夭夭 第8章 第 8 章

北城到海市，一刻不停地飞，六个小时。

徐悠走下舷梯，有一瞬的割裂。

海市的温度要比北城高得多，许多人都是夏季服装，徐悠还是毛茸茸外套，陈至诚忍不住皱眉。

“去买衣服。”

“我包里有的。”

“带你去换。”

和乔承弼打了招呼，到换衣间，看她进去后，拿出手机。

十几条短信都是表哥杨天厚发来的，追魂夺命程度不亚于现在的语音矩阵。

飞机上不用电话，杨天厚又是个藏不住话的，他等不到六个小时再联系，于是短信一条接一条,看样子就是有大事发生。

陈至诚懒得逐一翻看直接回拨过去。

铃声只响了一下杨天厚就迫不及待接起来，几乎异口同声。

“怎么才回电话。”

“怎么那么多短信。”

果然是表兄弟。

“今天的婚礼你没去亏大了。”杨天厚不计较那么多，故意卖关子，吊胃口。

陈至诚看了看徐悠还没出来，配合了一下“怎么，婚礼精彩？”

“新娘跑了。”杨天厚拍着大腿狂笑。

“这是我生平第一次看到那么混乱的场面。”他不由自主地又回忆起婚礼场景。

“我看永安堂这次难了。新娘没了，厉盛集团这口气肯定要出。”

杨天厚也有疑问，“北方四省里它可是有名的百年老字号，放在全国都是数一数二的，怎么沦落到今天这步田地。”

“是决策问题，据我所知涉足房地产这一步棋不好。”

“这不是开玩笑嘛。”杨天厚又拍起大腿，听陈至诚像是在外面，突然贼兮兮道“哎，你干嘛呢，是不是偷偷约会……我一猜你就有问题，委任书没下呢就急着走。”

突然想起什么似的质问道“说，是不是佳人有约。外婆都催几回了，真有带回来呀，别让家里人着急。”

他自己又着落了，开始苦口婆心劝陈至诚，催婚多一个人不嫌多。

陈至诚只是嗯了一声继续“你帮我个忙，跟银行那边打声招呼。”

杨天厚懵了一下“打什么招呼。”

突然又反应过来“你说永安堂，为什么呀。”

“回头说，撑到我回去，最多三个月，行吗？”

三个月足够他完成南方业务整合、解决利斯康。永安堂撑那时，徐悠回去起码有靠山。就算两人不在一起，他也希望徐悠好。

陈至诚头一遭说软话，杨天厚很是意外，还是答应了“那有什么不行的。”

随后神秘兮兮问“跟那个逃跑新娘有关系吗？”

徐悠换了半袖体恤从更衣室出来，陈至诚不再拖延“有时间再说，挂了。”

接过徐悠手里的衣服，搭在胳膊上，两人一起上了乔承弼的黑色商务车。

美芽和徐悠在后座，两个男人在中间一排。

徐悠在座位上一直很拘谨，背包也不放在地上，双手搂住挡在胸前，美芽说一句，她答一句。

陈至诚余光瞥了眼，看状态还行，以为她受不了热。

其实多难受只有徐悠自己知道。

新娘礼服是露背的，所以不能穿内衣。她只要了化妆师的上衣和裤子，内衣还是透明胸贴。

飞机上坐着并不觉得难受，现在一走路就不舒服，特别没有安全感。T恤又是白色紧身的，她担心走光。

此时望着车窗外连绵的小山，商场的影子都看不到。早知道在机场买一个应应急也好。

可乔承弼和陈至诚都在，她不好意思。

车子每过一个减速带，对她都是极大的考验。

安安总说D是负担，她觉得C也是负担。

好不容易挨到了地方，乔承弼和张美芽有事，马不停蹄地回去了。

徐悠站在别墅前，打量着三层小楼，灰砖黑瓦。

圆拱形铁门里探出几支玫粉色的三角梅，阳光下，鲜艳得直晃眼睛。

联排别墅，院子不大，五六步就进屋了。

隔着纱窗，听见厨房里有做饭声，不嘈杂，像是一个人有条不紊地工作。

“张姨，您这么早就来了。”

陈至诚推门而入，熟练地找出双女士拖鞋递给徐悠。

“我不来谁来，只有我知道你爱吃什么。”两人正弯腰换鞋，人已经走到近前。

圆脸，富态慈爱，笑起来眼睛弯弯的。蓝色扎染围裙，白色棉衫，干净利落。

拎起围裙一角正擦手，见了徐悠并不意外，“这是带朋友回来了。”

“我们一起来的，她要住段日子。”陈至诚也不隐瞒。

“张姨好，我叫徐悠，这段时间叨扰了。”

“多双筷子而已。进屋，洗手，一会儿就能吃了。”张姨伸手要接徐悠的背包，徐悠没给。

陈至诚把手提包递过去，扫一眼徐悠，对张姨笑道“徐悠有些内向，东西让她自己放。”

“跟我来。”攥着她细细的手腕儿上楼梯。

木质楼梯好听的咯吱声，因为两个人的步伐越来越响，到两层衔接处甚至可以闻到清新木香。

本来潮湿的空气，被木香熏得干燥些。

二层四间房，最里面一间安排给徐悠。

打量着挂着白色帷幔的木床，青色和白色窗帘被风吹得一起一伏，是个安静踏实的家。

徐悠正弯腰，把包里的东西放进衣柜，陈至诚在身后轻声道“别着急，吃完饭我带你去买……衣服。”

他是在徐悠弯腰换鞋时察觉出异样。

现在女孩背对他，白色紧身T恤包裹，再次露出后背优美曲线，陈至诚联想到徐悠在车上的局促，意识到问题所在。

徐悠嗯了一声，没多说。陈至诚在她心目中又多了个标签，细心。

吃饭依旧是主旋律。

自从遇见陈至诚，走到哪儿都有饭吃，而且规格不断升高。

从泡面、到四人航空餐、再到海滨别墅一桌丰盛美食。徐悠感动，她不是没吃过饭，只是很少被美食温暖。

十四岁后的每一餐都是三个人，到十七岁她的餐桌骤然热闹，而她却永远被排除在外。

今天她这个外来客却成了宝贝。烧牛肉和椒盐虾本是陈至诚的最爱，恰巧也符合她的口味。多一个人，自然额外又添了青菜保证营养均衡。

张姨热情地夹菜，盛汤，徐悠面前的小碗儿就没空过。陈至诚不善于热情，只轻轻叮嘱她：多吃点，吃不完就开口，张姨习惯了，你说了她才知道该怎么做。

简简单单地划定界限，给足了徐悠安全感和底气。

她捏着筷子的手指泛白，唇角微扬“很好吃。”

“你喜欢就好。”这是陈至诚能说的最柔软的话语。

放下筷子，陈至诚在房间打了几通电话才出来。语气不善，听上去是为什么事争吵。

她慌慌地守在门口，“我自己也能去，如果你忙的话。”

陈至诚拿起外套，随手锁上门“走。”徐悠乖乖跟着下楼。

陈至诚开车，徐悠识趣地坐在副驾上。陈至诚把衣服递过来“披上。”她心里一暖。

这一路上回想起来，有太多暖心的细节。

他看似只专注于眼前，却总在某一时刻带给她别样的温暖。徐悠不敢再用谢谢做回应，怕说多了烦，也无意义了。

好在陈至诚不是个计较的人，开车直奔市区。

内衣专柜，陈至诚守在外面，徐悠独自进去。

柜姐见到身材不错的小姑娘眼睛总是亮亮的，尤其还有男士陪伴，推荐的款式不是蕾丝就是清凉的，徐悠都委婉拒绝了。

“有没有比较普通的，料子多些的。”

柜姐推荐夏日超薄款，还算保守，最起码是全覆盖，依旧有镂空花边，但总好过那些穿了像没穿似的。

徐悠买了三套，又买了两套睡衣。瞄一眼还在外面低头打电话的陈至诚，又选了套男士家居服。

不能说谢谢，买给他算是心意吧。

从内衣专柜出来，陈至诚挂了电话，两人直奔女装柜台。徐悠走得匆忙，衣服没几件，海市天气只会越来越热，衣服够换才行。

买完东西天已经黑得彻底。

两个人在商场随便找了家烤肉店。

陈至诚点菜，期间一直有电话进来。他只能出去接，徐悠想着晚上简单吃些就好，没点太多。

菜上齐了，陈至诚回来直皱眉。

“这儿哪儿够。”

“我不知道你还爱吃什么。”徐悠为难。

陈至诚又要了菜单，结果点上来的都是徐悠爱吃的鱼、虾、牛肉。徐悠心里一酸。

店里特色是火焰牛排，厨师长亲自操刀完成。

冲天的火苗中，徐悠只是皱眉望着陈至诚，不像其他女孩兴奋、尖叫还有拍照的。

她淡淡的，一切对在她看来都不重要。徐悠满脑子都是陈至诚，如果不是自己，他会去公司处理好多事情。

一边觉得自己是个累赘，一边又怕陈至诚真的放开她不管，纠结着没有心思吃饭。

美女不捧场，厨师长很扫兴，切好牛肉离开了。

“我是不是耽误了你很多事。”徐悠迫切地想知道。

“没有。”陈至诚给她夹块肉，自己又尝一块，“好吃，不过有一家更好的。下次带你去。”

徐悠没动面前的肉，执着地等个明确的答案，没有两个字太敷衍。

各有各的执着，这一次陈至诚没让徐悠多等，“明天开始，白天我不会在家，晚上才回来。你在家听话。现在好了吗。”

这次，徐悠面色缓和不少，喃喃着“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