野狗的辩护人 第34章 愚人

“但是暗网上每个网站都是相对独立的，有些站主为了加密甚至会设置近百个字符的网址，对面的诈骗团伙把网站建立在暗网上了而已。”查言初对暗网有点研究，更清楚它的运作机制。

是啊，登上暗网又不代表登上了不合法的论坛，证明不了什么。看来他们护送回警局的电脑，用处有限。

叮咚，是余文鑫的手机响了。

“余队，我们已经把聊天记录都整理好发到你邮箱了，不知道你下班了没有。”是Y城刑侦队长发来的消息。

几人对视一眼，下什么班，当然是选择加班了。

点开发来的图片，原来是网站设置了咨询道士，他们自称贫道，通过聊天窗和受骗的人沟通。

道士：施主有什么烦恼，可以和贫道说说。

眉：道长，我最近总是梦到我妹妹，我梦见她躺在医院的被单上，一动不动，渐渐失去体温，我梦见她在殡仪馆里化成灰烬，她在火焰里挣扎，她说她不想死，她说她好痛。

道士：看来施主的妹妹在尘世间有冤未解，求生不得，求死不能，死了之后化为一缕冤魂，徘徊于阴曹地府，不愿投胎转世。

眉：可是道长，她是自杀的，怎么会有冤未解？是我多次不顾她的意愿，想要把她继续留在身边，可是她心如死灰，最终还是走向了死亡。我还以为，死了之后，她就解脱了，她怎么会徘徊在地府不愿投胎？

道长：尽管施主的妹妹是自杀，尘世中的爱恨情仇仍然牵绊着她。施主能否详细地说说你的妹妹？若是施主执念足够，我可以用观灵术去地府问问施主的妹妹，到底有何心愿未解。

眉：我的妹妹被人渣玩弄感情，得了抑郁症，然后自杀了。可能也怪我吧，对她保护太过，把她养得太过天真善良，善良到愚蠢，对别人一点戒心都没有……道长，你说，她是不是在恨我？如果我早点告诉她社会的险恶，说不定她就不会被骗，也就不会死了。

道长：施主先不用自责，施主的妹妹是为情所困，贪嗔痴，求不得，怨憎会，爱别离。过了鬼门关，走上黄泉路，就到奈何桥，喝下孟婆汤，你的妹妹还未忘记这一切，大抵徘徊在路上罢。若是施主需要，贫道帮你去一看究竟。

眉：需要的！我该怎么做？

道长：施主只需要到首页，烧香500元，记得绑定银行卡，小道观不支持微信和支付宝支付。待施主转账成功，贫道自会帮忙。

眉：转好了

道长：感谢施主。贫道这就使用观灵术，为施主一看究竟。

道长：我回来了。施主的妹妹是不是一头乌黑的头发，眼睛水灵水灵的？她还穿着一条白色的裙子对么？

眉：对！你真的找到她了！她现在在哪里？没有受苦吧？她为什么不愿意去投胎呢？

道长：施主别急，容贫道慢慢道来。我借助施主的执念，使用观灵术，发现施主的妹妹徘徊在黄泉路上，她看不到我，嘴里一直念念有词，我听到了她的声音，她一直在重复着：我恨你。我想，她认为是那位欺骗感情的人毁了她的生活，心中记恨吧。

眉：她终于明白，到底是谁毁了这一切！这种人就该千刀万剐！可是现在执着还有什么用呢？还是让她快些投胎去吧，下一世找个好人家，不要这么善良了。

道长：愁啊，若是她再不投胎，灵魂迟早被湮灭于忘川河中，魂飞魄散，永世不得超生。

眉：啊？！那怎么办！我也想帮她报仇，可是警察根本就不立案，说他没有触犯法律，自杀是我妹妹自愿的。要是没有他，颜颜会顺利从大学毕业，成为一名主持人，我们可以换到一套干净明亮的房子，现在、现在什么都没有了。他是颜颜自杀的唯一原因，我却什么都做不了！那个男人死后一定会下十八层地狱……可是颜颜等不了那么久了，道长，你能不能劝劝她呀！

道长：我念力有限，无法直接与她交流，要不这样，施主可以购买符咒，一边默念想说的话，一边将其贴在妹妹的墓碑上，直接通过她留在人间的媒介，向她传递消息。

眉：好吧。但是我妹妹还没安葬，只有骨灰盒，没有墓碑，贴在骨灰盒上可以么？

道长：这样自然更好。

眉：怎么购买呢？

道长：点击我发给施主的链接，下单即可。

会议室里的人面面相觑，第一段聊天记录读完，大家都不知道怎么评价好。张展媚说着她妹妹善良到愚蠢，结果自己也轻信了在网上的骗子道士。

“她到死也没有举报过这个网站，她可能一直以为自己能通过符纸和她妹妹沟通吧。”王佳丽把出租屋的照片调出来，那个骨灰盒被层层叠叠的符纸贴满，无声诉说着她对妹妹的担忧。

“几百页的聊天记录啊，没人倾诉的日子，这里已经成了她的树洞，甚至是精神支柱了。”张希希拉动进度条，看着文件夹里一张张的图片，大多是张展媚在说，而对方在听。

查言初说道：“日有所思，夜有所梦。先是思念让她不断的梦见妹妹，加上她心中也有恨，因此被诈骗团伙利用。”

“对方也很聪明，先引诱对方透露死者信息，再根据信息编故事，制造通灵的假象。黑头发大眼睛，这不是大家都有吗？”聊天记录看得叶子凌直皱眉。

“怨憎会的出处是佛教的八苦吧，什么时候变成道教的了？这不是多高端的骗术，只是当时张展媚的心理防线已经太过脆弱。”赵德隆摇摇头。

“天天梦见死去的人在火里说话，换我我也脆弱。开了上帝视角来看是愚蠢，身在其中呢？文字是单薄的，我们体会不到她的痛苦。”余文鑫苦笑。

在分析案情的调查组旁边，陈宸摸出了手机。善良到愚蠢？聊天记录中的字眼触动了他某条神经。

昨天和陈鹤朗讨论到深夜，为了方便查找，他哥还专门为此做了个文档，详细地记录了每张牌的寓意。他隐约记得，是不是有一张牌，和这个寓意类似。

陈鹤朗不愧是大律师，将一切都整理得井井有条。他将塔罗牌中的大牌从0到22做了排序，再将小牌按照星币、权杖、圣杯、宝剑进行分组。一打开文档，映入眼帘的就是0号牌愚人。

愚人，是塔罗的开始，寓意是天真、单纯和一切的开端。

这会是巧合吗？0号代表塔罗牌的开始，而正好对应张展颜的自杀，作为一切的开端。

这个猜测让陈宸惊出了一身冷汗。

塔罗牌一共78张，光是大牌就有22张，若是真以塔罗为基础，布下这场谋杀案，到底有多少人牵扯在里面。

身上的图案象征着……杀手？亦或者是什么别的东西。

那死去的张展媚本人，又代表了哪张塔罗牌呢？他快速地翻动着文档。

死神、女祭司、战车、魔术师……不对，都不对。她究竟在这个案子中扮演了什么角色，还是有什么形象能够和她对应上？

“陈宸？你在干什么呢，过来继续往下看了。”余文鑫在那边喊道。

“好的余队，我马上来。”陈宸开口回应，一时半会也想不出个所以然，只能等会再看看了。

聊天记录上的时间一天天过去，每隔几天张展媚便会登录上这个网站来问问，她的妹妹如何了。作为姐姐，张展颜活着的时候她操碎了心，人死了她还是放心不下，符咒是不能断的，除此之外还额外给妹妹烧些东西去。

出租屋里烧不得纸钱，她就去楼顶烧，哪怕被骂、被房东赶，她风雨无阻。

世界上脆弱如感情，坚固也如感情，连生死都无法斩断。张展颜以为自己死了就能让姐姐的生活恢复原样，实际上没有了她，张展媚的生命永远都缺失了那一块。

从银行卡账单来看，她的生活已经节俭到了极致，一天的开销压缩在十元之内，她为了妹妹榨干了最后一丝的血肉。

或许不是为了妹妹，是为了她的执念，一口吊着她的气。

可惜对面的道士是假的，贴的符咒也不会起到他所说的效果，假道士一次次地告诉张展媚，她妹妹的灵魂有多脆弱，转达着那个不存在的灵魂心中的恨意，这无疑加深了张展媚的无助和悲戚。

连旁观的警察都要觉得心惊，要知道她可就在刘欧迪常去的酒吧旁边上班，以她的精神状态，冲出来捅刘欧迪一刀都不稀奇。

但是显然，对方渐渐不满足于一次五百块的蝇头小利。

道长：施主的妹妹一直不愿意投胎，光是劝说已经收效甚微了。要不这样吧，贫道这里有个方法，叫泰山府君祭，可以帮施主的妹妹短暂附身到施主或者仇家身上，去了却生前的心愿。等到心愿已了，自然就会转世投胎。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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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4章 愚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