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步之遥 第2章 02

玻璃展示柜里的品种相比起市区那些知名的连锁品牌，可谓是小巫见大巫。

姜翊遥瞄了一眼标牌，不过就是栗子蛋糕、柑橘千层、肉桂卷之类随处可见的款式。栗子蛋糕做成了栗子的形状，可以算是这里最大的卖点了。

他不假思索，“每种都给我来一份吧。”

“啊？”

店开在偏远的郊区，从来没遇上过这么豪气的客人。顶多是吃一块打包一块，算是很了不得了。

老板忍不住打量了他一眼，浑身上下穿着简单，但都是价格不菲的牌子。更别提手上戴的那块表了，估计把她这间店买下来都绰绰有余。

“来都来了，还不得都尝尝啊？”

“也是。”

她露出难得一见的笑容，每样都给姜翊遥取了一块儿，将托盘填得满满的。

姜翊遥没好意思麻烦她，直接越过橱柜接了过来，坐回原位。

他一个大男人单独坐在这儿吃甜品的场景多少有点儿诡异，再加上原本他就不钟情甜点，或多或少都觉得有些不自在。

老板似乎是看了出来，从柜子后面抽出一块牌子，挂到门外侧的把手上。

隔着玻璃，姜翊遥看到的那一面是“休息中”，想必另外一边写着的就是“营业中”了。

他抬手看了看时间，一点多五分。对这间店来说大概不算太迟，当然也一定称不上早。

刚开门不久，就来了三个模样看起来三十出头的女子，言谈间听起来和她十分熟稔。

“今天还有人比我们来得早啊？你的生意是越来越好了。”

“下次我们再早点，争做第一名。”

“箫箫，我们还是老样子啊。”

“好的，姐，你们先坐。”

给她们端上食物时，她特意瞧了瞧独自坐在旁边的人。

每块蛋糕他都只是挖了一小口就放到一边，吃的**似乎并不高，不像是甜品爱好者。

可他特意跑了这么多路来，不是因为爱吃，能是因为什么呢？单纯来散散心吗？

她猜不出答案，也没功夫费神细想，单纯觉得这人挺奇怪的。

等姜翊遥品尝完最后一款蛋糕，终于心满意足地放下了叉子。

味道果然不出所料的好吃，而且很特别，至于究竟是哪里特别，一时半会儿他很难用语言形容出来。

总之所有点心都是淡淡的，淡淡的甜，淡淡的香，淡淡地就占据了整片味蕾和心脏。

姜翊遥环视一周，碍于其他人在场，而老板又恰好在忙，实在找不到合适的机会与她交流。

碰巧她给客人上点心，路过他身旁，他才用只有二人能听见的声音问道：“方不方便借一步说话？”

“好。”

她心里有些奇怪，但口头上仍旧答应了。客人的要求，总要尽量满足。

把盘子推到柜台上，和几位客人比了个手势，她便跟着姜翊遥去了店后面的屋子里。

“怎么了？是东西不好吃吗？”看他有些难以启齿的模样，她第一时间联想到的可能性就是这一条。

“不是不是，绝对不是，”姜翊遥连忙摆手，“你做的甜品味道非常好，非常特别。”

“那你叫我来是？”

“我冒昧问一句，你愿不愿意把配方卖给我？”

“什么？”她以为是自己太累了，没听清楚，因而反问了一句。

“我说，”姜翊遥一字一顿，生怕她再听不清，“可不可以把你制作这些蛋糕的秘方卖给我？我想买下来。”

她一时气急，愤怒堵在了嗓子眼，缓了半天才语气冰冷地说出一句话来：“你这话确实很冒昧。”

这是她养活自己的本事，怎么可能轻而易举卖给别人？

“是，这我知道。”

“所以你大老远跑来，就是为了来买我的配方？”即使生气，她说话的声音也没有变大，只是语气里能听得出来一种不可置信与失望。

“你先别生气。”

姜翊遥从口袋里掏出名片递给她，她纹丝不动，没有伸手接的意思，他便将硬卡纸放在一旁的桌子上：“你放心，我真不是什么奇怪的人。我在市中心开了一家西餐厅叫Le Saule，不知道你之前有没有听说过？”

女人仍是没有任何反应，甚至不去看他，好像他是在对着空气说话一般。

“餐厅现在什么都不缺，唯独缺一份让人满意的餐后甜点。我找了很多地方，都没找到理想中的味道。”

她终于舍得施舍他一个眼神，却似乎在看小丑，“那我这是要感谢你抬爱了？”

“我不是这个意思。我也是偶然之间发现你的店，所以就抱着试一试的心态过来，没想到收获的是出人意料的结果。”

他没有将她的冷嘲热讽放在心上，因为着急语速加快了许多，“价格不是问题，不管你开什么条件，只要在我的能力范围之内，我都会尽量满足你。”

“条件？我不记得我答应把东西卖给你了吧。”

“我知道我今日提出的请求非常冒昧，但如果你愿意考虑一下的话，我一定会十分感激。”

“我没那么伟大，不需要你的感激。”

说着将姜翊遥向外赶，“麻烦你出去吧，我们区区小店不欢迎你这样的客人。”

“如果你改变主意，随时联系我，我不介意。”

见他脸皮这么厚，她只能大喊道：“出去！”

她真的已经好久没有这么声嘶力竭地吼过了。

坐在外面的客人听见响声，担心地向里瞧了瞧，但隔着扇门，看不清里面的光景。

不一会儿，姜翊遥就回来了。他在柜台上留了些钱，步履匆匆地离开，脸色也比刚才难看了许多。

老板紧随其后也走了回来，几人关切地问道：“箫箫，没出什么事儿吧？”

“没事儿。”

“我们刚才听到声音，还以为你们吵架了，吓了一跳。”

“那个客人已经走了，钱他留在柜台上了。”

“好。”

她展开压在杯子底下几张崭新的红色人民币，将它们整理好放进了收钱的袋子里。

不管他目的何在，这是她劳动付出应有的回报。一码归一码，这钱她没有任何不收的理由。

今天是星期五，学生放学早，没过多久她店里的生意就好了起来。来的都是些熟悉的面孔，会乖巧地和她打招呼，叫她姐姐。她一向喜欢小孩子，格外享受被他们围绕着的感觉。

小孩子的世界总是很简单，一旦认定了的东西，便只管吃到厌烦。哪怕路远，哪怕刮风下雨。

偏偏她又总是会想方设法做些新奇的玩意儿出来，小朋友们自然而然期待着每周的新品，始终能保持着一股新鲜劲儿。

临近黄昏，货品已被一扫而空，门口的牌子换上了休息中那一面，女人还在做着善后工作。

一个扎着马尾的女孩儿见里面还有人，兴致勃勃地推开门，“我来啦。”

老板停下手里的动作，看了女孩儿一眼，“不好意思，今天的东西已经卖完了。”

“那也太可惜了，”女孩摇摇头，“看来只能找我小姨给我开后门了。”

“你小姨？”

“对啊，她就在这家店工作。”

“可我没听说我们店里还有这号人啊？”

“不可能啊，你没听说过章聆箫这个名字吗？”

“没有哎，不过我倒是听说过潘拾七这个名字。”

潘拾七噗嗤一声笑了出来，作出投降的模样，“哈哈哈，绕过我吧小姨。”

章聆箫不再逗她玩儿，“厨房里给你留了两块儿蛋糕，一会儿吃好晚饭拿来吃。”

她放下书包，勤快地帮忙一起收拾。

“今天生意很不错嘛。”

“嗯。”

除了那段小插曲，原本应该是愉快的一天。章聆箫想着不让好不容易熬到周末的外甥女扫兴，没将此事告诉她。

潘拾七的母亲是章聆箫的表姐，在亲戚里算是不近不远的关系。大概是年龄差得小，她自小就和章聆箫亲近。

她今年上大二，学校离家大约一个小时的路程，周末没事儿的时候都会来店里这儿帮忙。

饭后吃点心时，潘拾七不忘打开美食软件的后台看一眼。

其实章聆箫最初并不想开通这个软件，她既没有时间和精力去做外卖生意，更不愿意花心思去经营网络平台。即使有顾客看到了这家店，恐怕也没人愿意大老远跑一趟来。

最后还是潘拾七一手包揽了这件事，她才勉强答应的。

她希望能有更多人看到她小姨用心做的东西，哪怕只是多一两个也不介意。

好在店里的客人都十分善良，尤其是一些熟客，每次都愿意主动写好评。对此二人感激不尽。

但店铺的地理位置毕竟不占优，最多吸引到个别住在附近的人。后台的消息一向寥寥无几，都不用翻页就能看完，潘拾七便会在周末的时候集中回复这些信息。

今日她也是习惯性地扫了一眼，大差不差都是问有没有外卖服务之类的，唯独沉在最下面的那条格外扎眼。

她摇动鼠标点进对话框，用户名明显是系统随机匹配的一串数字，看起来是个新用户。

对话框里写着这么几个字：希望你能好好考虑我今天说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