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步之遥 第11章 11

“今天吃得还满意吗？”姜翊遥一只手搭在身边那张空椅子的椅背上，颇为悠闲的样子。

“虽说你人不怎么样，但品味还是很在线的。”饭吃完了，潘拾七又改回了往日的嘴下不留情，“除了蛋糕。”

姜翊遥对她的褒奖全盘接收，对她的批评充耳不闻，“满意就好。”

“今晚还是要谢谢你请我们吃饭。”章聆箫将毯子叠好留在椅子上，想着一会儿服务员指定能看见，将它收回去。

“不用客气，都是朋友。”

看着依旧满座的餐厅，想着晚上第二场恐怕才刚刚开始，“那你先忙，我们就先走了。”

“你们怎么回去？”

“我们打车回去。”潘拾七拿着行李不方便，过了高峰期打车还是更好的选择。

“我送你们吧？这么晚了，你们两个女孩子打车也不安全。”他今晚特意没喝酒，就是打算好了的。

潘拾七背起书包，推着行李箱，嘟囔了一句：“你送我们好像也不是特别安全。”

“咱们好歹比陌生人关系好点儿吧？”

“可能是最熟悉的陌生人，那还比不上纯陌生人来着。”

“……”

“不开玩笑了，我去开车，你们到大门口等我。”

章聆箫仍然是不好意思，在这儿免费吃了顿大餐，还有包送服务，想着推辞，“会不会太麻烦了？”

“路我熟，不麻烦。”

那条路，姜翊遥一周开六天，每天一个来回，早都已经烂熟于心，简直是闭着眼睛都能开了。

这车看过过那么多回，今天还是第一次坐。

等车的时间里，章聆箫还在思索要不要坐到副驾驶，免得显得姜翊遥像是她们的专职司机。但又怕那个座位专属于谁，坐了侵犯**，左右都为难。

将车开到大门口，他下车替潘拾七将行李箱放到后备箱中，主动说道：“你们俩一起坐后面吧，后排位置宽，坐起来更舒服一点。”

潘拾七钻进车里，四周打量了一圈，“你说你正当年，怎么开这么深沉的车？”

“工作需要。我总不能开跑车去取货吧？”

“你不介意的话，我们都不介意。”

“行啊，下次试试。”

两人打趣一番，但忙了一天再加上路途奔波，现在吃饱了潘拾七只觉得犯困，整个人眼皮都抬不起来了。挣扎了几下，最后还是闭上眼睛睡着了。

章聆箫眼见身旁的人累得睡着了，生怕吵醒她，也不打算跟姜翊遥搭话了，任由车厢里鸦雀无声。只是这么安静的氛围，加上路途的颠簸，她也没熬住睡了过去。

相比旁边人睡得东倒西歪，她的睡姿明显收敛得多，只是浅浅把脑袋搁在靠背上，好像下一秒随时就会醒过来。

姜翊遥从后视镜里看到这一幕，不免失笑。这两人，睡着和醒了简直天壤之别。

疾驰在黑夜的高速公路上，四周是无边的寂静，只有前方的车灯照亮远行的道路。视野有限，反应力自然而然也会随之慢下来。

不知何时，路上忽然蹿出一只野猫，横穿几条车道，在灯光的照射下瞳孔闪烁出绿色的光芒。

姜翊遥在远处只能看到一个模糊的轮廓，等他靠近真正看清时，难免被吓了一跳，眼看后面没车，这才猛地踩了一脚刹车，将车速降了下来。

后排的人被这一脚刹车给彻底惊醒了，虽说绑着安全带，身体或多或少会因为惯性而向前冲。

潘拾七人是醒了，魂儿都不知道飞哪儿去了，扑闪着双眼一脸迷糊。

章聆箫睡得浅，很快反应过来，“没事儿吧？”

“没事儿，可能是撞到东西了，我靠边停下看看。”

“嗯。”

姜翊遥将车停到应急车道上，下来四周环视了一圈，没见任何猫的踪影，也没见车有任何磕碰，这才回过神来，赶忙打开后座的门去看一眼章聆箫。

“你们没事儿吧？”

潘拾七呆呆地挥挥手，章聆箫一脸淡定，“没事儿。你的车没事吧？”

他这车要是剐了蹭了，随便修修估计都得好多钱。

“没事儿，都没事儿。”

眼见她没任何不适的症状，他才安心回到车上。

见他在系安全带，章聆箫问道：“是野猫吧？”

“嗯，没撞到。”

“那就好。”

“吓到你们了吧？”

“还行。”

“看来我的车技还有待提升。”

这么一段小插曲让回去的旅途不再这么遥远，她们俩也不睡觉了，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天，很快就到达了目的地。

潘拾七和姜翊遥再怎么不对付，起码的礼貌还是在的，分别前还是再三同他道谢。章聆箫自然也是该客套几句，但她的感谢是发自肺腑的。

“谢谢你送我们回来。”

“不客气，今天你们辛苦了，早点休息。”

“你回去的路上小心。”

她好像都记不清有多久没有像今日这般柔声细语地叮嘱别人了，这种感觉离她实在是太遥远了。

目送他的车在黑暗中消失不见，两人这才放心进了屋。

姜翊遥真的做到了如他所说的那般亲力亲为，除了十月的某一天。

那天中午，章聆箫的蛋糕刚刚新鲜出炉，就听到一阵脚步声。她没来得及抬头，边准备包装盒，嘴上边说着：“等我一会儿，马上就好。”

“时间还早，您慢慢来。”回答她的是一股颇为稚嫩的嗓音，而非往日清澈成熟的音色。

她这才意识到不对劲，顺着声音的方向看了过去。站在门口的人双手背在身后，脸上挂着腼腆又灿烂的笑容。

那张脸她并不陌生，每回去Le Saule的时候，这人都亦步亦趋跟在姜翊遥身后，活像他保镖似的。

“哎，快进来坐。”

小张边大步走进来边说道：“谢谢老板。”

“可别叫我老板，我不负责给你发工资哦。”

“那我叫你什么好？”

“我叫章聆箫。”她说话时手上的动作依旧不紧不慢地进行着。

“我就叫你箫箫姐吧。我姓张，你叫我小张就行。”

“你们老板今天怎么派你过来了？”

小张见她忙，便主动替她一起将蛋糕打包，“他今天有事，实在抽不开身，只能让我替他来了。”

生怕章聆箫担心，他又补充了一句，“您放心，我开车技术还可以，不会有什么问题的。”

“我不担心。”她看了眼低着头专心干活的小张，“你们餐厅生意这么好，平时还挺忙的吧？”

“生意还行，是挺忙的，不过老板今天不是忙餐厅的事儿。”

“哦。”

其实她挺好奇的，但害怕涉及到不方便说的地方，没继续追问下去。哪知道小张这人憋不住话，主动交代了。

“他去准备孩子的满月酒，今天一大早就出门了，所以才特意嘱咐我来的。”

章聆箫有些不可置信地瞪大了双眼，一时之间惊讶得说不出话来。

他竟然已经当爸爸了？看他那样子，离成熟稳重好像还有些远，怎么都不像是已经结了婚的人，更别提是有孩子了。

这倒是完全出乎她的意料。

可回头仔细想想，他平日里其实挺会照顾人的。他总是能注意到一些其他人注意不到的小细节，比如给她递毯子，比如给她准备鲜榨的果汁……不是有另一半的男性似乎很难关注到这些。

再加上上回，潘拾七问他为什么总开SUV时，他说是工作需要。当时没多想，当真以为是为了装货方便些，现在看来恐怕是因为有孩子，所以这种类型的车更舒适吧。

也是她太先入为主而忽视了这一切，才理所当然以为没把他和已婚人士划上等号。

不管怎么说，有了孩子总是件幸福的事，至少在章聆箫心里是这么以为的。

小张见她不说话，连忙解释：“箫箫姐，你放心，我就是今天代替老板一回，之后老板都还是会自己来的。”

“我放心，”她装完最后一块蛋糕，“我拢共就一颗心，哪容得下这么多担心呐。”

她声音轻轻柔柔，说出来的话却颇具幽默感，逗得小张咯咯直笑。

收拾打包装车完，章聆箫又细心替他准备了咖啡，让他带着路上喝。

接过咖啡，小张的感动溢于言表，“箫箫姐，你下回什么时候再来店里？”

“怎么了？”

“我可太喜欢你了。”说完，意识到自己措辞不妥，他又连忙摆手，“我不是那个意思，不是那种喜欢。”

章聆箫失笑，“我知道。”

“我就是觉得你跟我姐姐特别像。”

“我觉得你这油嘴滑舌献殷勤的样子和我外甥女特别像，估计你们俩年纪也差不多。”

“那我叫你姐不是错了辈分了？”

“你要是愿意叫我小姨，我也不介意多你这么一个大侄子。”

“……”小张吃了瘪，扑闪着眼睛看向她，一脸无辜。他皮肤黝黑，更衬得那双眼睛亮晶晶的。

“一般没什么事儿，我不太会过去，毕竟跑一趟也没那么方便。”

上了车，小张仍旧恋恋不舍，“行，下次你来之前一定记得告诉我。”

“路上小心。”

“拜拜，箫箫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