妖在囧途 第8章 凡间

医馆内，许掌柜正捧着一碗药粥倚坐在店门口，一边悠哉悠哉地喝着粥，一边扔几块香肠逗弄着街边的流浪狗。

看着四五只小狗在地上安静地啃食，许掌柜也心满意足地把碗端送在嘴边，刚欲喝上一小口，猝然，身后就传来“嘭”的一声，像是一块重石从高山坠落下来的声音。

这不仅把正在享受美味的小狗吓得一哄而散，就连他自己手中瓷碗都抖落在地，瓷碗四分五裂，食物也全给糟蹋了。

他脸色瞬间红温，抄起店门旁的扫帚怒气冲冲地回到屋内，他倒要看看是哪个不长眼的毛头小贼来他这撒野。

抬脚一进屋内，就看到苏卿眠和小桃鬼鬼祟祟地一同架着小八正往桌板上抬。

火气蹭蹭蹭地往上涨，许掌柜怒道：“你们两在干些什么？是要偷摸把我这店给卖了吗？”

“不是，老许，你听我解释！”苏卿眠慌忙摆手，随后指了指奄奄一息的小八道，“说起来一言难尽，但先治疗一下小八吧。许掌柜，你那个什么丹还有没？”

“没有！”

许掌柜没好气地甩了甩衣袖，表面上拒绝的倒是十分干脆，可实际上依然上前去给小八察看下伤情。

小八身上穿的还是许掌柜给他准备的白衫，可如今白衫上染上道道黑痕，像是被鞭条一遍遍抽打的痕迹。

又摸了一下他的脉搏，气息微弱。

按理来说，鞭打对他这种魔族的体格来说根本不值得一提，想必应该是受了很重的内伤。

“你们碰上弑魔者了吗？”许掌柜问道，这伤势并非人力所为，只能被有一定修行的人才能所伤。

而且这种伤势并非普通药丸可医的，因为像火凤丹那种丹药也只能在原来基础上提供增强补力的功效，并没有疗伤的功效，说到底还是得靠有修为的人去疗治。

苏卿眠摇了摇头回答道：“没，是被魔族所伤。”

“魔族会杀魔族？”许掌柜错愕，年过半百的他还从未听过如此传闻。

“这些并非完全是魔族之人，他们受凡人所雇，是我们得罪了一个凡人。”

苏卿眠向许掌柜娓娓阐述了事情的经过，只因自己这边抢了江少爷的包间，江少爷就想把他们撵出去。原本出去就好了，但不知小八是哪根筋搭错了，非要公然挑衅他，江少爷大怒便叫人惩治了他。

听完，许掌柜的眼神变得尤为严肃：“那你们岂不是惹了祸事，赶紧把他带走吧，要不然就等着弑妖者上门吧！”

“无妨，他私自雇佣魔族之人，本就违背了三界规矩，况且我也没伤害他们。”苏卿眠回答道，她依稀记得刚才那江少爷的小厮还亲自把门关上了，他们应该也怕人知道雇佣魔族当打手的事情。

看来，江家成为长安街上最有名的瓷器商肯定大有来头。

“哎！”许掌柜重重地叹了口气，又从药柜里掏出两颗火凤丹来，“一颗你服下，你还是得靠灵力救他，一颗他醒后服下即可恢复神志。”

“谢啦，许掌柜。”

苏卿卿伸手接过，心中突然生了一丝疚意，好像每次搞砸了事情都是靠许掌柜兜底，一如既往的，还真感觉有点对不起他。

而许掌柜还紧板着脸，口吻严厉道：“我还是那句话，你要是再在人界惹了什么祸事，我第一个就举报你。”

“明白啦，明白啦，您老就去歇息吧，这里不用你费心了。”

苏卿眠决定还是收回那颗愧疚的心。

随即，苏卿眠吞下火凤丹，补充一下刚才战斗中所损耗的内力，再唤小桃去准备一套干净的衣裳好给小八换上，然后自己扶起小八身躯，盘坐在他背后给他疗伤。

再次施展法术给小八身体渡入灵气，好在这次他只是受了魔族一掌，比第一次见到他时伤的还轻些，不出半会儿伤口很快就愈合了。

接着掰开他的下颚，往他口中也送入一刻丹药，片刻后，他那双清亮的眼眸又再次睁开。

他一抬眸，神情漠然。可见到苏卿眠的下一秒，神情就猛地激动，狠狠地抓住她的手腕，话还没讲出，一口黑血先从口中喷出。

“喂喂喂，你别激动啊，我好不容易才将你救醒的！！”苏卿眠忙扯出一块巾帕往他脸上擦去，现在的他比受伤的时候还可怕。

但小八不管不顾，执着地抓着苏卿眠的手腕，双眼通红，几近嘶哑地嗓音问道：“我和他们都是魔族对吗？”

“是……是啊。”苏卿眠有些摸不着头脑，他怎么一醒来问这个，该不会是想起了什么吧。

听到肯定的答案后，小八语气更加激切，抓着苏卿眠的手腕更加用力了些：“那他们使的法术我也会？”

“会吧……”现在的小八苏卿眠莫名的觉得害怕。

按天地法则来说，四界内，除了人要靠修炼，其他的妖魔仙都是先天会法术的，只是会有强弱之分罢了。

“那能教我吗？”小八的语气算是缓和下来了，可眼底里却是溢出来的兴奋与渴望。

像，真像，像极了话本子上写的好杀戮、冷酷无情的魔族。

苏卿眠以前只待在妖界，从未见过魔族，对于魔族的了解全是书本里所描写的那样。

魔族特别奉行弱肉强食，适者生存那套规则。魔族的子民们通常在能初步学会使用法术的时候，就会开启强者的比试，谁更强谁就可以当王，谁输了就会被无情地踩在脚底下戏谑。

所以这也就是为什么魔族人这么少但还能算的上一方霸主的原因了。

但长期以往，他们变得太好斗了，在苏卿眠还没出生的那几万年内魔族天天骚扰各界，各界还都束手无策，只能依靠联手才能镇压。

或许因为太重杀戮，上天也给了他们相应的惩罚。

从上上上代开始，每一任的魔族最强者再也打不过神族最强者，慢慢地魔族才安分了下来，不敢再轻举妄动。

尤其是这代，神族天帝降生一子，唤作季长安，出生自带七彩光芒，神力无比

仅仅修炼一百年就能打遍天下无敌手了，一千年更是修炼突破到无人之境。

四界也因此变得更安宁了。

“可以教我吗？”小八没有等到苏卿眠的回答，又期待地唤了一遍，他像着了魔一般，他渴望获得力量。

苏卿眠有些犹豫，如果教了小八，一个纯朴少年危害人间怎么办。可要是不教他，她怕他后面又会像今日般去挑衅别人，招式还没学会就被别人打的半死。

“我……我会很听你的话的。”小八松开对苏卿眠手腕的禁锢，又轻扯她的衣袖，眉头微微蹙起，眼神里充满了哀求，“只要你教我，我什么都愿意做。”

苏卿眠是真看不了别人的委屈的，尤其是一个美人的委屈，于是又心软了：“我可以教你，但先说好，你得把你病养好了再学，而且不能再轻易挑衅他人。”

“好！”小八满口答应，忽地又咧嘴笑了。看来追求力量对于魔族来说，是他们的本性，就连失忆的人都不曾改变。

而苏卿眠现在也不清楚自己这一个决定是对还是错，只能先这样安抚他，走一步看一步了。

——

次日清晨，虽是日上三竿，但天还是灰蒙蒙的，街上也鲜少有人走动，就连鸡也困于混沌之中未鸣叫。

苏卿眠也当然还沉浸在梦乡中，梦中的她又回到了妖界王宫，宫内的侍女一个一个端着各式各样的餐盘到她面前，一一掀开，有烤鸡、烧鸡、蒸鸡……

就当她满怀期待扯下一把鸡腿送入口中时，却被一阵“哐哐哐”猛烈地敲门声给惊醒了。

“谁呀，大早上就发疯！”

苏卿眠欲求不满地大喊了一句，眼睛都还舍不得睁开。

可敲门声依旧还响着，她长叹一口气，揉揉惺忪的眼睛，打了个十足的哈欠后，才极其不情愿地翻身下床去门边看看情况。

在另一间房间的小桃也被吵醒了，她走在苏卿眠的面前，率先打了门。

一打开门，苏卿眠还未见到人影，小桃就已被门外的人吓得连连后退了几步。

真是胆小，苏卿眠不以为意，自顾地走上前去，半抬着眼看向门外。

结果下一秒，两只眼睛陡然瞪得巨大。

因为刚一睁眼就看到的是比外面灰蒙蒙的天还黑的一张脸，以及那双似乎要把人杀掉的眼神。

苏卿眠见了浑身一个哆嗦，脑袋瞬间就清醒了，小声蛐蛐道：“老头，青天白日的，你就不要出来吓人好吧。”

旋即，许掌柜的脸更黑了，双目喷火，怒斥道：“吓个鬼！你再不去看你店铺，你店铺就凉了！”

“什么凉了？”苏卿眠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张掌柜的瓷器店要凉了，江家找上门了。”

不是吧，苏卿眠两眼一黑，不会是真恶人先告状吧，该不会要派一堆弑妖者捉自己吧！想到这，身子往后退了一步，她都想立马带着小桃一起跑路了。

许掌柜见她还蜷缩在门边，直皱起眉问道“你怎么还不动身？”

“我怕。”苏卿眠心虚道，她才活了五百年，她可不想这么早“英年早逝”!

许掌柜不理解，眉头皱得更深了些：“怕什么？”

“怕小命不保。”苏卿眠咽了咽口水，话本子里就是这么写的，作乱的妖就会被魔族吃掉、被弑妖者杀掉，只会被神族给关押。

所以，苏卿眠第一讨厌的人就是魔族，其二是弑妖者，第三便是她哥！

许掌柜听她这么一说，烦恼地扶了扶额，耐下性子解释道：“苏小姐，你店铺门口暂时没有弑妖者，只有江家人，他们堵在门口，你们生意没法做，张掌柜委托我来找你的。”

“奥！早说嘛！害得我担惊受怕的！”苏卿眠悬着的心终于放下了，拍了拍许掌柜的胸脯道，“放心，我来搞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