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方水土养一方神 第20章 第二十章

长颂暮再一次选择绕后，他调整了自己滞留半空的姿势，将上半身尽力侧着，伸长手臂想要够到机器人的按钮。

这一次长颂暮的计划是奏效的，他的手离按钮只有半掌距离。

长颂暮屏住呼吸，眼睛时刻注意机器人的动向，想要再加快速度速战速决。可棨煞的机器人哪是外头那些没见过世面的机器人，即便长颂暮用灵力将身体包裹起来，企图隔绝机器人的扫描感知系统，还是功亏一篑。

机器人的头一百八十度扭转过来，同刚才的防御不同，这一次机器人的背后像外开窗一样打开，快速地伸出两只机械臂想要抓住长颂暮的手。

长颂暮也是没想到，盯住了两侧的机械臂，它还能“长”出新的来，灵力隔绝的想法对它也是一点作用也没有。在冲一把可能会被抓住和先退再做打算指尖权衡一下，长颂暮还是选择暂且退开。

若是没到染意之前，他已经不管不顾头铁地冲上去，但他现在可是被冗雀追着打了三个月、已经成功升阶的长颂暮，能苟还是可以苟一苟。

对冗雀变态的训练方法居然能折磨出作战意识是长颂暮没想到的，他怀疑给冗雀出招的是不是陈杪商，毕竟在染意比她心眼多的是没怎么见过。

陈杪商盯着台上的动静看得相当投入，这边同宋剂话都还没说完，长颂暮第二次想绕后又被档回来，让陈杪商一下忘记自己正在说的话，张着嘴一声没有，侧着脸注意力和眼神完全被台上的情况吸引走。

直到长颂暮倔强的第三回绕后，找了一个意想不到的角度成功按下按钮完成测试，连带着手里握着的十来块金属块出来，陈杪商才收回视线接上刚刚的话，“灵气比之前浓一些，恶念出现的数量和范围都在变多。”

“按这种增长速度，灵气完全复苏还要六七十年。”宋剂大致算了一下，“和预估的有差距。”

陈杪商无意识凝出的叶片在指尖上下翻动，抬起手的一刻又消失不见，“十年内变故出现的概率比再往后的更大，可惜好坏只能等事情出现才能做分晓。”

说话间长颂暮的结果已经出来，除了绕后饶了三回以外没有什么波折，成功的通过了分院测试。

开门红给后面的考生极大的鼓励，信心满满地上台子，结果一进场就被金属块砸得抱头乱窜，没有多久就铩羽而归，一边下台一边回头，脸上疑惑的表情就差把“我看到的不是这样啊”说出口了。

后面排队的人一个接一个的上，从个个摩拳擦掌到怀疑人生，很快淘汰的人就在另一头又排起了队。

一生爱排队的华国人。

选择勾陈的人数不算上多，能修行的人多数将灵力的使用禁锢在中远程，也并不是从小就能开窍感受灵气，所以并没有培养起使用灵力的习惯，一旦近身就会让人忘记灵力的使用。

人的肉身很难对抗发展到现在的机器，连着失败四五个人后，才在长颂暮之后新增加一个过关的学生。

陈杪商终于是明白为什么即便是一个人能选择两个院，每个院能用的人也少。能两面俱到的人才很少，相较而言，棨煞在主院给他们安排的已经是最好的选择。

再往后的天刑和天牢的分院测试，陈杪商都没有兴趣多看。一群家伙在拆装灵器，另一群家伙在辨别灵药方，只有顾盏冬和莘秾桑才能兴致勃勃的看完。

陈杪商远远看到两个人看得极其认真兴致勃勃，也不知道他们究竟在看些什么。

多大个神，对这种东西还能感兴趣。只能说他们是返璞归真，确实热爱自己的职业。

轮到玄武分院的测试，整个千面馆内部五光十色一通晃，各种阵法交叠在一块，地上没有一处干净，已经没有能下脚的空位。硬生生将想找个没人注意的地方溜出去透口气的陈杪商，困在馆内离门最远的位置。她狠狠叹了口气，开溜无果又无所事事，最终还是选择闭上眼神识巡逻去了。

陈杪商安静工作……安静自我加班的时间很短暂。经历一上午的各种考试，终于还剩下最后一个分院还没进行测试。

胥梧本来靠在一边刷刷网躲清闲，被一旁的老师提醒之后才想起来今天还有工作要做，朱雀分院的测试因为人太多而被安排在最后。

罗序徽指挥大家将中间场地清理干净，留出一大片空地，将带有防护模式的防护罩紧紧挨着各个分院法阵的边缘连接好，试图一点不落的将人围在安全的范围。

朱雀分院考试比白虎分院的设施还要简单，只有竖起来的防护罩和空地。罗序徽一一点名将考试的人放进去，在作出指定术法之后，还要向顶部降下来的目标屏进行定点攻击。目标物连接数字屏，会实时显示一系列攻击能量值，还有些不能公开的资料则转接到监测机器系统去进行判定。

陈杪商饶有兴趣的在考生起手式就猜测的攻击值，最后和面板公示出来的对比看一不一致。朱雀的人数最多，质量也参差不齐，上一个能打出不错的成绩，下一个连一半也够不上。

比起这些还没进行训练的小孩子，陈杪商更感兴趣吊在上方的目标屏。这么多次的轰炸一点损伤都看不出来，是它确实耐用，还是小孩子的攻击压根不够看呢。

陈杪商有些手痒，想自己上去试一试。若是能抗住自己几分的神力，哪怕只是一点，以后或许能派上大用场。

“宋剂，手表。”陈杪商摸向自己光秃秃的手腕，想起早晨要出门前将自己的手表忘在床上。

宋剂不解但也不问，将自己的表递过来。陈杪商敲了沈溯的私聊，表示想要个目标屏来做做实验。

“什么目标屏？”沈溯显然没跟上思路，坐在办公桌前看着虚拟屏上的字摸不着头脑。

陈杪商只得把东西形容再形容，终于唤起这位局长大人好久前的记忆。

“我给您送过去？要么让安灏聿在棨煞给您弄个单独的房子？”沈溯平日雷厉风行，对陈杪商却是拿不定主意的。

谁也不知道神究竟想要什么，神心难测，沈溯她每天测测测。

“去崇吾中管局，晚上找你。”

“棨煞不能私自外出……”沈溯刚想说，突然想起在和自己发消息的可是个神啊，这种事情一点也不能难倒她吧！

“好的，晚上我在崇吾中管局等您。”

沈溯收到陈杪商的回复，立刻找来万能的吴介提了要求：“这东西找棨煞要十块，在中管局清空一层放好，晚上你跟我去一趟。”

陈杪商解决好心头事，高高兴兴收了手表，哼着曲将注意力重新放回正在进行的考试里。只听见一声巨响，机器报出了一个超出前面成绩许多的分数来。

嗯？

只看见一个女生举起的手还未放下，围绕在双手边的红色雾气慢慢散开，听到机器报出分数后，从容的收回手，重新把手套戴上。

这不该是这个层级人类能有的力量，不对劲，这很不对劲。

陈杪商神识在外，难以凡胎□□看出端倪，当即伸手捂住右边眼睛，温润的绿色从掌边蔓延，微微分开食指和无名指，从指缝中睁开眼睛。眼中的浅棕色瞳孔边缘泛起绿意，像蕴藏着万物生机之力，直视场上的那个女生。

陈杪商看见她的体内，有一颗灵核。

怎么会出现灵核？

陈杪商诧异的忘记立刻收回神力，视线随着女孩的身影移动，思绪百转千回。宋剂见陈杪商身上散发的生机之力数十秒不散，急切地抬手捂住她的双眼。

“小无，停下。”

陈杪商反应过来，闭上眼将神力压回体内，眼角渗出一丝红被宋剂轻轻擦掉。

几人之间只有陈杪商的神力融合的最慢，日日夜夜熬着痛，生机神力在体内运转，和放出的神识神力形成此消彼长的循环，支撑住陈杪商日常生活的所需。

离开染意山，香火愿力的补给有了时差，本来还算富裕的神力空了一截，加上还没融合好的肉身会轻微排斥外来的神力，强行将神力调至一只眼睛使用的，难免伤及□□。

“这段时间休息吧。”宋剂还在内疚当时没有融合好神力，以至于陈杪商从那时就一直在超出身体负荷地放出神识。

陈杪商不以为意地拍拍宋剂的背，示意他放松一些：“没有神比我更适合当这个监控。就现在这种灵气复苏的程度，我能维持生机运转源源不断，你们只能燃耗神力。”

“可……”

“没事的，你放松点，这不是你的错。”陈杪商握住宋剂依然在微微颤抖的手，捏了一下他的指节，“这是我回来该做的，你能在就已经很好了。”

宋剂指尖的红色蹭在陈杪商的手上，她装作不经意的松开手，将它擦在衣角，试图转移他的注意力。

“宋剂，这个女孩不对劲。”

宋剂在通天洞的一个月将神力融合的很好，太过于紧张会让他忘记压制神力，一旦没控制住怕是很多事情都将功亏一篑。

宋剂从身后抱住陈杪商，头埋在她的后颈，闷着声：“她有灵核，凡间的灵气不足以让凡人生出灵核。”

陈杪商抿着嘴看向那个女孩，身体中的亮点在眼里愈发显眼。

只恢复到这种程度的灵气，普通人修行最多也只是掌握自然流淌的灵气，本不会在体内凝结出灵核来。

灵核，顾名思义，由灵气在体内凝集成的晶核，能够自我产生灵气供身体使用。普通人修行是控制自然灵气转化为灵力再用出，灵核不仅可以让灵力的生产加速，而且越强大的灵核内转生出灵气的时间越快。

有没有拥有灵核，可以算得上人类修行更进一步的一道坎。

就算是已经襄定阶的沈溯，陈杪商也没见到她体内灵核的存在。按照这种区分方式，现在凡人使用的修为分阶并不合理。

灵气还未完全复苏，稀薄的灵气比空气中的稀有气体还要少，这种情况下能生出灵核来的，莫不是把灵气抽出来灌进去的？

陈杪商远远看着女孩被宣布成绩合格，走出了保护罩。似乎是感觉到别样的目光，女孩转过头来，和陈杪商对视上。

身高不算很高，目测比倪弋笛矮上一小截，长着一张娃娃脸，五官格外精致，气势很强。看向陈杪商的时候，连带周身像火一样灼烧的攻击力迎面扑去，发尾飘红，嘴绷成一条直线，眼睛直直回望着陈杪商。

这个样子，看起来不像是坏的。

陈杪商暂且推翻自己的猜测，对对方露出一个友好的笑。

对方似乎没想到捕捉到如有实质的目光的主人态度友善，表情微变，犹豫片刻还是冲陈杪商点了一下头。

树叶又在陈杪商的指尖上乱飞，被陈杪商捏住摩挲，传音给同在天牢分院区域的倪弋笛。

“红色发尾的女孩盯一下，能不能套出她的灵核是怎么来的。”

倪弋笛突然收到传音猛地向陈杪商方向看去，听清楚她在说什么之后，又顺着陈杪商提到的特征搜索女孩的身影。

见到灵核的一时间，倪弋笛手上不停地猛拍莘秾桑，以为自己眼睛出问题了。

她本以为陈杪商说的灵核是同音不同字的另外的东西，还在想是什么会让陈杪商这么在意，没想到居然真的是灵核。

“怎么了？”莘秾桑正在和顾盏冬聊天，被倪弋笛一掌拍回神，还是好脾气的问着。

“灵核……”倪弋笛压低声音，用眼神指指方向，示意莘秾桑快点看。

莘秾桑顺着方向看去，有些惊讶地挑起眉。

“你说这是怎么来的灵核？”倪弋笛和莘秾桑凑的近，嘀嘀咕咕地讨论，“我听闻凡人之中也有残忍之辈，论手段或许能和宋剂打个平手。”

莘秾桑听到后半句就觉着不对，斜着上半身拉远了和倪弋笛之间的距离：“这话你记得当着宋剂的面再说一遍。”

“嘘，你不说我不说，宋剂怎么会知道我说了什么。”倪弋笛摆摆手，一点也不在意。她双手掐了个诀，有些意外得到的结果。

“是正向的。”

莘秾桑抱着手臂不知想到什么：“或许可以找记录表看看她来自哪里，小商说灵气复苏的时间不对，这可能是个突破口。”

“你这么一说……”倪弋笛伸手又掐了一次，确定了猜测方向的准确性，“正向。”

两人对视一眼，默契地点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