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展木落 第10章 告别

现在叶展唯一的念头就是拿奖学金，她每天都很认真。对比高中，课程难了很多，不再是大量计算，更多的是严密的逻辑证明，用数学的符号来精确描述现象。投入学习让叶展轻松了很多。她脸色也好了起来。

这天一如常态，高等数学课程。下课的时候她又是最后一个慢慢收拾。

“子程，进来等我。”

叶展愣住了，她低着头，但还是忍不住看向门口。真的是方子程。

杨越越在第一排收着书包，朝方子程打招呼。方子程看了叶展一眼，没有走进来。杨越越似乎今天东西格外多，很久都没有收好。

叶展实在熬不住了，她背着书包，往门口走。

在门口，方子程小声叫了一声“叶展”。叶展愣了一下，并没有看方子程。

天空在下雨，叶展没有伞，她顾不得那么多，跑进雨里。

方子程在后面看着叶展，似乎想追上去。

杨越越走过来，戏虐的口吻问方子程，“怎么了？不忍心了？”

“没有，走吧。我还要去接陶夭。”方子程皱着眉回答，他再次看向叶展。

叶展就这样淋着雨，一直走。她后悔来这个学校了，还会碰到多少次？冬天的雨又细又绵，叶展头发上密密的都是水珠，围巾也被打湿，很冷。路过的人诧异的看着她，又匆匆的走了过去。天色昏暗，一辆车路过叶展，在前面停下来，打着闪光灯。叶展木讷的路过这辆车，车窗降下来了，是木医生，他皱着眉看着叶展，“上来。”

叶展看着木医生，有些尴尬。

“不要愣着了，快上来。”木医生似乎有些人生气。

“不用了，木医生”叶展推脱着。

木医生走下了，拉着叶展的手臂，打开后排车门，把她推了进去。

“木医生，其实我很快就到宿舍了”叶展试图打破沉默。

木医生表情严肃，没有说话。

叶展不安起来。

似乎意识到这样沉默不妥，木医生从后视镜看了她一眼，终于开口了“我顺路。”

看着木医生严肃的表情，叶展没敢再说话。到了宿舍门口，叶展下车了。

“谢谢木医生。”叶展下了车，站在雨里，和木医生告别。

“不客气”木医生冷冷的，面无表情地开车走了。

好像冷到了，她换了睡衣，躺到了床上。满脑子都是方子程，陶夭，杨越越。

快11点的时候，电话响了，是方子程。这是分手以来，他们第一次联系。

电话响了很久，叶展才接起电话。

“叶展”方子程好像嗓子有点哑。

“能不能下来一趟，我有些话要和你说。”

叶展犹豫了一会儿，最终还是说“好”。她换上了白色羽绒服，黑色裤子，头发也扎了马尾。

楼下，方子程在抽烟。看到叶展下来，他快速把烟灭了，等在原地。冬天总是这么萧条，没有花，没有鸟，没有虫子，甚至没有点绿色。

叶展看了方子程一眼，低头看着自己的脚，脚上的运动鞋有些脏了。

方子程看着叶展说，“叶展，你还好吗？”

“挺好的”叶展抬头笑了一下。

“你腿上的伤好了吗？”方子程看看叶展的腿。

“早好了”叶展又笑了一下，紧接着看向了别处。

“李垚说的那个话，确实是我说的”方子程咬了一下嘴唇说，“对不起。”

叶展看着方子程，他正愧疚地看着叶展。一瞬间叶展有些恍惚，似乎两人还能回得去。叶展赶快吸了一口冷空气，看向不远处的花台，苦笑着说，“没事。”

“我不是那个意思，是我对不起你”方子程似乎很难过。

叶展红着眼眶看着方子程。

“叶展”方子程又叫了叶展一声。

叶展嗓子像被人掐住了，想说什么，却说不出来。她闭上眼睛，任由眼泪流下来。

方子程眼泪也滴落下来。

“叶展”，他唤着她地名字往叶展走近了一步，叶展往后退了一步。

方子程站住了，说，“叶展，对不起。”

他用手擦了一下鼻涕继续说“我不确定以后还能不能遇到像你这样的的人，像你这样只是喜欢我，也只喜欢我的人。如果，如果人真的有来生，希望来生我不要辜负你。”

如果悲伤有声音，那么它就是此刻的风声。

叶展转身跑回了宿舍。

整晚，叶展一直梦到回到教室里，同桌变成其他人，叶展到处找，都找不到方子程，叶展被世界再次抛弃了，她惊醒了。

一切都结束了。

第二天，叶展又发烧了，嗓子火辣辣的，她只能再去校医院。

挂了号，诊室里除了木医生，还有一名胖胖的医生。木医生看了叶展一眼，对旁边的医生说：“你来看吧，我要去病房看下那几个病人。”

他冷冷的朝叶展点了下头，就走了出去。

这个胖胖的医生给叶展开了药，叶展拿着单子去缴费拿药了。

木医生进来了，他坐下来，快速的点了几下鼠标，还是忍不住问旁边的胖医生“她怎么样？”

“没事，喉咙发炎了”胖医生透过眼镜看了木医生一眼，接着说“你认识？”

“不熟，我爸的学生。”木医生喝了一口水。

“病不严重，就是免疫力太差，刚才系统里显示三个月内病了好几次”胖医生点击了下鼠标。

木医生他眉头皱着，手握成拳头抵着鼻尖，他快速的翻阅叶展的就诊记录，三个月内低血糖一次，扁桃体化脓4次，骨裂擦伤1次。

叶展坐在路边长椅上把药吃了，还在发烧，她已经请假了，本来想回宿舍，想想闵路，叶展还是回教室上课了。她从后门溜进去，坐在了最后一排。

后面几个男生在呼呼大睡，几个女生也在玩手机，叶展专心的看着板书。

“给”旁边的女生递过来一颗糖果。

叶展笑了一下接了过来，这女孩朝叶展眨了下眼睛，含着糖接着呼呼大睡了。

快下课的时候，木教授看了一下教室里的人，穿过一排排人群看了叶展一眼。

木教授清了清嗓子对大家说，“这个学期的成绩，不仅仅影响到你们的奖学金，前几名还有机会进入到学院的课题组，参加研究，并且需要提醒大家的是，进入课题组与的总排名不是线性相关，很多课题负责老师都是只看专业成绩，其他活动不纳入其中。”

说完他透过厚厚的镜片又看了叶展一眼。没注意到前排的杨越越脸色阴沉了下来。

终于下课了，天已经黑了。大家陆陆续续离开教室，叶展整理着书包。木教授还在收拾自己的课本教案等。

杨越越走了上去，礼貌的说“教授，我是张其中老师的学生，在高中就经常听他提到您。”木松柏透过镜片打量着杨越越，“你叫什么名字？”

“杨越越，老师我写给您”杨越越说着便扯了一张稿纸写下了自己的名字，递给木教授。

“杨越越”木松柏拿起了纸条。

“老师，我很喜欢数学，除了我们的教材有没有什么别的书推荐？”

“有的，爱学是好事，下次上课我给你带过来。”

叶展加快了收拾东西的速度，准备离开。

“叶展你等一下”李老师叫住了准备开溜的叶展

“杨越越，你先去吧，有学习上的问题可以随时联系我，学校系统能查到电话。”

“谢谢老师”杨越越看了旁边的叶展一眼，转身走了，路过叶展的时候，她眼神冷冽起来。

“老师，您找我？”

木松柏的面色有点严肃。

“本来我只是老师，你们也是大学生了，不应该干涉学生太多，但是”木松柏停顿了一下接着说，“但是张其中向我推荐你，你也是高分考进我们学校，我不想你误入歧途。”

“误入歧途？”叶展有点疑惑，老师说的到底是哪件事。

“叶展，你天资突出，但是似乎没有进取心，也没有年轻人的活力，好，撇开这些不说，最起码不要和社会人员混在一起”木松柏有些生气。

社会人员？李老师说的是闵路。

“老师，我知道了，谢谢老师”叶展没法解释。她只想呐喊，替闵路。在这个年纪不上学混迹酒吧就是误入歧途吗？闵路有别的正途可走吗？叶展知道老师是善意，但是叶展感觉很悲哀，如果，如果闵路成绩好一些，有书读。如果闵路有亲人帮衬可以跟着父母混口饭吃，又或者闵路身体强壮些，可以干一些体力活，闵路可能都能有条正途。

叶展咬着嘴唇低着头，既然都没有，那就我做闵路的正途。

这种想法不单单是在救赎闵路，也是在救赎叶展。这样的想法让飘摇在这个世界的叶展有了一个支点，让飘荡的她有了一丝掌控感，似乎自己的存在还有那么点意义。

走到门口的杨越越，听到这些，表情柔和起来。

叶展没有去食堂，买了一个煎饼就回宿舍了，她又烧了起来，喝了一次退烧药，吃了几口烧饼，她想给妈妈打个电话。

她拨通了妈妈的电话。

很久才有人接。

“什么事？”妈妈语气冷淡。

“妈妈”叶展叫了妈妈以后，竟然不知道该说什么。

“没事的话，就挂了，生活费会给你打的”妈妈挂了电话。

叶展用手挠了下眉毛，笑了一下，她差点忘了她是一个没有地方可以撒娇的人。药其实不苦。

这边，木松柏回到家，发现木落已经在家了，煮了两碗面正在等他。他笑了，自从妻子三年前过世，父子两感情越来越好。

“爸，我煮了面”木医生穿着驼色羽绒服，米色裤子。

他起身去拿啤酒，对木教授说，“爸，我们喝一杯”

“行”木松柏放了包，洗手坐到了餐桌边，看着碗里的面说，“这面不错，还放了青菜煎蛋，营养均衡。”

“随便做的”木落扶了扶眼镜。

“来，喝一口，爸”木落和木教授碰了碰杯子。

“爸，你那个学生，就是那个叫叶展的，最近怎么样？”木落吃了一口面，看似漫不经心的问了一句。

“她”木松柏停住了筷子，看了木落一眼说，“你怎么关注到她？”

“哦，不是，她今天来医院了，我就顺便问问”木落低头吃了一大口面。

“哦，我还以为你对她有什么想法呢？”木松柏低着头，眼睛从眼镜片上方看向木落。

“没有，您想多了”木落没有看爸爸，接着吃面。

“这面还可以吧？爸”木落没话找话。

木松柏挑起面吃了一口说，“是不错”。接着他放下筷子说“昀锐，你是该找女朋友了，但是叶展不行。”

木落看了木松柏一眼，笑了下说“没有，爸，您想多了。”

“你先不要解释，听听我的看法”木松柏打断了木落，“叶展是个极其聪慧的女孩，她的数学天赋高中就已经显现出来，数学和理综极其突出，你其中叔叔假期和我联系过，介绍这个女孩。就算没有张其中和我的关系，在学业上我也会尽力帮助她。但是如果是你找女朋友，我希望你找一个简单、健康、开心的人，我希望你轻松幸福。叶展这个小姑娘，眼底藏不住的忧伤，和这样的人一起，会很累的。”

“爸，真不是，她开学到现在病了好多次，我只是想知道是不是有什么特殊的原因。”木落解释着。

木松柏看着儿子，半天没说话。木落扶了扶眼镜，有点不安的看着木松柏。

“作为老师，我会下去了解下叶展的情况，也会提供一些力所能及的帮助。但是你作为医生，是这样仔细关注每个病人吗？”

“爸，不是这样”木落还在试图解释。

“你不用和我解释，你自己想想自己内心深处到底在想什么。”木松柏打断了木落，接着吃面。

木落陷入了沉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