野狗也有春天 第32章 第 32 章

家还是那个家，老旧的小区，没有电梯，等车停，陈然睁眼，伸个懒腰，然后推开门车，“行李箱太重，你搬。”

楼道漆黑，灯泡年久失修，周启衡见她提着裙摆小心翼翼往上走，另一只手拎着刚打包好的饭菜，轻轻松松，甩手掌柜当得那么起劲，他双手叉腰，一身反骨，怨气很重，“我凭什么帮你搬？”

陈然用手机电筒照路，没急着上去，“我搬不动。”

周启衡不信，“那你跟我说说，你怎么过的安检？怎么上的车？”

“有好心人搭把手。”陈然轻描淡写。

周启衡静静看了她一眼，最后像是认命一样，到车后拎起两个行李箱，“装的什么？那么重。”

“毕业证书、笔记本等贵重物品，还有一些衣服。”

当然，也没装完，这些年买了不少新衣服，没穿过几回，陈然也不舍得扔，用快递寄回来，过两天就到。

周启衡一声不吭，拎着两个行李箱上去，门一开，一股腥臭味袭来，陈然嫌弃地皱皱鼻子。

屋里算不上整洁，衣服随意丢在沙发上，茶几上零零碎碎，遥控器、纸巾、碗筷、烟灰缸、还有果皮、没吃完的饼干，像是好几天没收拾，阳台门大开，有落叶、浮尘飘进家里。

跟个狗窝没两样。

“你平时都不收拾？”陈然拿纸巾擦餐桌和凳子，总要有地方坐着吃饭。

“没空。”行李箱就放在玄关处，周启衡也不管了，“忙着工作，哪有闲工夫。”

这阵子生意忙，他经常不着家，就算回家也是两眼一闭，沾床就躺，家里脏点就脏点吧，汽修店比这还脏，他都不嫌弃。

他眼皮一抬，“嫌弃的话就出去住。”

陈然打开外卖的包装盒，香味浓郁，她语气很平静，“嫌弃有什么用，你又不会收拾。”

周启衡冷哼一声，显然是不想搭理陈然，他早就饿了，也不客气，筷子一拿，大口干饭，他吃饭称不上文雅，以前干拖车的时候，为了赶时间，几分钟就解决一餐，真要讲究，早就饿死了。

陈然相比于他，就斯文许多，“你是饿死鬼投胎？”

周启衡顿住，冷冷一瞥，不知道这臭丫头怎么回事，回来就一个劲儿地挑他的刺，换做以前，哪里敢跟他顶嘴，本来修了一天的车就烦，现在吃个饭还要被阴阳怪气更烦，“你有意见？”

“我是怕以后的嫂子有意见。”陈然转头面向他，唇红齿白，浅笑吟吟，“之前那个，是不是分手了？什么原因？”

时间好像静止了几秒。

周启衡腕上的青筋明显，眉宇间有冷意，眼神也格外骇人，他抿着唇，不像是被问住，而是不快，最后扯起嘴角，笑容恣意，“分手就分手，还能有什么原因，我再不是，还不是想谈就谈。”

言外之意，找对象很简单。

然后换来陈然的肯定，语气幽幽道：“三年前我就清楚了，你都能脚踏两只船，当然不缺女人。”

周启衡想起之前诓骗的话，一噎，沉默半响，不耐烦道：“闭上嘴吃你的饭。”

“哦。”

陈然吃完就去洗澡，她带了护肤品回来，卫生间的置物架上，一瓶洗发水，一瓶沐浴露，再多的就没有了，显然没有女人生活过的痕迹。

也是，真要有，家里不会一塌糊涂。

陈然把自己的东西摆好，现在又困又累，头发都懒得洗，简单冲澡后，就回房间准备睡觉。

东西没变，还在原来的位置，三年过去，柜子明显陈旧不少，床上积满灰尘，床垫还发霉了，估计是回南天惹的祸，窗户没关紧，陈然推开窗，从行李箱里头找到床单被罩，又到厨房找抹布。

正好撞见周启衡洗完澡出来，天气太热，他光裸着上半身，下面是一条中裤，遮到膝盖，陈然视线往下，在某个地方停顿几秒，泰若自然的神色，不见得有什么肮脏龌蹉的思想。

倒是周启衡反应大点，“盯着我干嘛？”

陈然摇摇头，“没事。”

周启衡：“……”

她说完就走，回房间清理床铺，弄好就睡。

这一夜，陈然睡得很沉，第二天醒来，家里不出意外就她一个人，厨房的煤气灶不知道上次开火是什么时候，她也不想煮，到外面买豆浆和面包，站在包子铺前，还打电话给周启衡问他要不要吃早餐，可以帮忙带。

现在九点多。

那头利落传来两字，“不吃。”

还有滋啦的声音，像是在用高压水枪洗车。

陈然问：“你在哪？”

周启衡用肩膀和耳朵夹着手机，“汽修店。”

“位置。”

“……你想干嘛？”

“你自己开的？”

“跟人合资。”

陈然没再问，拎着早餐回家，吃饱喝足，实在是看不下去，把家里打扫一遍，又去花鸟市场买几盆花卉回来放在阳台上，看到整洁的地板，心情都变好许多。

傍晚去附近的菜市场买排骨和青菜，两菜一汤上桌，周启衡还没回来，信息也不回，陈然不管他，自己吃饭。

晚上十点也不见人影回来，陈然忙了一天，很快就昏昏入睡，半夜迷迷糊糊好像听到开门的动静，没多久旁边的卫生间传来哗啦啦的水声，隔音效果一般，她翻了个身，又睡过去。

隔日。

不用上班很爽，陈然一觉睡到自然醒，趿拉着拖鞋出房间，余光瞥见沙发上一个熟悉的身影，周启衡半躺着打游戏，音效声挺大，等她洗漱完出来，人还是那个姿势，她缓步过去，居高临下望着他，“吃早餐没有？”

男人懒懒地闷哼一声，“吃过了。”

至于吃的什么，陈然无从得知。

知道人杵着没走，周启衡又接着下一句，“这个点才起，还怎么考公务员？”

现在十点钟。

“十一月底考试，复习三个月，绰绰有余。”陈然不以为然，“我刚辞职，以前天天早起，现在多睡会儿怎么了？”

周启衡没接话，继续打游戏，昨晚加班到两点，才把那辆事故车修好，今早又有人找，点名要他贴膜，周启衡都快熬不动了，让大江他们去处理，声称今天身体不舒服，要休息一天。

陈然也不理他，简单吃点面包，又整理房间，到了中午十二点，也该想想要吃点什么。

到客厅一看，周启衡还在玩游戏，四肢退化一样瘫在沙发上，跟大爷似的，叫了一声，人也不应，陈然上前，用秀长白皙的脚尖踢了踢他的小腿，“哥哥，中午吃什么？”

异样的触感袭来，冰冰绵绵的，视线往上，陈然穿着浅蓝色的睡裙，长到膝盖，光滑匀称的小腿裸露外在，腿直又纤细，白得发光。

往上看，唇红齿白，素净的脸蛋白皙细腻，满满的胶原蛋白，年轻就是好，肌肤跟剥了壳的鸡蛋似的。

周启衡啧了一声，总算拿正眼去看陈然，口吻很是随意，“点外卖吧。”

“不想吃外卖，你多久没下厨了？铁锅都生锈了。”

陈然昨天下厨，反复洗了好几次锅，才敢用来炒菜。

“不想吃就自己煮，工作忙，哪有时间做饭。”他都很少着家，更不会进厨房。

陈然很快道：“去外面买菜，我做。”

出门前也要收拾一番，云城的紫外线较强，工作以后，陈然比较注重保养，换好衣服，涂上防晒霜，手里再拿把太阳伞就要出门。

“你不跟我去？”

周启衡很干脆，“不去。”

“估计要买很多东西，一个人不好拎。”

陈然的语气轻柔温缓，眼睫轻颤，有点楚楚可怜的意思。

周启衡静默，稍后起身，拿上车钥匙走人。

超市在附近三公里左右，沿路上的城区建设并无太大变化，大概是许久没回来，陈然才觉得新奇，车窗全降，清风佛面，带来温热的燥意。

到超市大采购，陈然负责挑选，周启衡在后面推购物车，到生鲜区买鱼买虾，小龙虾还未过季，陈然想吃又嫌麻烦，再买点牛肉鸡肉和蔬菜，接下来的几天就不用往外跑。

家里也缺日用品，陈然把能想到的通通采购回去，最后堆满购物车。

到收银台结账，正逢工作日，中午人流量不多，排队很快，陈然听到周启衡在后头打电话，轮到他们，把东西放到收银台上，她亮出付款码，收银员还没弄好，已经被周启衡推到前面。

“愣着干嘛，去提东西。”

陈然走出几步，回头一看，周启衡把钱付了，收银员见他爽快大方，出手就是小一千，还赔了几个笑脸。

东西太多，足足两个购物袋，陈然试着拎了会儿，很有自知之明的放弃。

她笑笑，“哥，我给你打伞。”

离停车场有一段距离。

周启衡咬咬牙，面无表情，很不爽，“用不着！”

再说了，他一个大老爷们儿，撑什么伞，矫情。

他一身黑，两条笔直遒劲的长腿包裹在黑裤中，捣腾得贼快，陈然都快赶不上他的步伐。

到家后，俩人身上都出了不少汗，周启衡打开冰箱罐啤酒，凸起的喉结上下滚动，特别鲜活，陈然目光停留两秒，用湿巾擦汗。

擦完又问周启衡要不要，男人冷脸拒绝，把空调开得呼呼作响，回房间找衣服冲凉。

陈然负责做饭，周启衡洗完澡也不过来帮忙，照旧躺在沙发上，陈然做好还要请他，一顿饭吃得异常沉默，偶尔才有几句话蹦出来。

“今天不去汽修店？”

“不去，休息。”

“哦。”

吃完也是陈然洗锅洗碗，正好有电话打进来，快递小哥让她到驿站取包裹，是从青城退租寄回来的，绝大部分是衣服，也有卷发棒、熨斗、键盘之类的电器，用纸箱和收纳袋装着，居然不是送货上门，说实话，她一个人全搬回来着实费劲。

“哥。”

“又怎么了？”语气很不耐烦。

陈然置若罔闻，脸上有淡淡的笑意，“我快递到了，很多，你跟我一块去拿呗。”

“！”

就知道准没好事，真把他当牛马了？随意使唤？

周启衡气得咬牙切齿，偏偏有人一点眼力劲儿都没有，还笑得出来，他狠狠瞪了眼陈然，最后扔下几个字，“下不为例。”

意思是没有下次了。

陈然也不恼，气定神闲地跟在他后面。

到驿站一看，好几大袋，周启衡脸色很难看，“怎么那么多？也不送货上门？”

快递小哥在旁边听闻，立马赔笑，说是快递挤压过多，公司人手不足，没时间送货上门，还请多担待。

驿站就这副德性，很多时候都得忍气吞声，周启衡都懒得吐槽，离家也不远，俩人两趟来回，就可以把东西都搬完。

到家后，陈然把部分包裹拿回房间整理，剩下的放在客厅，90来平的三居室，客厅面积当然不大，周启衡走几步路都费劲，烟瘾上来了，打火机还没气，回房间拿只新的，出来时正好经过陈然的房间，苗条纤细的背影对着他，正往衣柜里头挂衣服。

花花绿绿的一排，还有少部分整齐叠好放在下面。

“你这是打算安营扎寨了？”他点了支烟。

陈然没回头，“不行吗？房间空着也是空着，你一个人也住不过来。”

这话听着刺耳。

周启衡缓缓吐出一口烟雾，朦胧的视线中，五官显得不够真切，“房子是我的，跟你有半毛钱关系？你是我什么人？你说住就住？”

“哥哥，你吃炸弹了？脾气那么爆？”陈然转过身来，红唇一抿，似有委屈之意，艳丽的五官更显娇俏。

“又没说长住，你那么激动干嘛？等我考上公务员，说不定就出去租房住了，不用急着赶我走。你放心，我不会打扰到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