徵宫药房
云为衫提着灯笼走进来,关上门准备找所需要的药材。
“云姐姐,好久不见。”
云为衫惊讶,“姜离?你怎么在这儿?”
“等你。”
云为衫防备地看着她,“你知道我会来?”
“知道,”姜离点点头,“而且也知道你来这里做什么。你放心,我不是来抓包你的,徵公子在旁边的诊疗室,你动作快些,我帮你看着。”
云为衫皱眉,“你为何帮我?”
姜离也不打算骗她,“我想让你配的寒毒多配一些,我有用。”
云为衫深深看她一眼,“多谢。”
说着就去药柜那边翻找药材。
记忆里,寒鸦肆坐在摆满药材的桌前,“如果半月之蝇的灼烧之痛太过难熬……你可以用这几味药煎煮成茶……在这个配方上,再加上棕心的山栀、发芽的炙甘草和内有冬虫的琥珀作为药引,放上朱砂和硝石,用半熟之水煎煮,就可以得到一剂极寒之毒……”
诊疗室里,宫远徵站在医案架边,翻看“姑苏杨氏”的医案。
……有晕症,恐有早产之险……
“有晕症,所以早产……”
又将医案翻到最后一页,找到医案的签字大夫的落款:荆介。
“荆介?”宫远徵冷笑,“不愧是老执刃,确实以假乱真。”
将医案放回原处后,本打算回房,却忽然闻到空气中的药香味。
“有人在煎药?”
将手里的蜡烛吹灭,戴上金丝手套,朝药房走去。
此刻姜离正拿着扇子给药炉扇火。
宫远徵横刀抵在姜离的脖子边,“你不是睡了吗?你在做什么?”
“我……”姜离吓得直哆嗦,“我在书中看到一剂药方,想试试……”
宫远徵放下刀,走上前揭开药炉,大量的白气涌上来,“桌上有朱砂,汤药里有硝石……还有山栀,这几味药可不寻常啊……”
姜离低下头,捏紧手指,不敢看他。
“你是在配毒!”
宫远徵一步步向她走近,迎面而来的压迫感让姜离感到窒息,“《金匮要略》上,也有讲如何配毒吗?我怎么不知道。”
“不是《金匮要略》。”姜离小声地说。
许是没听清,宫远徵将刀逼近姜离,“你说什么?”
“我说,不是《金匮要略》,我……”姜离满眼泪水地看着宫远徵,委屈地说,“我最近一直都在悄悄地看一些毒药典籍,学习如何配毒。我想像公子一样学一点制毒之术,想有能力保护我想保护的人……”
姜离吸吸鼻子,“徵公子,我知道我这样做不对,但是……但是……”
但是了半天,姜离也没说什么出来,最后只能说:“公子可以不杀我吗?”
宫远徵再次放下刀,神色复杂,直觉告诉他,姜离不可信,可是她哭成那个样子,那么委屈,他竟有些不忍和心疼。
最后竟问了一个自己都觉得荒缪的问题,“你学了制毒之术,想保护谁?”
“啊?”姜离显然没反应过来他问这个问题,本来心里还在盘算其他合理的措辞,“上……上官姐姐。”
“呵,上官浅?”果然是她,宫远徵觉得好笑,“上官浅她武功不弱,不需要你保护。而且……上官浅她不是好人,你想保护她,说不定反被她利用。”
“我知道,”姜离点头,吸吸鼻子,“徵公子对上官姐姐一直有偏见,但我想说,或许上官姐姐不是你们眼中的好人,但在我心里,她就是这世上最好的。”
她往日经历的苦难你们并不知道,但是我知道,也正是因为我知道,所以我要保护她,不让任何人伤害她。
姜离虽然身形单薄,但说出的话却无比坚定。
一时之间,宫远徵感到心口堵了一块巨石,说不出话来。
“她能经历什么苦难?被她骗了都不知道,”宫远徵忍着火气,转身离开,边走边嘀咕:“真不知道这上官浅有什么好?……”
姜离见宫远徵走远,才叫躲着的云为衫出来。
云为衫深深看她一眼,谢过她后迅速离去。
在云为衫要出徵宫之时,身后突然飞出一枚暗器,云为衫侧身,躲过去了。
“宫远徵?”
宫远徵合抱双手,兴奋地看着云为衫。
“方才在药房就觉察到了不对劲,这么晚了,云姑娘来我徵宫做什么?”
“我奉执刃大人之命前来医馆取些安神之药。”
宫远徵满脸不信,“那将药拿出来,我看看是不是什么安神之药。”
云为衫捏紧药瓶,没有递出去。
见她不动,宫远徵更加确信,“不敢?那你就有问题。我看方才药房里的毒,根本不是姜离在配,而是你!”
云为衫将药瓶拿出来,取下瓶塞,当着宫远徵的面喝了一口,“徵公子,如果是毒,我敢喝吗?”
喝了,即代表这药没问题。
可宫远徵不甘心,却又说不出什么话来。
见宫远徵无话可说,云为衫轻笑,“徵公子,我可以走了吗?我怕执刃大人等久了会着急。”
宫远徵拔出刀,不能让她就这么走了。
云为衫皱眉,“徵公子这是什么意思?我好歹也是执刃夫人。”
“我连执刃都没放在眼里,更何况你这个夫人!这药我看云姑娘还是留下的好。”
云为衫沉下脸来,“宫远徵,我来医馆,沿途的侍卫都是看见的……”
“那又如何?”宫远徵打断她,无所谓道:“月黑风高,无灯无火,我在医馆发现一个盗窃毒药之人,将其斩杀,其后才发现盗药之人乃羽宫的准新娘,我何罪之有?如果在你尸首上再搜出些许毒药,那就更加没人可以怪我先斩后奏了。毒药嘛,我有的是。”
说罢,宫远徵就挥刀向云为衫砍来,在砍到云为衫之前另一把刀突然横过来,逼退宫远徵。
宫子羽挡在云为衫面前,厉声说道:“宫远徵,你可知自己在做什么?”
对于宫子羽的愚蠢,宫远徵不怒反笑:“宫子羽,你可知道她来医馆做什么?”
“我当然知道,不然我为何赶来护她?”
云为衫看着宫子羽的背影,心里一暖,连腹中的灼烧之感都减轻了些许。
“真好,”宫远徵冷笑,“你告诉我,堂堂执刃,派自己尚未过门的妻子半夜潜入医馆,暗中制作毒药,是要给谁用啊?”
宫子羽理直气壮地说:“我是执刃,没必要跟你交代这些。”
说完便转身拉起云为衫的手离开徵宫。
宫远徵还想追上去,却被金繁拦住去路,只好咬牙作罢。
待人都走后,宫远徵喊道:“还不出来!”
躲在树后的姜离一惊,最后乖乖出来。
宫远徵双手合抱,“站那么远做什么?怕我吃了你吗?过来!”
姜离慢慢挪过去,低着头,根本不敢看宫远徵那阴沉的脸色。
宫远徵俯视面前的人,低着头只勉强到自己胸口的位置,但她这模样却害怕极了。
“我问你,如实回答,否则我不介意给你尝尝我新配的毒。”
“嗯嗯,”姜离用力点头,唯恐宫远徵将她炼成药人,“公子请问,我一定实话实说,知无不言。”
宫远徵不喜欢看她低着头,“把头抬起来,看着我的眼睛。”
姜离抬头,湿漉漉的眼睛还有些发红。
“我问你,药房里的毒是不是云为衫配的?”
姜离真的很想说不是,可是看宫远徵那双摄人心魄的眼神,好似能洞穿一切,“是。但是我想学配毒和看毒药典籍的事也是真的。”
宫远徵看着姜离,“那你为何帮她,你明知我和羽宫不对付,为什么要帮她隐瞒?”
“因为,因为之前在女客院落的时候,云姐姐对我也挺好的。”
嘴里没一句实话!
宫远徵从怀里掏出一个小瓷瓶,从里面倒一颗黑色药丸在掌心。
姜离脸色刷的一下就白了,全身都在抖。
眼泪在眼眶里打转,“徵公子,我说的都是实话。”
“吃下去,我就知道你说的是不是实话。”
姜离看着那颗药丸,眩晕之下仿佛看到药丸慢慢变成了一条黑色虫子,朝她张口,露出锋利的獠牙,两眼一闭,直接晕过去了。
宫远徵接住她,给她把脉发现是真的晕过去了,“胆子这么小,也敢惹我生气。”
第二日,姜离本以为宫远徵还会继续审问她,没想到宫远徵竟什么都没问,好像什么都没发生似的。
姜离虽然很好奇为什么宫远徵不再审她,但保命要紧,她不可能主动提起这个话题,所以这件事情也就不了了之了。
姜离正在看《伤寒杂病论》,一边记笔记,突然头顶上砸下来一本书,吓了她一跳。
“你……”姜离正想骂他,但想想昨晚的事,还是忍了,“徵公子,您有何贵干呐?”
“这是我初学制毒时看的《千金翼方》的手稿。”
姜离眼睛顿时就亮了,开玩笑,这可是宫门百年一遇的毒药天才的手稿,千金难求啊!
姜离捧着手稿,爱不释手,但缓过神来又疑惑地问:“这好像……不能随便给我看吧?”
宫远徵挑眉轻笑,“你这么蠢,就是给你看,也谅你看不懂。”
“我哪里蠢了?我娘说我可聪明了。小小一本《千金翼方》,轻松拿捏。”
宫远徵觉得好笑,现在一副自己天下第一厉害的样子,也不知道昨晚是谁被一颗药丸吓晕了。
“那我拭目以待。”说完宫远徵转身。
“徵公子,”姜离叫住他,
宫远徵回头,以为她这么快就犯难了。
不想,姜离很是真诚地对他说:“谢谢。”
谢谢你的《千金翼方》的手稿,谢谢你没再审问我。
我知道,晕倒这个剧情有点不合理,但是我实在不知道姜离该如何回答宫远徵的审问,所以干脆直接晕了。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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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章 毒药嘛,我有的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