着高兴，等走到陈杪商身边，宋剂才发觉到她身上的不对劲。

“神力怎么这么空？你受伤了？！”宋剂拉着陈杪商三百六十度无死角的检查一遍，没发觉伤口才松了口气，“下午发生什么事了？”

陈杪商抽不出自己的手，只能拉着宋剂往食堂里走：“沈溯打架没打过，我帮一下。”

讲得轻描淡写，仿佛只是件小事。宋剂却是一点不信，她是春神，是掌管生机的神，只是帮忙又怎么会让神力空成这样。宋剂握在手里的手掌冰凉，估计陈杪商都没发现自己的嘴唇白得吓人。

倪弋笛见到陈杪商的第一眼，直直就冲上来，怼着陈杪商的脸惊呼：“小商你的嘴唇怎么这么白！”

陈杪商下意识猛一下后仰头，眼前一黑差点倒下去，好在宋剂在身后扶着，头晕眼花地站在原地，：“吃饭……要吃饭……”

“吃吃吃！”倪弋笛头一回见到这样的陈杪商，紧张到差点把她架起来拖走。倪弋笛想把盘子塞在陈杪商手上，又担心她拿不住，只能一手架着人一手端着盘，询问陈杪商要吃什么，指挥宋剂把东西夹到盘子里。

“宋剂，夹这个，这个，还有这个！”陈杪商答话答的有气无力，倪弋笛干脆风风火火一顿拿，连问都不再问。

整个拿菜过程速度快进好几倍，陈杪商吃上第一口肉的时候眼泪都快掉下来。所有人盯着陈杪商光速吃完一盘肉，才敢让她说话，问问究竟发生些什么。

“你再晚一些回来，不会饿昏在路边吧？”姜竹珑想象一下半夜到处找人的景象，连连摇头。

陈杪商摆摆手，不以为意：“不可能，真没什么大事，我唤醒了司芒而已。”

“司芒？你打架了？”姜竹珑听到这，调门一下子提高，惊的周遭有不少人往这看。

陈杪商赶忙止住姜竹珑的大嗓：“打了打了，没受伤，一点事没有。”

宋剂又给陈杪商端来一盘，食指不满地在桌面上敲了敲：“一点事没有？刚刚快摔倒的是谁？神力几乎快空了的又是谁？”

陈杪商幸幸地抿嘴，摸摸鼻子再战下一盘。

“下午不是去见沈溯吗？怎么还打上架了”

陈杪商咽下嘴里的东西：“遇南突然出事，跟过去看看。”

“早上那个学生是遇南的，和我今天下去见到生出核的恶念是一个地方。”

陈杪商将肚子吃了个浑圆，体内的热流终于开始温暖自己的经脉，人也精神很多。

“恶念也生核了？”顾盏冬端着两杯果汁回来，将一杯放在陈杪商面前，“灵气复苏得这么快吗？怎么我一点都没感觉到。”

“我到谦水边界看了一眼，那里的灵气不像是复苏的迹象，更像容器储存以后放出来的，灵气并不纯但放出来的量足够使核凝结。”

陈杪商掏出虚拟屏投影在桌面上：“从上空看一点异样也没有，越靠近谦水这种灵气的浓度越高，若不是我体力不支应该下去探上一探。”

“……”宋剂听到没有说话，只是又直勾勾盯着陈杪商。受不住这种带有谴责的眼神一直盯着自己，陈杪商立马投降：“我当即调头回来了，没有耽搁……”

“这个地方要再去一趟。”陈杪商单手指着标出来的地点，将它放大，“这里灵气有外溢的情况，周围的城市可能还出现生出晶核的恶念，下午沈溯尝试过，她一个人还不足以能解决这种麻烦，再来一只怕是崇吾也不好挡。”

“这么强？”顾盏冬疑惑，“沈溯的修为虽说没有灵核，但对付这种东西应该也够用吧？怎么会打不过？”

“本是势均力敌，沈溯甚至还能压它一点。我也没料到，沈溯和它战斗的过程中，这只恶念涨阶了。”陈杪商皱着眉头回忆下午混乱的细节，本该清晰的画面，回想起来全是那个男人的声音，现在还有些烦人，“不，或许不是涨阶，它可能是接触到溢散的灵气发生的强化。”

晚餐时间，餐厅的人越来越多，见陈杪商恢复过来，几人决定散步回学生宿舍区，还能消消食。

正打算穿过中央广场，旁边一整排的对战场，最中间的一座呐喊声马上要把屋顶掀翻。有热闹不看不是他们的风格，一拍即合，众人跟着人群往对战场里走，想要看看发生了什么事。

等找好位置坐下，这才看清场中央站着的两人——

“白点石、于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