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步之遥 第26章 26

小张不知这几日发生了什么，一头雾水地被剥夺了去取货的资格。

其实他挺喜欢这份差事的。不仅能出门溜达一圈儿，还能时不时地和章聆箫聊聊天。她是那种表面看着冷漠，内里却很幽默开朗的人。而且他还没机会见见她口中那位言辞犀利的外甥女，属实有诸多遗憾。但至少现在他暂时没机会弥补遗憾了。

姜翊遥现在每日上午早早来餐厅里将一天的事情安排完，就带着各种各样新鲜出炉的菜肴去陪章聆箫吃午饭。无论是老陈还是章聆箫的父母，但凡是明眼人都能看出二人关系的不同。

章聆箫的妈妈试探性地想从她嘴里问出些什么，结果也是无功而返。老陈这边也是一样没得到任何明确的答复，有的就是姜翊遥打太极拳似的回复。

这两人像是约定好了，对外闭口不提他们之间的关系。

没有一个人挑明，也没有一个人闪躲，只是单纯享受着此时此刻的温存。他们似乎有种默契，不给这段关系下任何定义。不需要承诺，不需要期限，更不需要约束。他们只是他们而已。

一日中午，章聆箫正埋头打包蛋糕，姜翊遥突发奇想地问了一句，“下周一你有时间吗？”

“有啊。这几天这么忙，下周一我也不打算开门了。”

“那我带你去看我干儿子吧。”

他隐约记得潘拾七讲故事的时候跟他提过一嘴，章聆箫是很喜欢小孩的。眼下他身边有个现成的，平时好吃好穿的没少供着，关键时刻是得拿出来派上用场了。

“啊？”

“正好我都好长时间没见他了，跟我一起去玩玩儿吧。”

“会不会太打扰了……”

“不会，包芯最近在家无聊得很，她巴不得有人去陪她玩儿。”

“我会提前跟他们说好的，你放心。”知道她在担心什么，他又补了一句。

姜翊遥偶尔会跟章聆箫说起他这两个发小之间的事，她对他们的名字并不陌生。

能有这样一个机会去和他最亲近的朋友见见面，她是发自内心愿意的，最后还是干脆地答应了。

要登门拜访，自然是不能空手而去的。章聆箫这些年虽然疏远了交际，该有的人情世故还是刻在心里的。

给包芯无非是带些无功无过的营养品，毕竟不了解对方的喜好，送其他东西容易唐突。

让她为难的是该给孩子选什么礼物。送奶粉，不知晓他们常喝的牌子；送玩具，不了解这个年龄段的孩子适合什么玩具；送推车摇篮之类的，他们一定都有，多了只是鸡肋……

况且她心里还是有些抗拒去逛母婴店。

曾经她也向往过，和另一半去挑选婴儿用品时那种温馨而又满心雀跃的场面，只可惜没能实现。

有些东西，有些事情就让它留在记忆中，不要再揭开，或许才是最好的治愈方式。

思来想去还是买两身小衣服最合适。衣服嘛，多多益善，又无伤大雅的。

先前有一回她留心问过姜翊遥，一般他们都给泡泡买什么牌子的衣服。他也没放在心上，随口答着一些耳熟能详的奢侈品牌。章聆箫表面上没什么特别的反应，内心还是暗自感慨他们不愧是好朋友。

所以她特意选了一天早早关门，跑了老远去商场选衣服。原本是想着从网上买的，可害怕有什么需要退换的情况，耽误时间，索性还是直接去线下买更便捷。

在赵远没出那档子事之前，章聆箫的生活条件一直属于比上不足比下有余的程度。和姜翊遥他们比起来肯定是差远了，但在普通人里日子也算过得滋润。尤其是工作之后，偶尔还能买件奢侈品犒劳一下自己。

她现在衣柜里残存的那几件包包首饰都是当时攒下的家底，有需要的时候还是能拿出来应付一下场面的。

很久不逛这些品牌店，扑面而来的香味一时之间都让她有些晕头转向。好在碰见一位热情的销售，询问清她的意图后便直截了当地向她推荐了合适的服装。

章聆箫也没多犹豫，她知道选衣服就是越挑眼睛越花，第一眼看上什么就买什么是最简单的。

选了两身适合泡泡年龄的连体服，她就直接买单了。

看着如流水般花出去的钱，说不心疼是假的，但该花的钱她花起来也是绝不含糊。

周一下午，姜翊遥按时来接章聆箫。

他原本没打算下车，想着接上她就直接走了。哪知道她左手右手提了一大堆购物袋，走路都勉强，他这才赶忙下车去接她手里的东西。

大冬天的，章聆箫气喘吁吁还流着虚汗，挎在肩上的包因为走动，链子滑到了手肘之间。

她用手掌扇风，试图缓解这阵子热意。

姜翊遥第一眼就瞥见了熟悉的包装袋，忍不住蹙眉。他打开后备箱，对站在身旁的人说道：“其实你不用买这么多东西，我都准备好了。”

章聆箫看着装了满满一车的袋子，从吃的到穿的再到用的，全都价格不菲。

“那不一样，这些是你买的。”

“我买的就是你买的，没什么区别。”

“我总得表示表示我的心意吧。”

姜翊遥倒不是不愿意接受她的心意，只是他了解她的经济状况，买这种华而不实的东西对她而言的确很破费。

“就把吃的东西都带上，剩下的，”他抖了抖手里那两个奢侈品袋子，“拿去退了吧。”

说着就把那两个手提袋往章聆箫手里塞。

“买都买了，哪儿还有退的道理。再说要拿去退我还得跑一趟，多麻烦啊。”

她接过来一起塞到后备箱中，“一起带走吧。”

见她坚持，姜翊遥不好再说什么，这毕竟是她的一番心意，说多了显得他看轻她。

一路上两人都没怎么聊天，似乎是因为刚才的事显得有些别扭。下车取东西的时候，姜翊遥给章聆箫递袋子时顺势说了几句话缓解了气。

双方都明白，他们是为了彼此而着想，只是方式方法上或许还欠些考虑。只要耐心地花上些时间磨合，总能找到一个平衡的支点。

这个问题不成问题了，眼下又有了其他问题。毕竟要见姜翊遥的朋友，嘴上听着再熟悉，也没真的见过面，章聆箫忽而紧张起来，没想好该说些什么。

看出她的紧张，姜翊遥腾出一只手来牵住她的，“别紧张，随意就好。只是见朋友，又不是见家长。”

“谁说要跟你见家长了？”

“我不是已经见过了吗？”

“……”

他总是能三下五除二就消解她的烦恼，章聆箫不清楚他的脑回路到底是个什么构造。

来开门的阿姨熟稔地同姜翊遥打招呼，见到身旁的章聆箫，也是面带微笑地热情招呼。如此亲切的笑容让她一瞬间就没了刚才紧绷的感觉，整个人松了大半。

蒋令闻声而来，见他们手里大大小小琳琅满目的袋子，满脸坏笑，“你说你们带这么多东西干嘛，怪不好意思的。”

“没看出你不好意思啊。还站着干什么，赶紧接过去。”

他“哦”了一声赶忙从章聆箫手中拿过东西，她提的那几个袋子也没什么重量，不至于累到。

“嗨。”蒋令抬手示意。

章聆箫微微点头，抿唇笑，“嗨。”

“快进来坐吧，别拘束，就把这儿当自己家一样。反正对姜翊遥来说这儿跟自己家也没什么区别。”

姜翊遥把各种营养品丢到厨房走过来，正巧听到他说这句，“别说的我们关系很暧昧似的。”

“你们俩暧昧也不是一天两天了吧。”包芯刚把泡泡哄睡着，就从房间里出来了。

她朝章聆箫挥挥手，坐到她身旁的沙发上。

“泡泡呢？”姜翊遥叉了块水果递给章聆箫，又叉了块往自己嘴里塞。

“刚睡下，一会儿等他醒了抱他出来。”

“来的不是时候。”

“合着你就是奔你干儿子来的，我们都不重要呗？”

“在泡泡面前，你们俩确实不值一提。”

“要喝点儿什么？”趁两人斗嘴时，包芯轻声询问章聆箫。

“热水，热水就行。”

“我去帮你倒。”

包芯将冒着热气的玻璃杯摆到章聆箫面前的茶几上，自己拿了盒酸奶吃，边吃边不动声色地打量着章聆箫。

前几日听姜翊遥说要带她来，包芯的情绪是挺复杂的。毕竟她跟柳橦是多年密友，心里尚且残存着一丝幻想，幻想她会回来跟姜翊遥重修于好，幻想他们四个还能回到从前的美好时光。

但她心里更清楚，现实究竟是怎样的。美好的愿望终归只是愿望，愿望总有它无法实现的理由。

破镜难重圆，这是他们都懂的道理。

更何况，包芯跟姜翊遥认识的时间更久，几乎是从开裆裤起的友谊，所以她又比任何人都希望他能从上一段感情的阴影中走出来，开始新的生活。

这种矛盾的情绪起初让她有些犹豫到底要用什么态度来面对章聆箫的到来，可在见到她本人的那一刻，这种犹豫就烟消云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