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步之遥 第8章 08

章聆箫是在过完周末之后去到姜翊遥的餐厅里的。潘拾七原本不放心想要陪她一起去的，但章聆箫说自己一个人可以，再加上她周一有课，时间上也不是特别方便，就没再坚持。

知道她今天要来，姜翊遥一大清早就开始在门口候着，生怕计划有变，她临时反悔。

看到她出现在视线里的那一刻，悬着心才算放下。

除了医院之外，章聆箫根本记不清自己有多久没去过离家这么远的地方了。她一开始还担心能不能顺利找到路，没想到他的餐厅远比想象中容易找到。

处在市中心的繁华地段，招牌倒不是她预想的那般花里胡哨，黑底白字的招牌不过就是简单的花体写成的字母Le Saule。虽然不知道具体是什么意思，但这个名字她却记得很清楚，全因上回潘拾七特地搜索过。

姜翊遥一见到她，立刻亲自开门迎接。室外的太阳依旧毒辣，一开门便有股清新的冷风扑面而来。

他满面笑容地说道：“欢迎光临。”

“谢谢。”

两人交谈间是从未有过的客套。大概是有先前发生不愉快的经历，碍于现在即将的合作关系，难免在意说话注意的分寸。

姜翊遥带着章聆箫横穿过一楼，餐厅的面积比章聆箫预想的还要大上许多。

工作日中午来的基本上都是在附近工作的白领，各个打扮得光鲜亮丽。完美的妆容，精致的发型，笔挺的职业装，无一不散发着自信的光芒与魅力。

今日既然打算来签合同，章聆箫自然是打扮得比平时正式些。白色T恤外穿了件中袖黑色西装外套，下身是九分紧身牛仔裤配小白鞋。

饶是如此，她仍然觉得自己在这样的环境里显得格格不入，或多或少有些不自在地低下了头。

上楼的台阶在最靠里的位置，两人没什么交流，一前一后上了楼。

透过二楼的窗户，可以清晰看到江边的景色。

姜翊遥指了指向上的台阶，“楼上还有一层，不过是露台，现在过去估计有点儿晒。”

“那就不去了吧。”

“那你到窗边找个位置坐，我去给你拿喝的。”

“好。”

章聆箫随意找了张靠窗的桌子，拉开单人沙发坐下。窗外的美景一览无余，虽隔着玻璃却仿佛还能听到江上传来的汽笛声，那么悠扬，那么宁静。阳光打在脸上，却丝毫不感到炎热，唯有凉爽的清风伴随左右。

恍惚间就好像回到了多年前的时光一般，无忧无虑，自由自在……

见章聆箫盯着远处发呆，姜翊遥不好意思打扰，将鲜榨的果汁轻轻放到她面前。

如此炎热的天气，准备热饮未免过分了些，但考虑到她现在的情况应该不适合喝冰的，思来想去只剩下鲜榨的橙汁最合适。又好喝又有营养，他都不禁为自己的机智感到骄傲。

余光瞥到黑影，她回过神来，轻轻道了声谢。

“合同你看一眼吧，有什么问题都可以跟我说，我再做修改。”

章聆箫边喝着橙汁边一条条地认真看了下来，在心里默念的时候她下意识咬住了吸管。等看完整份合同，吸管早被她咬得歪七扭八了。

“我看完了，其他都没什么问题。就是关于期限这里……”

“期限的话，我想的是我们先一年一签吧。当然我不是说不想跟你长期合作，只是这样要是有什么合作的不愉快的地方也比较方便。”

“理解。”

“还有就是，后期你有什么不方便的地方一定记得跟我说。”

章聆箫虽然没太理解他说这番话的用意，嘴上还是应了下来，毕竟他说的也不是什么坏话。

她看向姜翊遥，犹豫片刻，最终还是纠结着说道：“我最后还想再问一句。”

“你说。”

“你跟我这种合作方式，应该根本赚不到什么钱吧？”

虽说章聆箫的甜点价格卖的不高，但加上运输的成本和搭上去的人力，最多也只能保证自己不赔钱而已。

知道她是内行人，他根本不打算隐瞒，“是赚不到什么钱。”

“那你为什么还要这么做？”

姜翊遥浅浅地笑了笑，左边嘴角处的梨涡若隐若现，“我开这家店本来也不是为了挣钱。”

开店做生意不是为了挣钱，还能是为了什么……

虽说她当初开店是想给自己的生活找些盼头，但养活自己是更重要的一方面原因。

以他的条件，难不成开店单纯就是为了玩玩儿，可总不能把赔钱当作目的……况且看他之前那么执着要买她蛋糕的样子，也不像是在过家家而已。

章聆箫心中充满了好奇，却也知道不好多打听别人的**，硬是憋着没问出口。

“你不介意的话，我就更不介意了。”无论如何，至少她是不吃亏的。她早已没有余力去关心其他人的生活，对自己负责是她唯一能做的。

“那没什么问题的话，我们就签字吧？”

“好啊。”

合同拿到手，姜翊遥才算是把心放到了肚子里。他拿起手机，顺势提了一句：“我们加个微信吧？方便后面联系。”

既然都决定合作了，章聆箫也没什么可再推辞的，便爽快答应了，“好啊。”

“还有你上次把我拉黑的手机号……”

“哦，我把你放出来。”

她倒是早把这事忘到九霄云外了，没料到他还记得这么清楚。

“下周一我跟你确认款式？”

“好。”

她理了理面前的文件和东西，“那没什么别的事的话，我就先走了。”

“留下来一起吃午饭吧。”都到饭点了，不留对方吃饭怎么也说不过去。再加上她情况特殊，更应该准时吃饭才是。

“不用了，我想早点儿回去。”

话已至此，姜翊遥不好再多说什么挽留的话，万一她有什么其他事儿也没准。

“行。改天有时间叫上潘……同学……”

“潘拾七。”

“对，潘拾七。改天叫上她一起过来，我请你们吃饭。”

“嗯。”

“我送你下楼。”

“不用了，你留步吧。”

“好，再见。”

“再见。”

章聆箫不好意思平白无故欠他一顿饭，他们现在是合作关系，反而更应该时刻注意分寸。再者，她好像真的不适应这里的环境，只觉得浑身不自在。大概是她离这种生活早就已经十分遥远了。

潘拾七放心不下，趁课间休息的时候给章聆箫打了个电话。

“喂，小姨，你们今天聊得怎么样？”

“挺顺利的，我已经把合同给签了。”

“啊，这么快？”

“嗯。”

“你们俩没吵架吧？”

“你想什么呢？是去聊合作的，怎么还能吵起来？”

“那就好。”

“哦对了，人家还说等你什么时候有时间，请你吃饭。”

“他还真是人傻钱多。”

“……”

下个周一，章聆箫主动给姜翊遥发了微信，把款式的图片和名字发了过去供他选择。他十分利落地把东西选好，顺便和她约了第二天来取货的时间。

说起来，虽然多了单生意，章聆箫的生活似乎没有太大的改变。她还是那个点起床，那个点开始做烘焙，丝毫没打乱任何节奏。姜翊遥知道她的工作时间，所以她的甜品只拿到晚市供应。若是两顿都供应，恐怕那点数量是完全不够的。

正式合作的第一天，章聆箫准时在约定时间之前完成了所有的甜品，并一一打包完。担心运输的人不专业，她还自己准备了保温袋和冰袋，以防万一。

开门没到五分钟，姜翊遥闲庭信步地走了进来。

其实他半小时之前就到了，他不喜欢迟到，却又担心来得太早徒增别人的压力，于时一直等在车里，直到看见她开门。

“你怎么来了？”

“我来取货。”

她往他身后瞧了瞧，没发现有人跟在后头，“你自己取？”

“对啊，找其他人我不放心。”

“你们店里生意不忙？”

她瞟了眼显示屏上的时间，现在应该正是午市的高峰期。

“忙。”他一只手插在裤子口袋里，另一只手把玩着橱柜上摆着的小物件，看不出一点着急的样子。

“忙你还亲自跑出来？”

“店里忙，我不忙。”

“也对，你手上那么多员工能差遣呢。”

姜翊遥怀疑上回的客气只是一种错觉，否则他怎么觉得现在她说话又变得这么呛人了呢。

“羡慕的话你也雇个人，自己还能轻松点儿。”

“我可没那么多闲钱。”

章聆箫确认完之后把清单递给他，“你再点一遍，看看有没有错的或是漏的。”

“我看看。”

姜翊遥耐着性子点完，最后确认无误，提着两个大箱子就准备往外走。

“下次你把车开到门口吧，装起来还能方便点儿。”

“……”

见他不说话，她问：“怎么了？”

“你看到我的车了？”

“早看到了。”这么显眼的车停在这附近，但凡是个人都能留意到。

他咧开嘴，一副被抓包后的心虚，“下次我就不停那么远了。先走了。”

“路上小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