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罗丽之琰 第46章 忧心

【天崩地裂……污秽侵蚀……乱象频发。】

是谁……？

【冰雪融化……水源污染……山石滑坡……】

这个声音……好熟悉……

【树木植被被过度砍伐……生命归于泥土、万物皆在哭嚎……空气变得混浊而糜烂。】

这是……

【……如果…为了…它们……】

等等……这是——

【我愿顺之所愿，消散回……为所有人换取那份足以等到‘希望’的可能。】

……

“——老师！”

金发挑染的仙子惊起，亮灰色的眼睛满是惊恐，她不清楚自己梦中听到的所谓何事，却认出来那声音是她亲爱的老师。

呼吸急促、心跳加速，在她反应过来之时，背后早已冒出一层冷汗。

那份空洞和冰冷的孤独……就像到了最后一刻……

白光莹有些说不明白自己的感受，她又为什么在梦中能听到老师坤灵的声音，是因为她的力量在自己体内？还是有谁将这番话语传达？……但又为什么，要让她知道？

好难过、好痛苦……她什么都看不到，眼前漆黑无比，就如同掉落到看不到头的深渊，身边没有任何她所熟悉的人和事……

她能听到不明的怪物在黑暗中发出窸窸窣窣的声音，少女看不清它们的长相，却能敏锐的感知到它们在不断寻找时机向她冲来。

她手握光之刃，麻木地斩落一个个从黑暗中爬出来的怪兽，［光］无法照亮这里，一切只有无望的［影］。

黑流爬上刀刃，双腿已陷入泥沼，危险的信号令她激烈的抗拒着——

记忆中从未有过的画面在白光莹眼前不断闪回，直到一声呼喊将她从黑暗中唤回：

“……光莹，白光莹！”

“……！”白光莹猛抬头，她环顾四周，这时她正坐在花圣殿灵公主的花亭下，巨大的粉红花朵迎风绽放，半透明的粉嫩纱绸随风摆动，一切是那么安静祥和。

她转头看向叫醒她的女神，面容依旧沉稳威严，却也不失裂痕之下的温柔。

“老师……”

坤灵面带微笑，花香甜意在唇齿间蔓延，如此惬意……她回视仍有不安的少女，话语气息传达出白光莹急需的强烈安全感。

“怎么了，光莹？做噩梦了？”

凝视坤灵笑意的眼眸，白光莹视线聚拢。

万千话语呼之欲出，到嘴边却突然止住，因为她发现，方才所见都想不起来了。

“……可能是吧。”白光莹仍然未完全回神，她接过坤灵递给她的茶杯，道了声谢。

直到温暖的茶水入肚，她才想起来：“我刚刚……睡着了吗？”

“是啊，”坤灵已将茶水饮尽，连杯底的花瓣也不放过，嘴里含糊不清，“小光莹怕不是昨天夜里又偷偷练功，竟然敢在我面前偷偷睡着……”

白光莹埋下了头，坤灵见状挑眉，“你今天不是还要去见朋友吗？小心我不叫醒你，让你睡到明天早上！”

“好好好……对不起嘛老师……”

白光莹自然是知道老师不会这么做的，但嘴上该说的还是要说……她眼珠一转，看到坤灵将杯中最后一点花瓣吃下，顺势转移话题，同样也为满足自己的好奇心：“老师，这个花瓣好吃吗？”

坤灵睨她了一眼，没停下嘴里的动静，只是点点桌示意。

白光莹自然是好奇的，坤灵没少在她面前这么做。她喝完杯中茶水，望见杯底花瓣依旧散发清香，虽然有些焉焉的，比起先前在清甜的茶水中旋舞的模样，看起来不太好看。

她试探性地用勺子挖了一小片，然后被坤灵打断：

“小笨蛋，”她起身抓住少女的手，干脆利落地将那点花瓣全部舀起，然后又坐了回去，“总共就这么一点，当然要全舀起来。”

那份温暖的触感消失，白光莹眨眨眼，看了看勺中一整朵花瓣，又看了一眼坤灵期待的目光，缓缓放入嘴里。

“唔……”

少女的神情在咀嚼中变得越来越古怪，最后在女子期待的注视下将口中之物咽下，就像被停止了时间，表情一片空白。

“怎么样？”坤灵还是一副期待的模样，但少女的脸色明显怪异至极。

好，好苦……

白光莹嘴唇颤抖，甚至有点说不出话来，那份魔性的苦味越来越明显，哪怕花朵已被咽下也依旧停留在口中久久不散。

入口无味，口感略显干涩；持续地咀嚼，那些皱巴巴的瓣片被咬烂，花瓣中的苦涩便席卷整个口腔；仙境花朵特有的清香是存在的，但那苦涩已经盖过了稀少的清香；回味也没有甘甜，反而是一种奇怪的酸涩，衬着这苦更加明显。

坤灵终究是看出了少女难以言喻的表情下的含义，她愤愤转头，表情失望地发出哀叹：“唉，你们都不懂我……”

“……老师。”

白光莹打断她的表演，“灵公主她们也不能接受这种味道。”

“那是你们没品位！”女子明显对自己亲爱的弟弟妹妹还有徒弟都不能理解她的喜好而感到忿忿不平，她愤而取走了茶壶底最后的一堆花瓣，然后全部塞到了自己嘴里，含糊不明地向自己的徒弟抱怨：“可恶，居然没一个人能接受我的口味。”

白光莹讪讪一笑，转移视线：“非要说的话，可能吃新鲜的花更好。”

嚼新鲜的花瓣入喉后还会有一丝回甘，而这被水冲泡过的花瓣连这丝回甘都没有了，只剩下难以言喻的酸涩，真不知道老师是怎么想的。

坤灵意识到她在腹诽自己，哼了一声，避开她额上齿轮，在眉心处屈指轻弹了一下：“腹议老师，该罚。”

白光莹捂住自己的额头，其实并不痛：“老师，我要去找香菱了。”

她此时还没发现，在刚才一系列师徒亲密的打趣后，她因那噩梦所带来的负面情绪早已消散。坤灵沉静地看着她，无声叹息，在白光莹反应过来之前，恢复成平常的模样，自然地走下花亭。

“走吧，”注意到白光莹诧异的目光，坤灵翘着嘴角问道，“老师和你一起去，怎么？不欢迎吗？”

“没有……”白光莹微怔，犹豫片刻，“老师，你……没事吗？”

坤灵听出她言下之意。

在那次大战后，她放弃了自己的领地，将自己原本的领地分为几部分转让给隔壁的几位仙子，自己则住在妹妹花翎的花海潮，其原因便是她的身体在那次大战中重伤难以单独修养，只能长期待在生命之母身旁，靠生命之母周边丰富的生命力缓慢休养自身。只要离开花海潮，被时间与生命法术保留的躯体就会在不断的活动中极速损耗，让大地的裂痕扩大。

连先前灵犀会议和带新司仪颜爵接受试炼的那几次也是需要提前准备充分才不会有那么大的损耗，而今天出行基本是坤灵突发奇想……白光莹眼里担心不已，这些事还是在她们之间越来越亲近才知道的。

“不必担忧。”坤灵笑笑，她的眼神变化，她的语气一改先前活跃，不，应该说是变回原本的样子，仿佛是作出许诺一般：

“我可是大地女神啊。”

白光莹内心担忧并未得到安抚，望着女神的背影，越是靠近那片森林，心中不安愈发浓烈……那个语气，那句话，就像不久前听过一样。

她咽下口水，心里想到：

［不会的，相信老师吧，她从来没对你说过谎。］

［她不会骗我的……对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