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咒杀
“果然。”
常乐印证了自己之前的猜测,神情中带了点郑重和严肃。
“你这神神叨叨的是几个意思?拿块怀表充风水罗盘呐?”这咋咋呼呼的声音让常乐暗暗翻了个白眼。
忽略声音的主人,他直接转向许平章问:“不能让他出去吗?”明明有那么多身材健硕又不发一言的好保镖,偏偏让个最吵的跟着。
刚刚在车上这人已经嘚吧一路了,现在还不见任何消停的架势。
连续几天没睡好的常乐觉得自己脑袋嗡嗡的,尤其是这人一开口说话,更是让他觉得脑壳都快裂了。
许平章带着温和礼貌的笑,虽然没说话,但是拒绝的意思很明显了。
常乐深吸口气翻个白眼,压下不耐烦,也不解释怀表和罗盘的事,而是继续查探起来。
他凭借着之前的印象,在院子里四处走动,眼睛四下看着眉头越皱越紧,时不时地还会蹲下来,用手掌虚虚覆在地面上感应着什么。
许平章带着那个格外聒噪的保镖在旁边看着,一个不发一言,另一个嘴就没停过。
过了一会儿,常乐站起来,往屋里走去,说:“进来之后跟着我,什么都别摸。”
许平章等人一愣,随后聒噪保镖立刻发问:“警方调查的时候该摸的不该摸的都摸过了,你现在说这个晚了点吧!”
常乐回头,指着许平章说:“我说的是他,你随便摸。”
许平章疑惑更浓,问:“为什么?”
常乐没有正面回答他的问题,而是问:“你跟许灏有血缘关系对吧?”
被他看着的人点头回答:“他是我小叔。”
他嗯了一声,继续往屋里走,留下一句:“先别碰任何东西,等会儿解释。”
“神叨叨的……老许,你还真信他的鬼话啊?分明就是想要脱罪所以胡说八道吧!你可别被……”
“走吧。”
打断了对方的话,许平章跟着常乐进了屋子。
他自然没有相信常乐说的话,但是他想看看这人到底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常乐在一楼各房间转了一圈,上了二楼三楼也是一样的操作,连阁楼都没放过。最后才来到了书房。
仔仔细细看了半晌之后,常乐在那幅巨大的照片前停了下来。
指着照片里只有背影的人说:“这里。”
许平章二人上前来,跟他一起看着照片,似乎并没有什么特别之处。
常乐见他们一脸困惑的样子,解释道:“这里有咒杀术留下的痕迹,虽然已经被清理过了,但是还是留下了一些痕迹。”
“咒杀术?”
“咒杀术?!”
他二人异口同声地问,只不过一个人只是淡淡疑惑,而另一个人则是在每一个字里都喊出了“你在放什么屁”的不可置信。
“你就算编也编个靠谱点的吧?这都什么年代了,还拿这屁话骗人……”
“文斐。”
贺文斐知道他这是在提醒自己话太多了。
他虽然停住了话头,眼神却还是带着不以为然和质疑狠狠瞪着常乐。
常乐被他瞪着,只是对他假笑了一下,并用看傻子的眼神回敬,却不解释。
许平章皱眉问:“常先生,你知道你的说辞很难令人信服吧。”
常乐外头看他一眼,给他个“你不说我也知道”的眼神,终于愿意继续解释。
“整个宅子从院子到各楼各屋,被一个完整的咒杀阵覆盖着,而触发点就在这幅照片的这个人身上。”
说着常乐抬手虚虚悬在照片中人的发尾,“只要许灏摸到这个位置,阵法就会发动……”他顿了一下,身体没动,只是转头看向许平章问:“警方判定的许灏死因是不是心脏病?”
许平章心下惊讶,但是却仍面不改色,“你怎么知道的?”
常乐收回目光,缓缓点头,“这个阵法是咒杀术里相当复杂又很高明的一种。大多数咒杀术,受害人死相是很难看的。”
说到这里,他扯了扯嘴角,似笑非笑地看了一眼贺文斐,“七孔流血的都是小意思,有的浑身精血都会被抽干,直接变成一副干尸。”
见对方不自觉抖了一下,常乐笑眯眯收回目光继续说道:“但这个阵法可以做到让死者看起来像是突发疾病死亡,并且最方便的一点是只要阵法成功设下,就不需要咒术师操控,只等目标自行触发。”
说着他的目光又转向了照片中的背影。
“常先生说这么多是想告诉我们什么?”许平章问。
常乐耸耸肩,说:“这可以告诉你们,你的小叔是被人设下极其恶毒的咒杀术,而且来自于一个非常强大的咒术师,并且很了解他,尤其是过往情史。”
“情史?”许平章多少有点惊讶。
常乐挑挑眉,不再卖关子,“因为这个阵法需要的触发条件很特别,非常特别。一般法阵只要目标的生辰八字和血就够了,但是这个还需要用他最伤心的事做阵眼。”
他看着照片里在梨树下悠然荡秋千的人,声音柔和低沉地说出最后一句话:“所以许灏是被阵法诅咒,伤心致死。”
一时间屋内格外安静。连贺文斐都没有说话,不知是沉湎与常乐语气中的情伤氛围,还是被这一通一本正经的胡说八道惊得哑口无言。
“……”
常乐眼神在面前两个人之间来回,贺文斐的脸已经皱成了包子,嘴角快要撇到下巴颏了,而许平章虽然神色还算平静,但仔细看还是能捕捉到他眼角微微的抽动。
此刻许平章多少有点后悔一开始相信了常乐真的能说出点有用的东西来,现在看来这人根本就是在耍自己。
他直接挥手示意贺文斐,“抓起来。”
得到命令的人立刻精神一振,两步上前直冲常乐而去。他等这句话好久了!
眼看着就要抓到常乐手臂,却突然眼前一晃,身前的人影一瞬间闪到了三步开外。
“你?”
贺文斐惊了一下,这身手?!
随即立刻再次出手抓人,却又被迅速闪过。
他只觉得常乐身手灵活,动作快得惊人。而将二人之间的攻防闪躲看得一清二楚的许平章却更加惊讶。
贺文斐的伸手他最清楚不过了,他手下的保镖基本都是退役特种兵出身,而他一个人能轻松与两人同时对战不落下风。
但是正在跟他对战的常乐……许平章能看出他根本没有任何吃力的样子,与其说躲闪速度快,不如说他似乎早知道文斐的下一招会攻向哪边。
二人在书房里你追我闪了快五分钟,贺文斐始终都没能碰到常乐一片衣角。
突然,前一刻还正在躲闪的常乐腾跃而起,就像后脑勺长了眼睛一样,刚好躲过背后贺文斐的扫堂腿。
他没有向前奔逃,而在半空中乍然扭身回转,左手瞬间点在尚未来得及起身的贺文斐脑门上。
然后像借着这点指的反作用力一般,落地时竟然后撤了半步,刚好让开了脚下贺文斐伸直的腿。
而被他点了额头的贺文斐居然就保持着屈膝半蹲,右腿伸直的姿势静止不动了。
甚至连眼睛都不能动,维持着睁大的样子,定格在震惊的神情上。
“文斐?!”许平章惊讶之余刚要上前查看贺文斐的状态,却见落地的常乐站立不稳踉跄着退了好几步,急促地喘息着。
他走上前站到被定住的许文斐跟常乐之间,一边防备着对方再次出手,一边两手背到身后按下手表上的报警器通知楼外的其他保镖。
常乐却突然开口,“你的人即使上来也找不到书房门的。”声音中还夹杂着急促的呼吸,疲惫之态尽显。
许平章暗暗衡量二人之间的身手差异,计算自己能否拖到保镖上来。
剑拔弩张的状态持续了快一分钟,常乐一直没有出手,而保镖们也没有冲进来。
许平章眼看着保镖们无头苍蝇一样在门口来回来去的寻找,却就像看不见书房的门,更看不见屋内的几人一样。
他脸色有些阴沉地问:“常先生,有什么要求不妨直说。”他故意抬高声音,想试试能否提醒门外的保镖。
常乐看出了他的心思,轻轻笑出了声,“他们听不到的。”此时他的呼吸已经没有那么急促,但是也并没有像许平章以为的那样继续攻击。
而是走到书架边的沙发上坐了下来,丝毫不掩饰自己体力不支的状态,甚至还有心情闲扯两句:“你这保镖身手真不错,难怪你都不嫌他话多。”
略微调整了一个舒适的坐姿,他抬眼看着一脸警惕的许平章,轻声问:“现在相信了吗?许先生。”
见许平章没回答,他带着笑意解释:“我知道法术诅咒这些东西,一般人是不会相信的,只能亲身证实一下了。”
听了他的话,许平章警惕神色略有缓和,但是从他的身体反应却能看出没有放松戒备。
“文斐这个情况?”他略回头示意了一下。
常乐往还被定着的贺文斐看了一眼,说:“先让他那么待一会吧,清静。”他体力还没恢复,现在把人放开,要是他继续攻击,自己可不一定躲得过了。
“现在我们聊聊正事儿。”常乐面向许平章,正色道,但因为他天生一张娃娃脸,怎么看都都不显得严肃。
许平章点头,心里对常乐说的小叔死于咒杀虽然仍然存疑,但是却也不像刚才那样觉得常乐是纯粹糊弄人的神棍了。
他找了张椅子放到贺文斐旁边,自己也坐了下来,示意常乐继续说。
“之前我们击掌为誓,我可以告诉你许灏的真正死因,条件是来这里取一样东西……”
刚刚他借着查探阵法的便利,去之前掉了盒子的地方找过,却没有发现,明显是被人捡走了。
而咒杀阵法发动之后因为咒术残留整个宅子里的能量都很乱,罗盘没办法再定位到位置。
从许灏死亡被发现到现在,能进入院子并捡走盒子的除了警方应该只有许平章的人了。
常乐想起之前到达小院儿时看到的门口守着的安保人员……怕是许平章早提前让人搜过宅子了。
果然,许平章挑了下眉,从口袋里拿出一个小盒子,正是常乐之前从保险柜里拿到的那个。
“常先生说的是这个吧?”
这是之前先到小院儿的保镖在墙根找到的,许平章打开盒子,里面是一块羊脂玉。
常乐没有说话,他继续道:“想来常先生出现在院墙外就是为了它吧。”
轻轻合上盒子,许平章继续道:“之前确实答应了常先生,会用你想要带走的东西交换小叔的死因。”
常乐笑了,抬起一只手,掌心向上,示意他交给自己。
许平章却没有动,而是看着他问了另一个问题:“为什么你在警局宁可被怀疑是凶手也不说出自己是来偷东西?”
看常乐眼皮轻轻掀动了一下,他面上也带了笑意,“入室行窃判处三年以下有期徒刑、拘役或者管制。以你的情况,不至于判刑,大概拘留几日就会放出来。但是……”
“但是我时间有限。”常乐直接自己说了出来。
他必须在今天中午之前拿到玉牌,没有时间跟警方纠缠。
“所以你才要求见家属,跟我做这个交易。”许平章继续道。
这玉是许灏很珍爱的东西,他小的时候曾经常见小叔拿出来把玩。
但要说珍贵也不是多值钱,常乐为什么一定要这个,而且还这么着急?
他不知道原因,但是现在他也许可以拿着这件事提点要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