野王收割姬 第2章 赛场争执

行舟那边欢呼雀跃，PMS这边气压低到零点。

每场对局结束后会有十五分钟短暂休息，战队选手分别回到各自休息室调整。

教练黑着脸布置新战术：“脑子呢？谁让你们把这个阵容给放出来的，我不求你们超常发挥，至少别输得那么难看吧。下一局所有人换成擅长的战神，好好打别让行舟拖到后期。”

康明揣着手，瞟了眼身旁的程忆满，语气里净是阴阳怪气：“看我做什么，过时八百年的阵容有什么好吹的。他们什么配合我们什么配合，开团人都叫不齐~~我总不能多长出两只手操控别的战神吧。”

仓鼠：“我也觉得是配合有问题，大家心都不在一块。”

Lvy：“配合不够，换掉不配合的人就好了。”

弹珠：“我在后台看得很清楚，那波要是人齐肯定输不了。”

听他们这意思，是把锅全扣在女人头上。

“我去洗个脸。”程忆满起身，把情绪重重压在脚底。这种场合让人待不下去，她不是喜欢面对矛盾的人，现在更是连辩解的机会也没有。

才走几步，又听到身后队员嘟囔：“是该去清醒清醒。”

才打一局，气力就已经快消耗殆尽。

浅带铁锈味的凉水拍在脸上，她才好似缓过神，不知道是会场人太多有些缺氧，还是过度紧张，程忆满觉得自己晕乎乎的，透不过气。

“好久不见啊，满弓。”

她关掉水龙头，听见身旁有人叫住自己。抬眼一瞧，是行舟战队队长。

“这局打得不错，要不是你撑着，也用不着打这么久。”界河重新把水龙头打开，水声哗啦啦环绕着。

看到是他，程忆满总算松快些：“快有两年没和你们打比赛了吧，前辈这水准不减当年。”

“年纪大比不上新人咯，倒是你，不在状态还是技术落后了，今天可没以前状态好。”

程忆满尴尬笑笑，没有答话。她的敬业程度和人缘在圈子里有口皆碑，别的不说，光是独自一人撑起整支女队，就足够让人钦佩。

界河知晓她的窘迫：“打完今年联赛我就要退役了，行舟熬了这么多年，是真的专注在电子竞技上。你的打法风格和我们又很适配，如果感兴趣，要不要来行舟看看？”

听到界河提议，她沉默一阵，刚想开口，背后传来两声干咳。

康明斜睨着眼，从他们身边走过，应该听到了对话。

这家伙是阴魂不散吗？

礼貌回拒界河，程忆满迅速回到赛场，以她现在的身份，不能和对手有过多交流。

不久，队员们回到赛场，康明默默坐回位置，再没发话。

整个队伍渐渐沉默下来。

这种安静诡异的氛围，莫名让人心虚。

第二局比赛开始：

PMS吸取上局教训，没再给行舟组成强势阵容的机会。行舟也不恼，选了四肉保AD，拆塔速度快的阵容。

这种恶心的阵容，是谁也别想好过。

行舟深知他们操作比不上新人，那就干脆没有操作。无论PMS如何精彩炫技，都打不动行舟四个大肉。他们五人黏在一起，专注中推，一人残血，另一人补上，周次反复，把PMS压制在防御塔下无法发育。

教练在台下急得直挠头，这种打法不道德，但也不犯规。

程忆满作为前锋挺身而出，多次试图开团，都被敌方黏住，消耗殆尽。

打也打不动，守又守不住，自己还拿不到指挥权，对局临近崩盘边缘。

后排的少女在脑海里一遍遍演算，如果是自己，绝对不会像她这般束手束脚。

“行舟拿这种流氓阵容，真不要脸。”

“说谁不要脸呢，PMS四个大男人躲在一姑娘身后，玩成一坨狗屎还好意思说话。”

“我呸，要是正常比行舟根本打不过PMS。”

“虐的就是你们这群把竞圈当饭圈的装货。”

少女眼睁睁看着后排两拨粉丝吵得不可开交，她挪开步子，想找寻稍微安静的位置，恰巧撞见刚才那位经纪人领着另一位稚嫩青涩的女生向后台走去。

观赛兴致全无，注定会输的对局，实在没什么意思，她退出赛场，默默隐匿在黑暗中。

也就二十来分钟，行舟一路推掉PMS水晶，获得本场比赛胜利。

全场沸腾，胜利的彩花从天上飘落，行舟队员们彼此欢笑相拥。所有人都不看好他们，偏偏是他们碾压式击败PMS这匹夺冠黑马，向世人证明，行舟战队依然强劲。

反观PMS这边，可就太丢人了，实力榜首的职业战队居然轻轻松松被中推结束比赛，简直可以在耻辱柱上钉死。

程忆满松开手，脸色阴郁，鼠标上残留些许汗水。抬头环望赛场，仅仅这一瞬，脑子闪过无数念头。

她想到了她的队友，想到她第一场职业比赛。

不知是哪一步走错，这些年离自己的梦想越走越远。

比赛失败后，又要去跑那些没完没了的通告？还能重新回到这个赛场吗？能不能保护住自己的战队？

她双手撑着椅把，颤巍巍站起身，想远离喧嚣，独自静一静。

才走到后场门口，康明猛然冲过来，率先拦住她去路：“是你对吧，是你害我们输了比赛！”

比赛结束后为方便赛后采访，主办方会把选手耳麦公放。康明说的这句话，在场所有人都能听到。

观众目光向两人所在的地方看去，正好被幕布遮住，看不真切。

程忆满微微怔住，还没反应过来。

“我听到你和行舟队长谈话，他让你去行舟，肯定是你把战术泄露给他们，要不然我不会被针对成这样！因为你我才输的！”康明提高声量，愈发激动。

这小子原来在这等着她。

“我！没！有！”程忆满听清他的诋毁，双手攥紧，指甲陷入掌心软肉，丝丝刺痛让她保持冷静。

“我看就是你从中作梗故意输掉比赛，好向他们表忠心跳槽去行舟！”康明依旧不依不饶，“都是你害的，这比赛不公平！”

程忆满狠狠盯着康明，全身止不住地发抖。

贬低羞辱还不够，非得诋毁才痛快吗？

康明指着她的鼻子：“你tm敢说没有...”

“啪——”程忆满一记耳光落在康明脸上，清脆的声音透过音响，传到场馆的每一个角落。像一声指令，终止全场窃窃私语。

疼痛袭来，康明暴跳如雷：“你居然打我，你找死。”

他边说着边作势打回去，刚往前扑，就被赶来的教练和队友抱住。

“滚开——别拦我！我要打死这个女人！”康明挣扎着。

教练吼着用力把他往后扯：“不能打她，打她你就完了知道吗。”

“我不怕，知道我是谁吗，居然敢打我，老子弄死她！”

“把他俩拉开。”教练眼神示意其他人。

康明挣脱不开，发了狂般大声喊叫：“都是她的错凭什么拉着我，不要脸的东西祸害全队，女人就不配打电竞。”

听到这话，程忆满莫名生出一股邪火。她轻松挣脱队友拉扯，冲上前去。

“啪——”又用尽全力，狠狠打了一巴掌。

这一巴掌，彻底把所有人打愣。

程忆满死盯着康明：“我说了没有就是没有，少在这充老大，我打职业的时候，你还跟在你舅舅后边哇哇叫。管你是谁，既然不尊重前辈，那我来教你。”

“把她拉走，快拉走！”教练大喊。

队长强扯着程忆满离开赛场。

身后康明还在辱骂：“你给我等着，老子让你再也打不了职业！”

直至把程忆满拉到休息室，队长才松开手。

“满弓...康明说的是真的吗？”他的询问很轻，生怕一不小心程忆满的巴掌也落在他脸上。

“...这场比赛我有没有故意输，傻子看不出来，你也看不明白？”程忆满话语冷淡，能走到如今位置，她自然不是一朵无依无靠的白花。

大华本就虚胖，这下更是惊得冷汗涔涔，他谁也不想得罪，只好打圆场：“那个...既然没有，肯定是误会，康明脾气就这样，这事真没必要...”

“说完了吗？”程忆满沉浸情绪中，没耐心听他说教。

“嗯...现在这个状况，你们也不好一起回去，我去安排人先带你走。”

“不必，你还是回去看看那巨婴需不需要进ICU吸氧吧。”

队长不敢反驳，悻悻走开。

世界彻底安静下来，程忆满套上宽松外套，扯下衣衫上的帽子。

彼时大多粉丝还在场馆里等着吃瓜，只有几个粉丝稀稀拉拉退场。

“一，二，三，四，五。”她低着头往场外走，嘴里偏执念数步伐，既是发泄，也是克制。

“二十三！”

程忆满一头撞到柔软高挑的身躯，整个人被惯性冲击，不受控制地向后倒去。

帽檐糊住半张脸，她眼前灰蒙，什么都看不见。明知自己大厦将倾，却无力改变这一切。

人生真有意思，先是起起，紧接着落落落落落落。

可程忆满没等到跌落，手腕被那人快速拽住，拉扯生出的尖锐疼痛，从肌肉到骨骼，蔓延至全身。

她狼狈站定，外套拉链在纠缠中被扯开，露出一角暗红色队服。

“你...”

“不好意思。”程忆满不敢抬头，拢紧外套落荒而逃。

女孩任由她离去，一位穿着队服的女人，哪怕没有看到正脸，傻子都能猜到她是谁。一想到自己要给这样迷糊无礼的人打替补，嫌弃的感觉加重几分。

场馆外停满候客的出租车，程忆满随便拉开一扇车门。刚坐下，手机便开始叮铃铃响个不停。

“上哪呀小妹。”司机师傅操着浓重口音。

“您随便开。”

“总得说个方向吧，叔二十年驾龄，绝对给你又快又稳送到。”

程忆满头耷拉在窗边：“在这周围转两圈吧，价钱打表算，我想吹吹风。”

司机从后视镜看了一眼，启动车子：“哎哟，看你这么难过，喜欢的队伍输啦？没事儿，吸取经验下次再来呗。”

“您也知道电竞比赛吗？”

“什么竞赛？我不清楚，司机群里说今天场馆有比赛，老多老多人，我过来碰碰运气。”

电话再次响起，她凝视来电显示，摁下了关机。

“师傅，抽烟介意吗？”她询问。

师傅把车窗拉下：“想抽就抽吧。”

她从口袋里掏出烟，手剧烈颤抖，火焰在指尖闪动，点了好几次也没点着。心里有着复杂情绪，恐惧？紧张？担忧？她说不清。

每一声叹息里都是浓烈的疲倦和忧愁。良久，浸溺在烟雾里的她缓缓出声：“师傅，麻烦送我去源拥路128号PMS电竞基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