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展木落 第3章 第 3 章

三．闵路的照片

阳光穿过了窗帘，叶展很早就醒了，不对，是一整晚没怎么睡，她一直在想前一天晚上方子程向她告白的事。方子程说不会让她再伤心，方子程拉了她的手…

看着手指指尖，那是被方子程轻轻拉住的指尖，叶展害羞起来。

“什么嘛”她笑着嘟囔了一句，拉被子蒙住了头。

“叶展你下来！”妈妈在楼下吼，似乎还带着哭腔。叶展快速的穿好衣服跑下楼。

楼下妈妈坐在地板上哭泣，沙发的抱枕扔一地，叶展想起小时候和闵路就是这样在抱枕堆里睡着了。那个时候大概6岁，大人不知道干什么去了，叶展和闵路一天都没有吃饭，很饿很饿，天黑了两人不敢关灯，把抱枕搭起来成为一个小窝，两人依偎着躲在里面。叶展现在还记得那种感觉，7、8点快黑的天空，电视开着，但还是安静的可怕，很饿，只有闵路。闵路用瘦瘦的手臂环着叶展说“别怕，展展，爸爸妈妈会回来的。”

闵路爸爸再也没有回来。

“你爸走了”妈妈头发乱糟糟的，哭着说“他像闵路爸爸那样和别的女人走了。”

叶展走过去想把妈妈扶起来，妈妈一把推开她，盯着叶展说：“你为什么不难过？你爸走了你为什么不难过？”

叶展站在原地，虽然现在不是8岁，她已经18岁了，但叶展还是很害怕妈妈，看到妈妈红红的眼睛，乱糟糟的头发，她有些心疼，但更多的是害怕，还有一些厌恶。当她察觉自己的厌恶后，她又内疚起来：我应该关心妈妈，为什么会害怕妈妈？甚至有点厌恶？我怎么能这样？

“你也希望你爸走，对不对？你想和闵路一样没有爸爸对不对？”妈妈狠狠的盯着叶展。

“不是的，妈妈”

“不要以为我看不出来，你以为你可以瞒过我吗？”

叶展感觉心脏被蜘蛛网裹住了，喘不过气来。

“阿姨”门口来了一个人，是闵路。

闵路看了看叶展，走了进来，把地上的东西捡了起来，接着走过来把叶展妈妈扶了起来，叶展也赶快去扶妈妈。

“阿姨，我妈让我叫您和叶展中午去我家吃饭”

“好，你先回去，我们等下过来”妈妈终于收敛了情绪。

“好的，不过阿姨，能不能让叶展先过去帮我看下简历？我准备去打工不太会写简历。”闵路看了一眼叶展，他知道叶展想要什么。

“去吧”

闵路拉着叶展手臂离开了这个窒息的空间。

在闵路卧室，叶展在电脑上一边看闵路的简历一边问他“你不想复读了吗？”

闵路抽了一口烟“读什么，我这成绩就不是靠复读能提高的，除非从初一复读起”闵路笑了。

闵路看了叶展一眼，接着说，“展展，你成绩这么好，可以去更好的学校，怎么选了湘城大学，不可惜吗？”

“别这么说，等我在湘城大学能考第一，你再和我说可惜吧。要是考个倒数，到时候该学校后悔了”

“你还能开玩笑，我就放心了，看刚才阿姨那样子”

“我习惯了，我们都习惯了，不是吗？”叶展看了一眼闵路，这个从小和她一起躲在小窝里的人。

突然，叶展发现面前的书里面夹着一张照片，照片的一角露了出来。叶展不由自主的伸手想把照片抽出来。

“别动”闵路压住叶展的手，另一只手快速抽走照片。叶展只看到似乎是一个穿白底绿花裙子的女人。

“谁的照片呀？闵路”叶展好奇的问。

“没谁，一个朋友”闵路压不住的笑意。

叶展心想：不对劲，闵路喜欢的人？这个人是谁呀，这么神秘。算了，闵路不想说，就不问了。

“这是什么”叶展又看到一个安眠药的药瓶，在电脑显示器后面，她疑惑的拿了起来。

闵路慢慢地从叶展手里拿走了药瓶，轻描淡写地说，“没什么，我妈的安眠药”

“哦”叶展应了一声。

“路路，展展下来吃饭了”闵路妈妈叫他们。

楼下，妈妈头发梳理过了，但眼角还是红红的。叶展小声的叫了一声“妈”，妈妈没有理她，把头撇向一边。

闵路妈妈看着这个情景，招呼着说：吃饭吃饭，别不高兴了。”

这一切都让叶展觉得不自在，妈妈浑身似乎都在冒着气，绿色烟雾一样的气。叶展经常感觉家里充斥着这种蔓延的，阴森森的空气。闵路妈妈，也让叶展感到害怕，她笑眯眯的脸上，搭配着一双尖锐的眼睛。她总是用一种针尖一样的眼神看一切，似乎所有人都在欺骗她，只有用这样的眼神才能戳破谎言。闵路和她都只能安安静静的坐着，尽量不要让两位妈妈注意到他们的存在。一旦他们被觉察到了，他们就和错误捆绑了，什么都不对，喝水声音大了，吃饭太慢了，脸上没有笑容…怎么样都不对。叶展和闵路越来越小心，越来越瘦弱，尽量让自己像空气一样轻。

还好有方子程，对叶展而言，方子程就是一股空气，让快要窒息的叶展能喘口气。想起方子程，叶展压制不住的嘴角上扬。她迅速的收住了，不能让妈妈看到。

这个假期，所有人都释放着自己的热情，几乎天天有同学邀约。今天又是王东，这家伙爱热闹。

叶展早早就去了，她想早点见到方子程。到了王东家，王东穿个篮球服，站在门口笑眯眯的迎接他们。进到客厅，他把桌上的吃食一样接一样的递给叶展。

李苏用手肘杵了叶展一下，意味深长的说：“你看王东，什么好东西都只想着你。”

“你个李苏，说什么呢，吃吃吃，这么多还不够你吃的啊”王东抓一大把递给李苏。

叶展四处张望。

“方子程一会儿就来”王东抿了抿嘴，看着叶展。眼神里有一丝失落。

“王东”叶展轻轻的叫了王东一声，想张口安慰，却不知道能说什么。叶展还记得高一的那天，下晚自习，为了快点到家，她走了一条小巷子。走到一半叶展就后悔了，很黑，几乎没有人，也不是完全没有人，小巷子的岔道里有未灭的烟头，星星点点。叶展害怕了，曾经听过的□□案、谋杀案，一个画面一个画面的冒出来。叶展越来越害怕，狂奔起来。

“叶展”有人叫她

叶展吓得大叫一声，跑得更快了，后面的人骑着车追得更凶了，在路口终于叶展被拦住了。

“你跑什么呀？跑得还挺快。”

叶展这才看清追上来的人是王东。她靠着墙，松了口气，突然笑了起来。

“吓死我了，你叫我干嘛？”叶展瞪了王东一眼。

王东笑着看着叶展说“你这人，我怕你害怕，想叫你一起走，结果你还跑起来了。”

两人都忍不住大笑起来。

“我顺路，以后载你回家吧”王东指了指自行车。

从那天起，王东每天用自行车载叶展，一载就是三年。

“这个好吃”王东挑了一颗橘色的糖给叶展。叶展回过神来，接住王东递过来的糖。

方子程来了，一到门口，叶展就看到了他。叶展想起昨晚湖边地告白，害羞地低下了头，偷偷地抿嘴笑。

“我靠”李苏重重的杵了一下叶展接着说“咋回事？”

叶展抬头一看，和方子程一起进来的还有杨越越，两人离得很近。杨越越眼神戏虐，挑衅的看着叶展。叶展看向方子程，她想问他为什么，但她没有问。杨越越扭头凑到方子程耳边说了句什么，方子程笑着拍了一下杨越越的脑袋，杨越越嗔怒着，掐了方子程手臂一下。

最终，叶展什么都没做，只是一直紧紧握着手里那颗橘色的糖。王东和李苏一直看着叶展，他们也跟着尴尬起来。

王东走到方子程和杨越越身旁问道“你俩这是？”

“你猜”杨越越歪着脑袋似笑非笑的看着王东，方子程笑了一下。

“不猜，进来吧，那边有吃的”王东语气冷淡。

王东注意到方子程偷瞄了一眼叶展，叶展怔怔地坐着。

方子程和杨越越走了过来，他并没有在叶展身边停留，而是和杨越越走到了最里侧的座位，两人坐到了一起。

叶展一动不动，甚至没有看向他们两人。她突然站了起来，快步往门口走去。李苏紧跟着追了出去。直到出了门，叶展的眼泪才大颗大颗的滴落下来。

“叶展，叶展”李苏追了上来。

叶展环抱双肩，有些发抖。李苏搂住了她。

“叶展，没事的，没事的”李苏安慰着叶展。

叶展泪流满面问李苏，“是我不好，我不漂亮，对吗？还是因为我总是这么木讷？”

“什么啊？你说的什么话，是方子程眼瞎”

“不，是我不好，肯定是我不好”叶展有点语无伦次。

“叶展不是你的问题”，李苏搂着叶展继续说“我们回家吧。”

叶展没回应，只是呆呆的流泪。

李苏只能一直陪着。

不知道过了多久，王东和方子程来了，李苏狠狠的瞪了方子程一眼，她走过去，挡住了方子程，王东走上前拉住李苏说，“李苏，我们走吧，让他们两个单独聊一下”。

李苏看了看叶展，瞪了方子程一眼，跟着王东离开了。

叶展还是呆呆的看着前方，方子程走了过去说“叶展，对不起。”

叶展一言不发。

方子程抱住了叶展，叶展抬起头，满脸泪痕，她笑了下说：“没关系，我本来就什么都不是。”

方子程愣住了，他心疼的看着叶展，叶展苍白的脸，眼神里尽是哀伤。他似乎后悔了，紧紧的抱住叶展说“对不起，叶展。我不知道你会这么伤心，我和越越只是朋友，她说她妈妈生病，我陪她去买了点药。我和她只是朋友。”

叶展推开方子程笑了下说，“没关系，杨越越开朗大方，随时都是自信满满的样子，不像我这么无趣。”

“不是你想的那样，我从来都不喜欢杨越越”方子程有点慌张。

“那我呢，你喜欢我吗？”叶展终于问了这个问题。

方子程犹豫了，停顿了一会儿说“我不敢保证永远，但现在在我心里，你是最重要的，我以为我不在乎，但是看到你伤心，我很难过”

“我可以，可以一个人，你不用担心我”叶展哽咽着说出这句话。

方子程捧着叶展的脸，用手擦了叶展脸上的眼泪，眼神里满是心疼。

“对不起，真的对不起，你原谅我吧”。

叶展没有勇气，她无力逃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