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步之遥 第24章 24

姜翊遥恋爱经验不算少，但要真算起来，他人生正儿八经的恋爱拢共就那么一段，就是和柳橦谈的。

他们的这段恋爱谈不上什么新鲜的故事，在大学校园爱情故事里应该属于特别平淡的那一类。

姜翊遥和柳橦是在学校的运动会上认识的，准确来说，是柳橦先认识了姜翊遥，随后便一眼看上了他，颇有点一见钟情的意味在里面。

说来也奇怪，两人明明是同年级同专业，只是不同班而已，先前两年却没有任何交集，甚至对彼此丝毫印象都不曾有。

想来是缘分没有到那儿吧。

不过姜翊遥考上大学之后，基本处于混日子的状态。每门功课他都能保持及格，绝不挂科。绩点课考试前挑灯夜战，勉强也有个中等水准，但要求他拿出更高的分数是绝对不可能了。

要问他省下的时间做什么去了，答案显而易见，那就是和蒋令鬼混在一起。

两人夜夜歌舞升平，日日声色犬马，怎么开心怎么来。所谓的享受青春，他们给出了自己独有的注解。

所以只要没课的时候，在校园里机会不可能发现这二位的人影的。

从小一起长大，这等“好事”少不了包芯。只可惜她虽然偶尔会跟他们一起出去玩，但读书这事儿她是比他们要上心多的。大多数情况下都是拒绝他们的“好意”邀请，去过正常人的校园生活。

而柳橦和姜翊遥是截然相反的路子。

她是那种要么不做，要做就要做到最好的类型。事事追求做到极致，读书也好，课外活动也罢，大大小小的奖学金和各类奖状名次数不胜数，可以说她是那种名副其实的好学生。

所以最初包芯怎么都不理解，柳橦究竟是怎么看上姜翊遥的。

要说长相嘛，确实是爸妈赏光，生了副好皮囊。可再俊俏的脸总有看厌倦的一天，余下的岁月是要靠其他内在的东西来支撑的。要说家里条件嘛，柳橦家也不差，跟姜翊遥家起码能有个四六开，必然是不可能图他钱的。

总之在那日惊鸿一瞥之后，柳橦便频繁出现在姜翊遥身边，让人不得不正视她的存在。而他对诸如此类的状况见怪不怪，打算冷处理晾她一段时间，等她热情消减了，这一切便能悄无声息地结束了。

遗憾的是，柳橦并不是他往昔遇见过的女孩子，他这招对她而言完全不管用，相反只会促进她的热情高涨，让她越挫越勇而已。

他实在没办法，只好特意找时间和她详谈。要说谈话，多半是他在苦口婆心地劝她。什么性格不合适啊，你不是我喜欢的类型啊，我们不是一路人啊之类的原因他全都说了个遍，并不是敷衍她，而是出于真心的理由。只是说到他口干舌燥，她愣是没回应一句话。

姜翊遥没料到她这么油盐不进，正琢磨着怎么办才好时，她突然放下手中一直握着的茶杯，眼神中满是坚定地看向他：“如果你愿意花时间了解我一下，我会让你改变想法的。下周的专业大会，你来看我吧。”

“哎。”姜翊遥没来得及叫住她，她早已经离开了。

柳橦了解他的作风，如果她不说，他是一定不会去开会的。如果她提了，也许还有一丝机会，虽然也很渺茫。

就是抓着这么一线希望，事情终于迎来了转机。

开大会那天，姜翊遥真的去了，还拉着睡眼惺忪的蒋令陪他一起坐在前排的座位上，将台上的景象一览无余。

他并不清楚柳橦叫自己去的真正目的是什么，所以他才想看看她到底要做什么。

实际上她什么也没打算做。

开会那日，她作为优秀学生代表上台发言。往日这样的场面她经历过太多，紧张感对她而言早已不复存在，取而代之的则是自信与从容。而那天她却十分有压力，因为一上台就看到了坐在下面的姜翊遥。不知是他在人群中太过耀眼，还是柳橦眼里除了他之外容不下其他人，总之她一眼就找到了他。

纵使这般场面，她还能装出谈定自若的样子来，应付完这一场演说，唯一没人知晓的是她手心中的汗珠多的可以浸湿一整张纸了。

也就是那日之后，姜翊遥对柳橦的态度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他不是没见过耀眼夺目的女孩子，要比自信，包芯在他认识的所有人中绝对是名列前茅的。但不可否认的是，她的自信中往往带着一份傲慢和不屑，就如他一般。

而柳橦则完全不同。

她的开朗中带着内敛，自信不乏冷静，勇敢而又果断，一切矛盾的形容词放在她身上却显得相得益彰。

他一时之间被她难以言说的气质所吸引，想要一探究竟，所以答应她的追求就变得理所当然了。

潘拾七续了杯咖啡，章聆箫好心提醒，“喝多了小心晚上睡不着。”

她放心地摇头，“听完这故事我肯定睡不着，喝不喝咖啡也没什么区别了，不如趁机过过嘴瘾。”

“贪吃。”

“嘿嘿。”她转而看向姜翊遥，那人似乎深陷回忆之中，“真没想到你竟然是被追的那个，姜叔叔。”

听到有人叫自己，他才回过神来，“我这样的，那不是显然很受欢迎吗？”

“……”

潘拾七还是没克制住好奇心问道：“那你这位前女友姐姐长得漂亮吗？”

漂亮吗？答案是肯定的。

但要怎么描述她的那种漂亮呢？姜翊遥不知道。他只知道，他快忘记她长什么样了。就好像刻意把那段记忆从脑海删除一般，关于她的一切都变得逐渐模糊。

感受到他的沉默，潘拾七不无可惜，虽然她不喜欢他的自恋，但也不得不承认，姜翊遥的脸在他这个年纪属于很出挑的了。

“漂不漂亮的，已经不重要了吧。”

“那你现在觉得什么比较重要？”

“或许是……灵魂的共鸣吧。”

“这么深奥？”

他轻笑，带着旁人摸不透的情愫看向章聆箫，“其实一点儿也不深奥。”

不要说姜翊遥本人，他周围的人中也没有任何人能预料到，他这段恋爱一谈就是十年。

从二十一岁到三十一岁，他的整段青春全栽在了柳橦手里。

二十多岁的时候，两人的心性都没成熟，根本没考虑过结婚。可到了三十岁时，好像心理就发生了某些微妙的变化，连姜翊遥都说不明白究竟是怎样一种情绪，但那种情绪导致的结果就是让他产生了结婚的念头。

要问他是真的发自内心单纯地想要结婚吗？好像并不完全是。他最先考虑到的是柳橦的年龄，和她在这段漫长岁月里付出的一切。在他眼里，他的青春纵然珍贵，女孩子的青春价值更高。

她向来是个做事有始有终的人，两人既然在一起了，她一定期待有个美满的结局，他想。

而他回应她感情的方式，就是给她一个满意的答复。

最终，无论是出于什么样的原因，他都下定决心要向她求婚了。

求婚的仪式是姜翊遥亲自策划的，场地也是他叫蒋令和包芯一起来帮忙布置的，所有的一切都是他亲力亲为。当天还邀请了双方父母一同出席，只为了显示出他满满的诚意。

听到这里，潘拾七被没咽下去的咖啡呛了一口，立马喊停，“我怎么有种不祥的预感。”

“你的预感没错。”姜翊遥的语气轻松，就好像早就对这些过往释怀了一般。

“我突然觉得你有点儿惨。”

“我还是习惯你看我不顺眼的样子。”

“我没那么歹毒吧……”

即使潘拾七想捂住耳朵逃避接下去发生的一切，但这一切早就已经无可挽回地发生了。

唯一幸运的是，求婚现场没有外人在，避免了很多不必要的尴尬。

当姜翊遥准备好所有，怀着无比激动的心情单膝下跪时，他清晰地看到柳橦眼中闪烁的目光。

那不是佯装出来的惊喜或是感动，而是惊讶，是出乎意料之外的不知所措。

蒋令还在一旁举着手机起哄地喊着“答应他，答应他”时，其他人都已经发觉情况不对劲，但就连柳橦的父母也不知晓究竟是什么情况。

翻江倒海的情绪之后，柳橦冷静下来，双手扶起姜翊遥，“你先起来再说。”

他拿着戒指仍在颤抖的手愈发不受控，起身时手一滑，戒指就连同盒子一起落到了地上。盖子因为受到撞击“砰”地一声合上了，那一刻，姜翊遥有种如梦初醒般的感觉。

包芯拽了拽蒋令，他才终于意识到不对劲，及时闭上嘴。

柳橦的父亲脸色铁青，语气严肃，“柳橦，怎么回事儿？”

听姜翊遥说有求婚的打算之后，他便找女儿旁敲侧击打听了她的想法，这才安心答应了他的请求。

谁料今天弄了这么一出，虽然她还没明确拒绝，可现在的僵持不下的氛围足以说明一切。

姜翊遥的父母心中有诸多情绪，但还是给对方留足了面子，“让孩子们自己解决吧，我们就不插手了。”

即使有千般万般的疑问，大家还是憋回了肚子里，默默离开，将时间留给两人好好沟通。

临出门前姜翊遥的父母还不忘回头叮嘱他一句，“有话好好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