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涨[启程] 第3章 黑夜3

曹恩齐不知所措地，不自然地往旁边坐了坐。沙发边上是软的，他差点一下子坐到地上，右手勉强撑着才坐稳。

何运晨却像是没察觉到他的异样似的，坐到不远处，转而专注地翻着茶几上的剧本——叶导已经给了修改后的部分剧本，曹恩齐来时他正巧在琢磨。他看得入神，像是身边没有曹恩齐这个人似的。

不得不说，曹恩齐觉得何运晨对待演戏的态度和他是一样的。

曹恩齐并非空手而来，说：“我们先试个片段看看？”

何运晨询问他的意见：“你要试哪个片段？”

曹恩齐不动声色地捻着自己带来的剧本的一角翻开：“营笙和平佛的第一次冲突行吗？”

虽说是冲突，但是整段都很平稳，没有过激的语言、过分的动作，只能通过演员的眼神和神态表现出来。明明是同路人，却在此之后桥归桥路归路，谁也不干涉谁，外显的冲突矛盾和人物内心的挣扎犹豫需要在两个人身上都得以体现。

演得好就是牵动人心，演不好就是干瞪眼了。

曹恩齐挑这段也没有别的意思，以目前的剧本看来，他认为这段是最难的，是最需要展现演员的实力的。他想亲眼看看何运晨的演技，也想看看……自己以后到底还能不能吃演员这碗饭。

何运晨没有意见，点点头。

只是……

“需不需要去个更大点的地方？我的意思是这儿有点乱，可能不太方便你找感觉——是我，我，好，是我在这儿找不到感觉。”曹恩齐瞪了他一眼何运晨才改口。

“不用，就在这。”怎么，是看不起自己吗，曹恩齐心头是舒解不了的燥，语气有点不耐烦，“还试不试了？”

“试。”何运晨摆出小学生举手的姿势，“不过我有个问题，曹老师。”

曹恩齐皱眉：“什么？”

“我们需要配合着做肢体动作吗？”

……

接下来的日子，只要曹恩齐和何运晨没有别的什么事情，他们都会准时在酒店里见面，然后对戏，有时候还会和叶导视频讨论。

叶导第一次看他俩同框的时候差点以为自己眼花，后来了解到他们这样做的意图之后欣慰地鼓励了两人，分享了自己和编剧的想法。

这段时间的磨合还是有效果的，起码正式开拍的时候曹恩齐找回了点以往的状态，表现得没有想象中那么差劲。

不过他现在的状态还是不及何运晨。

演戏是一件极耗费心神的事。曹恩齐可能不知道，被他视为“对手”的何运晨有时候也会入戏太深，半夜睡不着觉，头痛欲裂，比他要好的一点是，何运晨第二天就能恢复状态。

因为状态不对请了两周假的曹恩齐没去掺和别的事，就把自己关在房间里，除了三餐时间出来吃，其他时间全耗在卧室和健身房里。

曹恩齐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这么焦躁，或许是在亲身感受过何运晨的实力之后吧。他真的……很不一样。

曹恩齐一直等到假期的最后一天。

曹恩齐还没回剧组片场，他正在自己的房间里焦虑地来回踱步。

叮咚一声响，曹恩齐以为是助理来了，边理着头发边朝门口走去。

门一开，看到来人，曹恩齐理头发的手一下僵住，随后干巴巴地问：“你来干嘛？”他好像一直都是这样，用最温柔的语调说出最无情的话来。

其实随便想想就能知道何运晨是为《笙平》接下来的拍摄而来，只是他下意识就问了这个问题。曹恩齐看何运晨脸上状态不是很好，心里莫名有点安慰。

拍了个戏何运晨也消瘦不少，像是被妖精吸光了浑身精气，可甜形象在他脑海中崩塌，让已经习惯了的曹恩齐感到些许不自在。

何运晨的状态看上去真的不是很好，但是他还是努力挤出一丝笑，说明自己的来意：“叶导让我来接你。”其实是他主动要来的，导演看他在剧组的表现也担心他状态，想让他赶紧回去休息的，没拦住。

“好。”曹恩齐盯着何运晨看了良久，终于长舒一口气，像是把内心郁结全部化为气体呼出体外，一阵痛快。

在看到何运晨的那一瞬间，他的心便不自觉安定下来——那个被曹恩齐定位为靶子的人自己找上门来，他还有什么理由不刚上去呢。

他想，没什么好逃避的。

他可是man哥。

回到剧组，曹恩齐却发现自己很少再看到何运晨，假装不经意地向导演打探口风才知道，在他请假的那两周时间里，何运晨的单人戏份已经拍得差不多了。

进度恐怖如斯。曹恩齐不想输给他，打起十二分的精神，投入到拍摄中。

但是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错觉，曹恩齐总感觉何运晨会在他“难堪”的时候出现，却不是以高高在上、目中无人的姿态出现，他就站在摄影老师的身边——

带他入戏。

曹恩齐很难辨清他在清楚何运晨是真的在为他“搭戏”的那一瞬间从心底涌上来的不知名的情绪，像火山喷发一样，热烈而又不可抗拒。

每一次搭戏之后，他的内心都会躁动着一种隐秘的、难以言喻的情愫，它好像是何运晨派过来的内应，只在见到何运晨时才有所动静。

何运晨杀青比他早，也比他先走。

有空闲的时候，曹恩齐不知不觉就走进了他俩的化妆间，两个人并排一起化妆的场面似乎就在眼前，甚至透过镜子还能看见何运晨的神情。

曹恩齐的手在镜子上一晃而过，指尖触到了片刻冰凉，让他瞬间清醒，手却还僵在半空，直到有人叫他，他才冰块解冻似的，解放了四肢。

但时间进度被无形的手拉得太快，快到曹恩齐还没静下来心来分析自己的不对劲，就先迎来了杀青。

杀青原本是件值得高兴的事——虽然他喜欢一直待在剧组的感觉——确实如此，快乐的情绪在他心头快速略过，不留一点痕迹，像是一颗石子被掷入大海，大海不知道，石子不知道，只有转瞬即逝的波纹知道。

拍摄结束后，他又重新陷入了迷茫。

现在他终于有精力来处理自己的情感了。他清楚地意识到，自己的那些情绪是为何运晨所牵动的，而不是平佛为笙平所牵动——他好似从未这么清楚过。

除拍摄中的接触之外，曹恩齐其实很少跟何运晨交流。他不知道该怎么形容他现如今“依恋”何运晨的心理，很畸形，很变态，令他不敢置信。

只是他们的缘分到这里暂告一段落，他们也没有再见面的理由。

曹恩齐拍完戏之后调整了很久的状态，接了个轻综艺，原想着去放松放松的，却意外碰到了飞行嘉宾何运晨。

——是真的意外。

节目组完全没有和他沟通过，不过两人还是默契地配合着营了业，涉及剧情内容的一概含糊带过。

结束拍摄，曹恩齐和何运晨一前一后走在一起，头顶的灯光将两人的身影投到墙面上，看上去亲昵无比。

“又要赶行程了？”

“嗯。”

“……再见。”

“下次见。”

简单的客套因为他们刻意压低的声调而显得别有意味，曹恩齐一直走在何运晨前面，没有回头。何运晨一直看着他的背影，努力抑制自己的情感却又满怀期待地说出那句“下次见”。

“唐九洲和他的帅哥朋友们”群里依旧是轮回式的聊天，有时候会浅浅聊上几句，只不过没过多久就会结束。太忙了，每到毕业季群里的人多多少少都忙了起来，看似很难熬的日子很快就会过去，连声招呼也不打，轻巧地从指缝间流逝。

结束了《笙平》的拍摄，曹恩齐是真的准备要休息一段时间，不工作了。他和经纪人沟通好，把助理安排好，休闲的娱乐生活开始了——

这是不可能的。

群里的兄弟们参加了各式各样的活动，曹恩齐把能参加的都去了，感受到兄弟们都在各自领域内闪闪发光，他盈泪拭去。

综艺先播出，因为综艺有一定的观众基础，为剧的播出引了一波流，许多路人被圈。等到剧播出的时候，剧很争气地霸榜热搜，群里面哥几个又开始调侃起来了。

【PPP：恩齐可以啊！】

【起司君：那你觉得比你要好吗阿蒲[笑眯眯]】

【PPP：我自愧不如[抱拳]】

【Vincent：谢谢谢谢】

【起司君：太谦虚啦恩齐】

【黄紫红：我们man哥就是这么牛！】

【KK：man哥这个赛季又加强了】

【KK：哦，我说的是演技层面】

【Vincent：那下次你们也上】

曹恩齐回复完信息，再返回去看到凯凯发的消息的时候很明显地愣了一下，演技……真的精进了吗？

手机嘟嘟两声响，伴着振动，曹恩齐以为群里又发什么消息了，回过神来才发现是何运晨发来的。

【Yancy：有空一起出来吃顿饭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