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间盲行 第7章 白书

“每人五箭，靶数高者获胜，没问题吧。”

“嗯。”

心里一激动接下这番比试，蔚苑杰后知后觉地有点激动和害怕。

他其实是挺热爱射箭的，因为不喜欢大量消耗体力的运动，射箭对他来说正好，而且也很能让人静下心来。

但和顾呈琰比赛，他还是有种说不上来的心情。

顾呈琰动作很利索，瞄准是很简单的事情，他不会在这里多花时间，几乎只停顿两秒就会放箭。

第一箭，九环。

“哈……”蔚苑杰小声感叹一句，压力倍增。

轮到他自己，蔚苑杰深吸一口气，让左手尽量不要像刚才那样发抖，接着对准箭靶——

七环。

有顾呈琰在，蔚苑杰的压力确实增大了些，但好在他全程都在慢慢调节。

最终，顾呈琰的成绩为9，9，10，10，8，共46环；蔚苑杰则是7，9，8，8，10，共42环。

顾呈琰盯着中间的那个靶子看了片刻，似乎是在思考什么，良久之后对蔚苑杰道：“你很有天赋。”

这种事我也早就知道啦……蔚苑杰在心中回答，对他做出这种评价的人太多了，他现在就是听到也不会有多稀奇。

但他多少还是要表示下谦虚：“还好吧，可能也是运气的加持。”

“射箭这东西很考验人的心性。”顾呈琰难得打开话匣，拿了两瓶水过来，其中一瓶递给蔚苑杰，另一瓶自己拧开喝，“很少有人耐得住性子来玩这个，这么多年只有孟集乐能和我一起，肖景旋那小子，一点靠不上。”

蔚苑杰没想到顾呈琰会说这些：“你基本都是一个人？”

“嗯。”顾呈琰视线又看向远方的箭靶，后方是一颗翠绿的大树。

有微风轻轻吹过，二人站在遮阳伞下，蔚苑杰看到顾呈琰的发丝随风飘动，侧脸的角度露出锋利的下颌线。

又是那种眼神，那种海底深冰一般冷淡深沉，却又流动着不明情绪的眼神，像是墨蓝的海水。

顾呈琰……好像有很多心事。

这是蔚苑杰感受越来越深刻的一点。

天气很晴朗，四周寂静，只听得到风声，蔚苑杰有些累了，就在椅子上坐下，他和顾呈琰一样盯起了箭靶，但顾呈琰或许是在思考，而他只是在出神。

如果不考虑现实因素的话，他也很想一直站在这里听细箭飞出的声音。

或许是他眼底流露出了渴望，顾呈琰看向他时顿了顿，随后开口道：“你可以上来玩。”

“什么？”蔚苑杰堪堪回过神来，“啊，你是说……”

“我不是和你说过，这里的东西你都可以随意使用，只要不惹出麻烦就好。”

“可你，真的放心吗？”

“那就不要做让我不放心的事。”

蔚苑杰无奈发笑：“好。”

顾呈琰的小毛病之一：总爱拧着说话。

时间临近中午，室外逐渐热了起来，二人收了弓箭下楼回到室内，蔚苑杰顿时感觉眼前一阵发绿。

盯着阳光的地方太久了，一下没缓过来。

顾呈琰直奔厨房的咖啡机，蔚苑杰见状突然想到自己刚搬上来的那天，原来当时顾呈琰杯子里的不是茶，真的是咖啡。

也对，还是咖啡更符合他的气质一点。

蔚苑杰用手背挡着眼睛，直直往沙发上一躺，现在时间还有点早，他可以过一会儿再去准备午饭的东西。

“蔚苑杰。”没过多久，他听到顾呈琰正在叫自己的名字，于是赶忙坐起身，“怎么了？”

动作起猛了，他眼前甚至有一瞬发黑。

“你去过芙琳庄园吗？”

“没有。”蔚苑杰很实在地摇头，“那里不是我能去得起的。”

顾呈琰喝咖啡的动作顿了顿，表情了然。

芙琳庄园算是上流人士在罕默里河聚会的不二选择，装潢富丽堂皇，占地面积有几乎两个足球场那么大，价格自然也昂贵。

如果蔚苑杰身份没有问题的话，那他确实是去不起的。

“明天我会过去一趟，你和我一起。”

“为什么？”蔚苑杰下意识问道。

他并不是介意，芙琳庄园那么有名的地方他当然知道，自然向往里面的模样，只是不太明白为什么顾呈琰会做出这样的决定。

“我们这样的人会涉及到很多聚会。”顾呈琰说，“你以后要和我一起。”

“这次，只是先带你熟悉下环境。”

他这么一说，蔚苑杰反倒怔住了。

“顾呈琰……”这还是蔚苑杰第一次直呼他的大名，“这和我们的合约不相符吧？”

那份签署着二人名字的合约里，他的义务只有打扫顾家的房屋，可并没有陪同顾呈琰参加聚会这种条款啊。

况且一般这种事不都是助理做的吗？还是说顾呈琰需要一个替酒的？先不说顾呈琰看起来酒量就不会差，不需要替酒存在的问题，他蔚苑杰可几乎是一杯倒，根本喝不了这东西啊！

然而对面的人像是完全明白他的想法：“不是让你做危险的事情。”

“你既然已经踏入这里，日后的应酬是少不了的，但我可以尽量减少你抛头露面的频率。”顾呈琰说，“放心，你不想的事，我也不想。”

“……那为什么还要做？”

顾呈琰似乎是被他蠢到了，无奈地叹了口气。

“总得让那些人认识你。”

“不然哪天你闯了祸，想搬救兵都不会有人相信的。”

“救兵是指你吗？”

顾呈琰却沉声道：“也不要完全相信我。”

吃过午饭，顾呈琰就离开了，蔚苑杰对于那些话并没有完全放在心上，只是觉得顾呈琰要带他去芙琳庄园的理由略显牵强。

但对方决定的事，他也不好反驳，只能当作是自己赚了一波去体验生活。

书房前几天才整理过一次，但顾呈琰应该是又进去用过了，所以多出很多未归位的书和资料，蔚苑杰站在门口大致望了眼，突然感觉有点憋屈。

书房使用频率这么高的话，难道不应该更好好整理一下吗？

“顾呈琰也真是的……”蔚苑杰挠了挠头，无奈地叹了口气，动作却是很认命。

明明其他地方都整理的不错，就只有这个书房与众不同。

蔚苑杰从地上捡起两本书，分别是《罪案百科》和《麦夫维的四十七天隐身》，封面都是那种抽象的几何图案和拼凑成的人形，一看就不是什么阳光的类型。

顾呈琰竟然会喜欢看这个？蔚苑杰有些意外。

《罪案百科》倒是不难理解，一看就是收录各大案件的一本大全，但这《麦夫维的四十七天隐身》，却很难从外表判断这是一部什么样的作品。

于是蔚苑杰拿着书的手转了下，将书背面面对自己，看起了简短的介绍。

[作为小镇家喻户晓的优秀青年的麦夫维消失了，那场盛大的宴会过后，镇上的人再也没见过他；他的家里空无一人，查遍监控也寻不到他的踪迹，麦夫维仿佛人间蒸发般只存活在大家的记忆里，直至某个台风过境后的雨天……]

这比《罪案百科》还不像是顾呈琰会看的。

在蔚苑杰眼里，顾呈琰应该是那种会沉迷于各种看起来很高级的财经啊、管理啊这类书的人，结果经常看到竟然是这些？

难不成他还有个想做警察的梦？

但随即蔚苑杰注意到不只是这两本，桌上还有很多的书也和刑事案件有关，甚至还有一些是关于人类心理学的这种哲学书籍。

“顾呈琰为什么会看这些？”蔚苑杰不自觉地喃喃。

“对了，他之前也问过我爱不爱看法制节目……”

「那你觉得，有人能做到活不见人死不见尸，就这么从这个世界上消失了吗？」

这句话，听起来好像和《麦夫维的四十七天隐身》有什么联系。

蔚苑杰微微皱起眉头，不太理解这其中的关系。

心里虽然疑惑，但蔚苑杰收拾书本的动作却很快，没一会儿就将那些书放到了便于查找的地方；有些一眼就是没看完的，他还贴心地在里面夹了书签，方便顾呈琰下次直接找到位置。

做完这些，他发现桌上还有一本遗漏的资料。

那是一本打印出来装在透明夹中的文件，封面没有字，但厚度还挺厚的，给人感觉很重要。

蔚苑杰拿起它，看了看四周的书柜，找不到一个合适的地方放置。

他又低头看了下这本文件，总觉得这东西原本就不是放在书柜上的，反倒有点适合那两个小柜子。

但那两个小柜子都上了锁，应该和白板一样，属于是顾呈琰不想让他接触的一部分。

既然这样，那就还是还是继续放在桌上好了，蔚苑杰心想。

可他低估了人对未知事物的好奇心。

这本资料本身或许没那么大吸引力，但和那些罪案相关的书籍放在一起，就显得尤为勾人，让人不得不好奇里面是不是真的有什么东西。

再加上顾呈琰曾经问过他那句奇怪的话，蔚苑杰下意识觉得也肯定和这资料有关。

顾呈琰说过，除了白板，如果这间屋子里有他想看的书，他可以随意去看；然而这本东西既不属于书籍，也不是白板。

现在，这里出现了一本不符合任何情况的未知文件，且十分勾起他的探知欲，他是该看还是不该看呢？

如果换个角度想，顾呈琰没有刻意嘱咐，也没有将这东西放起来，而是光明正大留在了桌上，其实可以说明这本资料没必要防着他吧？

或许那只是顾呈琰为了检验学习成果而寻找的案例，也可能只是他随手的读书笔记。

蔚苑杰陷入了深深的纠结中。

在这里待的时间久了，蔚苑杰不再像前几日那般束手束脚，因为他发现顾呈琰对他的容忍度貌似很高，不会轻易因为一点错误就去斥责他。

这也导致现在，蔚苑杰产生了一些逾矩的心思。

最终，蔚苑杰决定就只看下第一页，这已经是他能想出来最折中的方式。

已经快到门口的人又走回桌前，小心翼翼地翻开那本厚厚的资料，其实他还是有些怕的，捏着封皮的手都在微微颤抖。

第一页是一张个人资料。

没有照片，只有这个陌生人的信息，蔚苑杰朝姓名那一栏望过去——

“裴凌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