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方水土养一方神 第23章 第二十三章

桌边的一群人原本正在认真盯着桌中央的虚拟屏，听到声响，看的人不看、讲的嗯也不讲了，视线跟着沈溯看向在和她交谈的女孩。

“阁主，我们在汇报这次遇南的情况，您需要听一听吗？”

陈杪商与沈溯对视两秒，眼睛里从“啊？我吗？”到“也行，听一听吧”，没有多说什么，就和沈溯回到桌旁。

沈溯意图把首座让给陈杪商，被陈杪商拦住，最后坐在沈溯旁边，一个有眼力见起身让座人的位置。

“你们继续，我就听听。”见大家依旧不说话，沈溯也在看自己，陈杪商只能放下打算撑在椅子把手的手肘，稍微坐直身体。

沈溯点点头，示意下属继续。

“……根据最近三个月的检测情况来看，遇南地区可能存在影响能量波动的因素，是否对人体产生影响尚未可知，还需要进一步勘探。”

又听了半个多小时的会，飞艇终于靠近事故发生的地区。根据崇吾遇南分部的报告，异变的恶念被围困在旧市场，场地已经清空没有除了淩鸷者以外的人员逗留。

陈杪商跟着沈溯下了飞艇，绕过两三个路口就看见一大群穿着制服的淩鸷者围着一幢老旧的建筑。

“还有这么旧的建筑留存？”陈杪商站在沈溯旁边，打量着眼前的楼。

破旧的墙体，没有完全科技化智能化的装修，入口大门的系统不是现下的产物，似乎除了自动识别人体系统外没有任何作用。玻璃自动门两边大开，出入口位置被能量罩挡住，一队举着放护盾的淩鸷者顶着能量罩站作一排，现场约莫百八十号人，错落分部在旧市场的四面八方，每个人都十分紧张的死死盯着唯一的出口。

“这一片地区还没有建筑地块改造的计划，人口下降，对房子的需求也减少，像这种有一定年份的建筑，一般会选择公开招标作参观点。”沈溯给陈杪商解答。

陈杪商摸摸下巴，又学到一个新知识点，以后拿去改造染意山，希望那些道士不要又把这个方案否决掉。成日嫌弃她的品味，他们打造染意景区的样貌可比冗雀的审美更差劲。

“沈局，里面的恶念能量没有减弱，移动范围可预测，是否现在就进去将其捉拿？”一个背着一把长剑的人从不远处的侦讯车上跑下来，向沈溯请示行动。

沈溯挥手表示知道，又让人走远点，这才转头与陈杪商交流：“阁主，里面的恶念有什么特别之处吗？”

陈杪商学着她凑近一些，降低了几分音量：“防护罩多几层，你直接去，打不过喊我，我来收拾。”

得了保证，沈溯放心许多。

修为够强，对上未知生物也要谨慎一些。更何况，陈杪商亲自来现场，若是真看不出她感兴趣，以及这件事没那么容易解决，沈溯几年的局长也算是白当了。

穿戴上防护机甲，听陈杪商的话又叠起四五个防护罩，沈溯回头冲正在注视她的陈杪商点点头，撤开最前排的队伍，只身往旧市场里走。

在沈溯走进室内没多久，显示仪上看到她的位置靠近恶念不过二十米，恶念身上的能量又开始暴动。极强的射线穿透沈溯最前面的三层防护罩，由不得她过多试探，提起剑直直向前冲，犀利的剑招从各种角度砍在恶念的身上，裂开的口子发出浓烈的恶臭。

是一只凝成实体的恶念。

陈杪商闭着眼睛感知里面的情况，两个身影上下翻飞，打得格外纠缠、难舍难分。就目前看，两者实力相差不大，但严重的是，这只恶念已经修出了晶核。

或许这就是被监测到异变的原因。

这里肯定有什么，能让修行的人和滋生的恶念都生出核来。

三片树叶无意识地围绕着陈杪商的手边旋转，前一片的气流还将后一片微微吹离路线。

陈杪商依旧闭着眼用神识在观看里面的打斗，注意着沈溯的状态。她不确定沈溯打不打的过，也不确定她打不过会不会因为面子不向自己求助。

刚看到沈溯一剑刺穿恶念的肢体，转动手腕将那根肢体横断砍下。没想到不到三秒，恶念的断肢就已经重新长了出来。

还能长。

沈溯心里恨恨沉了一下，捏住剑的手更加用力，冷静地分析现下的出路在哪里。她没打算向陈杪商求救，若是自己都打不过恶念，人类对付这种异变的恶念甚至更可怕的恶念都将束手无策，那时候谁都保不住人。

她还是很庆幸陈杪商这次选择跟着他们来到这。陈杪商让自己先上，自己能和这个恶念打这么久，换作平时别的淩鸷者先上，会有更多的伤亡。

神不会救人命。

陈杪商在最开始见到沈溯就和她说过。人各有命，陈杪商本可以不提示，但她依然让沈溯去了。

沈溯最庆幸的是，陈杪商答应出手，即便自己没守住让恶念逃了出去，后方有陈杪商坐镇，出不了差错。

沈溯忍着手臂上的疼痛，将灵力融入剑中随招式而出，凌厉地冲着恶念而去。

“这是哪来的小孩？快离这里远点！”

陈杪商闭着眼抱着双臂靠在一旁的通讯车上，被一个穿着制服的男人拍了两下，动作粗鲁得差点没将陈杪商拍趔趄。

陈杪商的情绪噌的起来，克制住下意识的反应，睁开眼睛想看看是哪个吃了雄心豹子胆的敢这么拍她。眼前站着一个看起来就五大三粗不知礼数的男人，一手扛着一把斧头，另一只手还再试探得想再给陈杪商一掌。

陈杪商深吸一口气，试图缓解被碰的不适感，往后退了两三步，极其不满地看着这个男人。

“哎小孩，你是哪来的？这不是你该来的地方，快走开！”男人挠着头 ，左右四处看看，试图找一个能问话的人，“你们怎么清的场，这么大一个小孩看不见吗？”

陈杪商被他大嗓门吵得有些分神，里面的状况都没能注意到，只能往旁边走走试图清净一些。

“哎哎，我跟你说话呢小孩！”男人“铛”的一声放下大斧头，砸在地面扬起一阵灰，“怎么不理人啊？现在小孩都这么没礼貌了吗？”

男人不知道用什么将斧头别在腰间，堵住陈杪商的去路：“你再不走，我可要动手送你出去了啊！”

陈杪商耳边细听的打斗声依旧被男人的大嗓门盖住，忍无可忍捏着拳头想给他来一拳，却听见玻璃被砸碎的声音。

猛地抬头看向入口的位置，只看见沈溯倒飞而出，重重地摔在地上，里面的恶念突然之间能量暴涨，身型也膨胀几倍。

顾不上教训面前的家伙，陈杪商脚尖蹬地，拔地而起直直飞到沈溯身边。

“阁主……”

沈溯身上的伤不轻，机甲破损的能马上被垃圾回收站收走，嘴角的血迹被蹭出一道长痕，抹在脸上看起来格外的凄凉。陈杪商扶起沈溯上半身，抬手将后面想冲上前的队伍拦在神力织成的防护罩后，几片叶子裹挟着丝丝神力重重将另一边的恶念砸回室内。

“不是说过打不过喊我吗？”

“本来……本来我快……打赢了……”沈溯几个字几个字往外蹦，才讲半句就猛烈地咳起来，像是要把整个肺都咳出来，“……不想……麻烦您……我……”

落日余晖，被陈杪商的身体挡住，只有半张脸被夕阳笼罩，带着血味的画面让沈溯看起来更加悲壮。

“闭嘴别说话，死不了。”陈杪商难得一次说话能听出语气，皱着眉头，古井不波的眼神都显得严肃起来，“送你到后面治疗去。”

说完，一道神力托起沈溯的身体，轻飘飘地将人送到防护罩后方去。刚一落地，一群医护急冲冲得将沈溯团团围住，各种医疗设备原地出现，治疗阵法的光一道一道亮起。

陈杪商站起来，面对着被砸飞又想冲出来的恶念，闭眼深呼吸。

女孩左臂伸出五指张开，一道绿色的神力慢慢在手中凝聚，最终形成一根通体碧绿透明的短笛。

陈杪商握住短笛，猛地睁开眼。

眼底弥漫上来的绿色充满整个眼眸。

陈杪商左手反握着柄，右掌间的绿意在短笛笛身抚过，随着掌心滑动，笛子的后半段幻形成极为透亮锋利的刀尖。

是一把匕首。

在后方的大部分人注意力都在沈溯身上，陈杪商踏出一步瞬间移动到门内，身形快出残影，顶在最前方的人还没有反应过来，陈杪商已经一脚将那只还在嘶吼的恶念踹倒在地。

恶念再次被重重砸翻在地，先前被叶片重击划伤的肢体经受不住再一次如此大的力量，断的满地都是。剧烈的疼痛让恶念嘶吼的更加大声，可怖的尖牙在昏暗中泛着诡异荧光，看不清是因为尖锐还是恶心的唾液。

“闭嘴，吵死了！”

陈杪商努力克服此刻的头痛，为了唤醒短笛过度使用神力，感觉身体里的神力都要被抽空，耳鸣愈发大声。恶念嘶吼得难听又吵闹，一刻不间断在室内回响，让她感觉自己的头更痛了。

本想好好研究一下这只长出晶核的恶念，现在只想送它上西天。

陈杪商手中的短笛骤然亮起，趁着恶念的断肢还没长起来，陈杪商将神力包裹住右拳，狠狠地砸在恶念疑似脑袋的地方，将它掼倒在地，左手执匕首用力插进它的身体。

刀尖捅入身体的一刻感受到一丝阻力，仿佛触碰到的是极其坚硬的石块。

陈杪商没有丝毫犹豫，将神力灌入短笛，毫不手软，直接把晶核扎个粉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