野果 第23章 23

金凤的样子把林舞云逗笑了，她坐得更端正了一些，纤细的小腿绷直，脚尖轻点地板，端起郁金香杯，抿了口酸溜溜的手冲。

金凤现在很能体谅林舞云，觉得她十分不容易，夹给她一块巧克力饼干，想再问问富婆的其他嫁妆。

林舞云没心思说那些，提起某个讨厌的人：“江海的事你怎么不管？”

金凤咔擦咔擦咬饼干，觉得味道很好，又把林舞云那份拿过来，嘴里含糊：“我管？”

林舞云：“当初不是爱的死去活来？”

金凤：“那你误会了，我只是单方面馋海哥□□。”

她说得露骨，没有一丝负担，倒是林舞云听不习惯，不自在。

金凤稀奇：“不是吧，这有什么，你还会害羞？”

“是太热了！”

金凤瞥她一眼：“老板。”

“说。”

金凤：“不知道你发现没有，你特别在意这件事。”

林舞云一听就生气：“我好心提醒他，他说我歧视别人！赖保安把他当傻子他还谢谢人家！”

“他确实不对。”

林舞云：“就是！”

金凤：“有没有可能，你在吃醋？”

林舞云瞪目，想反击，明明嘴皮子利索，普通话二甲，可她的脑子哐啷一声，好像碎了，什么都想不起来。

金凤缓缓接后一句：“所以你那么生气。”

林舞云拿纸团丢她，这寡妇的嘴好毒！

*

过了午休时间，学校又重新热闹起来。

林舞云和金凤回来，看见江海的车停在边上，车门敞开着。她扭开头，忽然觉得哪里不对，又看了眼。

原本挂在挡风玻璃前的平安符不见了。

林舞云的脸彻底沉了下来，顾不上别的，要找江海问一问，是不是刻薄的人辛辛苦苦求的平安符不配挂他车上，妨碍他高风亮节，体贴入微。

屋内，小弟正和秦二宝上演猫捉老鼠，两人围着那个半旧的躺椅你追我赶，统共一个圆弧，谁都绕不出去。

小弟抓狂：“傻女！那是我哥的东西，放下！”

秦二宝手里捻着的，正是车上那枚平安符。福袋已经拆了，里头一张黄符纸。

她笑嘻嘻：“不给不给，来抓我呀~”

小弟简直想掀了这把椅子。

秦二宝见他不追，不高兴，嘶一声，将黄符纸撕成两半。

小弟怒骂：“我操！娘娘要怪罪的！你停手！”

林舞云一步迈进来，看见的就是秦二宝笑盈盈地站在那，将黄符纸又撕了一次，她跪在蒲团上掷杯三次求得的一片心意，被撕成了一条又一条。

林舞云眼都红了，委屈的，是那份心意。

她什么也不想说了，低头往外走。

差点撞上江海。

江海还不知发生什么，想拦住她说几句话，林舞云狠狠推开他，脚步很快，很用力。

一片树叶不知从哪吹来，准准盖在了小桃心上。

江海回头看见了秦二宝手里的东西，她洒了一半，屋里电风扇一吹，飞出来，眼看要散。

江海扬臂攥紧，跨进屋内，朝她伸手：“给我。”

秦二宝依旧那样嬉笑：“你来追我呀！”

小弟捂着头：“完了完了……太不吉利了……”

江海看着她，还是那样摊开手掌心：“二宝，把东西给我。”

秦二宝虽痴傻，也会看眼色，察觉异样，不敢闹了，乖乖把东西还回去。

江海抓了一拳的碎纸条，心中倏地发闷。

秦二宝全当不记得自己干了什么事，拿起遥控器看电视，小弟一步上前想叫她道歉，江海拦住了。

小弟着急：“现在怎么办？”

江海不做声。

小弟看黄历：“明天日子好，我们一起去庙里烧了，再请一个。”

江海说：“我不能去，我心不诚。”

小弟看着他，福至心灵：“小云姐求的？”

江海点点头。

小弟用一种很可怜的目光看着他大佬，表示自己爱莫能助，哥啊，还是你一人去承受林老师的怒火吧。

江海找金凤借了张桌子，独坐在那，一条一条拼起黄符纸，风大，要落雨，几次差点吹跑，金凤看不下去，递了个盘子，江海浅浅道谢，更小心一些，用浆糊将碎纸粘好，细细剪裁，好歹，从正面看，不细看的话，不容易看出破绽。

他将那张背后是白纸正面是黄符的东西妥帖放进胸口的衣袋里，算着时间，用盐清洗杨梅，打包装好，送去舞蹈室。

趿着乐声，听见有人用教鞭敲打节拍，一会儿后，安静下来。

江海笑着送上水果，孩子们又渴又累，却很听话，林舞云不发话都不动。

小细毛摇摇摆摆噗通坐在了地上，大孩子们哄笑。

林舞云一挥手：“休息一下。”

孩子们呼啦啦全跑到江海身边，齐齐惊叹乒乓球大小的杨梅，旋风般卷走，凑在一起边吃边说谁的动作不整齐。

小细毛乖乖举了一枚要老师咬一口，林舞云不受嗟来之食，摇摇头，哄崽：“老师看我们细毛吃就开心了。”

小细毛幸福得要冒泡泡，又凑回大姐姐们那一窝。

窗边，变得冷清，就剩两人。

江海躬身，越过窗棂，向背对着他的林舞云解释：“我不知道被拿走了，对不起，你不要生气。”

林舞云嘴硬：“我没生气。”

她已调整好心态，不让江海看出分毫，轻飘飘：“既然不喜欢就直说，不用勉强挂在那里。”

江海不知道怎么哄她。

林舞云偏要扎他：“坏了也好，反正有人会给你求新的。”

江海拿出一点点粘在一起的平安福，即使没有翘角也还是抚了抚，看着林舞云的侧颜说：“修好了。”

一说林舞云就忍不住鼻尖酸意，修好又怎么样，难道要她原谅秦二宝吗？

不原谅就又给她戴帽子，说她刻薄吗？

凭什么！

从江海的角度，看见林舞云的耳背，似乎比纸还薄，透着粉红的血色。

“那天，是我不好。”江海主动提起，“今天……也是我不好，你……你想怎么样都可以。”

林舞云不说话。

江海抿了下唇角，再接再厉：“我不要新的，有这个就够了。”

林舞云嘟哝：“坏了就没法力了。”

江海不赞同：“你心诚，妈祖已经知道，会继续保佑我的。”

林舞云不知他也有这么会说话的时候。

江海：“妈祖不是不讲理的人。”

林舞云不容置疑：“当然不是！”

江海的声音莫名有些软：“她最守信对吗？”

林舞云踢了踢脚尖，被他绕进去，不肯回答，心里倒是不气了。

长廊的尽头，乌云压境，天一时暗得令人感到压抑，雷声与闪电齐发，林舞云蓦地扭过脸看江海：“你真的要娶她吗？”

江海的眼睛里干净得没有一丝瑕疵。

林舞云其实知道答案。

从他说会继续挂这枚平安符时就知道。

“江海。”

闪电剖开天幕，巨大的碎响与林舞云的话重叠在一起——

“你有喜欢的人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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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章 2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