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悠蜷缩在小床上,帷幔遮挡得严严实实,虽然没用,但心理上好过些。
意料之内,门锁被钥匙拧开。
徐悠嘴一撇,开始嚎“我错了,再也不敢了。”
陈至诚站在床边哭笑不得,明明捣蛋的是徐悠,不知真相的看了还以为是他欺负人了。
“我还什么都没做呢。”
徐悠收了声,干嚎出的两滴泪挂在腮边,“我再也不敢了。”委屈巴巴的红着脸,陈至诚想捏一捏。
他勾勾手指,示意过去,徐悠摇头后退。不料陈至诚扑过来,直接把她压在床上,“放哪儿了,嗯?”
“我忘了。”
陈至诚盯着她,眼里都是考量。
“我真的忘了。”怕他不信,徐悠再次强调。陈至诚眨眨眼,没说话。
“是不是找出来你就饶了我。”
“看情况。”这就是有希望。徐悠立刻爬起来,翻箱倒柜地找。
“年纪不大,记性不好。”陈至诚头枕着胳膊,打趣她。
徐悠顾不上反驳,终于在看过的一本书里找到了。当时着急,也怕这东西真有用,随手夹在书里,免得落在别人手上,对陈至诚有影响。
“我没乱扔,这么重要的东西,我心里有数。”徐悠跪在床上,恭恭敬敬递过去。
陈至诚没接,捏住她手腕,一个翻身,又把她压在身下。
徐悠惊叫一声,鼻子贴着鼻子,盯着近在迟尺的人,咽了口唾沫。
“我已经找出来了,你说找到了就原谅我的。不能说话不算话。”
徐悠一紧张就话多,陈至诚早就发现了,笑着听她说完,沉声道“就目前情况看来还不能原谅。”
徐悠要说话,被陈至诚食指压住嘴唇,噤声“我现在怀疑你是其他公司派来的商业间谍,故意接近我窃取商业机密。”
“唔唔唔唔唔唔……”徐悠想说,被陈至诚捂着嘴,尽数模糊在喉咙里。
“饶过你也行。”徐悠不出声,等下文,眼睛瞪得大大的,期待陈至诚能看见眼底的诚意。
“把你撕掉的这两页念出来,就行。”
“真的?”
陈至诚点点头。
徐悠简直不敢相信,陈至诚的架势像要吃人,没想到是吓唬自己的。
她松口气,打开两张折在一起的纸张,仔细辨认上面的字迹。陈至诚的字很好看,洒脱不张扬,筋骨饱满,力透纸背。
她在看字,陈至诚在看她。
徐悠准备好了,陈至诚示意开始。
“关于华济……”突然肩膀上挨了一下,像是咬一口又像是轻啄一下,徐悠愣了,诧异地盯着他。
陈至诚面色无虞,“继续。”仿佛与自己无关,目光灼灼地望着徐悠催促。
接下来,徐悠念陈至诚的会议提纲,陈至诚便在徐悠脖子,肩膀不停烙印。这里印满了,翻个面,撩开长发,后颈,肩胛……无一处逃过。
这感觉屈辱又心醉。徐悠被折磨得不知道自己在干什么,开始还能躲闪,后来也许是身体已经习惯,也许是力气不够,躲不开,总之变成了被动地享受。
一番折磨下来,徐悠眼角挂着泪,气喘吁吁。陈至诚鼻尖也沁出汗珠,他起身拉起徐悠,“还皮不皮了。”
徐悠憋屈得很,“再也不敢了。”挣开陈至诚,靠墙站好,让出一条路,让他识趣离开。
“下次可以多撕几张。”说完抵着徐悠靠在墙上,暴风骤雨的吻夺走微弱的呼吸。
温热的舌尖描着软唇的轮廓,徐悠感觉身体里一颗沉睡的种子被唤醒,挺起胸膛迎上,又被狠狠按下,后背撞得生疼。
陈至诚压着火苗,忍得辛苦,只能在柔软的唇边肆意妄为。直到品尝到腥咸才松开,徐悠哭了。
“你……硌到我了。起开。”突然用力,推开陈至诚,徐悠不顾一切跑下楼。
陈至诚无奈看看自己下身,这不是他能控制的,已经尽力了。他忽略不掉徐悠跑开前厌恶的眼神,无奈回身整理弄乱的床铺和帷幔。
他没想违背徐悠的意思,要想行动,有太多机会可以,可徐悠的态度让他伤心。
徐悠跑下楼,眼泪擦得差不多了,坐在餐桌边愣神。张姨在厨房喊她好几声,才听见。
其实张姨从不主动叫她,徐悠和陈至诚在她心理都是一样的,既是孩子又是雇主。
只是每次徐悠看她一个人在厨房,都会主动过来陪她聊聊天,搭把手。陈至诚也暗示过,得让徐悠忙起来,不然胡思乱想。张姨才偶尔叫她进厨房。
这次上楼两个,只跑下来一个,还愣愣地抹眼泪。张姨怎么能不明白。
“需要帮忙吗?”徐悠努力眨眨眼,尽量不让人看出刚才的不愉快。
“帮我看着火。”
小砂锅中咕嘟着雪白莲子,透明银耳、几片百合,鲜红枸杞做点缀,看着就有食欲。
“银耳莲子汤,快好了。”张姨夹块冰糖放进去,又用勺子搅拌,意味深长道“败火的。”
笑呵呵地盯着砂锅,对这道汤寄予厚望。
她还有什么不明白的,低头嗯了一声,只觉得脸皮都没了。
张姨故意长叹一声“给他的,快三十了。”
笑着靠到近前压低声音“他是我看着长大的,你是第一个入了眼入了心的。”
“陈老爷子的故交中有两个孙辈是女孩,提过让年轻人见一见,如果可以对两家都好,但是他不同意,所以到现在还是一个人。不过……”这一停顿,徐悠的胃口马上被吊起,心也跟着悬起来。
张姨见她这副样子不忍再逗了,叹口气“他对你不一样。”
是不一样,他不会随随便便把别人吃了。徐悠刚才有一刻差点儿不认识陈至诚。
既陌生又熟悉。温度和气味是熟悉的,力度和那下身是陌生的。
“他若是欺负你了,就直说,陈家男人向来如此,不用怕。”
徐悠心里明白,但犹豫。
虽然张姨话都说到这份儿上了,她还是不好意思讲出来。如果不是还残留一点点阴影,她刚才的反应也不会如此激烈。
其实刚才陈至诚除了没控制好力度,并没有提过分的要求。
那种生理反应再正常不过,连她都萌生了一点想法,更别说陈至诚了。
“我知道了张姨。去一下洗手间。”
徐悠关上一楼客房门,怕别人听见,在洗手间里给闺蜜安婧发了条信息。
虽然说过非急事,莫联系。
她认为这种事就很急了,感情是她的空白区,没有闺蜜心里就没底。
还得是安安,片刻不等电话就回拨过来,气喘吁吁的样子比她还急。
“什么事,要回来?”
永安堂问题迎刃而解,安婧认为徐悠可以回归。
“不是安安。只是......”电话接通的一瞬她就后悔了,发信息还好些,要她说出口简直比杀了她还难。
安安那边仿佛有急事,催她“你快说呀,是不是遇到麻烦事了,厉峥找到你了,不应该啊,这一阵都没动静。忘了告诉你,他公司有个合作项目夭折了,最近都厉害不起来。”
电话这端她沉默着斟酌措辞。
安安发飙了“悠悠,快说话,你知道我停下多重要的事儿吗......”
“我刚刚接吻了,但是又把他推开了,因为他……硌到我了。”
她一口气说完,闭着眼睛等,那边也沉默了。
良久,一声尖叫差点儿刺穿耳膜“我靠,你出息了,我以为这辈子你都不会懂食色性也。”安安眉飞色舞样子能想象到。
她卑微求助“还有救吗?”
“你的心理阴影没问题了?”
“嗯。”这一点她不能否认,面对陈至诚确实不一样。
“感觉好吗?”安安迫不及待地追问。
如果人在身边她一定好好折磨一番再审,还差一把瓜子可惜了。
她闭眼睛嗯了一下。
“嗯是什么意思,谁开始的。”安安不依不饶。
“这重要吗,反正就是亲了感觉非常好,很喜欢,现在该怎么办。”她红得快冒烟了。
安安沉思片刻“能怎么办,继续啊。”
“继续什么,我都把他推开了,而且态度很恶劣。”徐悠的思路越来越不清晰。
安安难得耐心开导起来“那怎么了,女孩子害羞是正常的。情到深处男人有反应也正常。你俩谁都没错啊。”
好像有点儿这个意思,她嗯了一声。
“也许是我们进展得太快了……我一时不能接受吧。”
“不快,你都二十三了,他肯定比你大。这种事再正常不过,你为什么要抗拒自己的生理性喜欢。”
“什么喜欢?”她对感情理解严重不足,喜欢还分许多种吗?
安安言之凿凿“生理性喜欢,是你无法抗拒的喜欢,作再多心里斗争都没用,像我和北北这种。”说完倒吸一口像是挨了打。
一阵窸窸窣窣声,怕她不明白又补充“你的身体只认得他,也许他也只认得你,明白吗。自己体会吧我得挂了,不然着火了。”
突然出现一道低沉的男声“说完没......”
徐悠大惊失色“安安,你和秦北......对不起对不起。”
她虽然没有经验也知道刚刚是怎么回事,顿觉自己就是个千古罪人。
“没事,悠悠,随时打给我。”
“爱你。”
“爱你。”两个女孩默契地摁灭手机,她心慌又甜蜜。
徐悠不得不承认,她的身体是诚实的,刚刚那一刻甚至闪过了念头。
她喜欢陈至诚,找不到不喜欢的理由。
按照美芽和张姨的说法,他们的过去和现在,都只拥有彼此。
从洗手间出来,徐悠已经想好如何道歉了。
厨房很安静,看来张姨已经离开了。
她捏了捏手指,转出玄关,进了客厅。
嘴角扯出艰难的笑容,目光追寻到沙发上,陈至诚正对着一沓A4纸皱眉。
古朴的吊灯,做旧的沙发,双层帷幔一层厚重一层轻薄。
茶几上一盏凉透的茶也静得沦为背景,所有的一切都是陪衬,她只看见他。
陈至诚放下材料,一愣。
随即起身,过来牵她。
拖鞋摩擦地面的声音在安静的客厅被无限放大,却莫名地心安,家的样子
——她和他在家里的样子。
依靠坚实的臂膀坐下,仅仅几天而已就养成了坏毛病——
她习惯性地歪在陈至诚一侧的胳膊上,没说话只是看看他。
陈至诚则反手把她圈入怀里,鼻子蹭蹭肩膀,轻声道“利斯康的事?”她偶尔听他打电话,或与乔承弼聊天时提起,知道很棘手也很重要。
“嗯,北疆刚刚又回来了。这两天可能没时间陪你……留个司机给你,想出去让人陪着。”
怀抱紧了紧,愧疚地捏着她手背亲了亲。“以为你和张姨出去买东西了,没想到躲起来了。”
徐悠知道他说的两天已经是保守估计了,应该是这段时间吧。
虽然很多事她不懂,但收购怎么能一两天就结束,何况对方是和心机颇深的家伙。
心里突然说不出的难过,头歪在陈至诚胳膊上连嗯一声的力气都没有,有个念头一闪而过——他还在生气。
徐悠的消沉成功引起陈至诚的重视。
他坐直,郑重其事道“华济是在祖业基础上整顿合并得来的,那时候号召实业救国你懂吧,这么多年了不能让它断在我这里。”
她点点头示意跟得上,眼神也明亮起来,有种大事将临的预感。
“集团内部一直都有问题,我和表哥这次一南一北分别行动,我还有一个任务就是拿下利斯康,集团才有未来可谈。”
徐悠看他,快要沦陷在黑亮的眼眸中,这个男人谈起公事总有一种特殊的魅力。
“所以,如果……我是说如果,我们在一起后像今天这样相处可能会很难得。”
望向窗外像是陷入某种回忆,连他自己都嗤笑。
“其实退伍后到现在,这样的时间都少之又少。大部分时间都扔在集团,家中长辈放心历练我,我更要尽心。所以这段时间表现得过于急迫,也许吓到你了。我保证会尽量克制,不让你烦恼。”
她居然在陈至诚眼底看到一抹小心翼翼。
这眼神几乎瞬间刺入心里击碎了摇摇欲坠的苦恼,也抓住了一直被忽略的心慌。
她只在乎自己,忽视了匆忙离开的态度同样传达了不满、不屑、厌烦和看不起。
“对不起……我……不是那个意思。”很没出息地就抱着他哭。
陈至诚细心地擦掉眼泪,“只是陈述事实,反而惹哭了你,我也没有别的意思。”
徐悠刚跑开时他确实气愤,但是一看到工作就联想到不能把仅有的时间浪费在计较和争辩上。
气消了自然就不怪了。他甚至有些怪自己,太心急了。
“是我的原因……”她断断续续讲了自己曾经的阴影。
陈至诚眉心微动,想起那个唐突的吻“对不起。”
徐悠却摇摇头,是那个吻彻底打开了她。“我喜欢你。从那个吻开始就知道。”
短暂对视,却是世界上最漫长的一秒。
用这一秒读懂彼此心意,温热的吻贴着温热的唇,不疾不徐地诉说喜欢与更多。
依依不舍地分开再次纠缠,意识一点点地抽离,内心对这份突如其来,又意料之中的感情更笃定。
陈至诚替她整理凌乱的发梢,又认真起来“送你个礼物。”
“什么?”她十分好奇,苏北疆刚才来过,难道是……
不等她想明白,陈至诚从茶几下抽出个墨蓝色的丝绒礼盒。
淡蓝色丝带更添优雅,十几公分的长度一看就知道是什么。
她脱口而出“项链。”顿时后悔了,应该保持神秘。
陈至诚叹息一声,在脸蛋上狠狠咬了一口,虽然来势汹汹可力度极轻。
苏北疆再次返回主要任务是这件礼物到了,材料只是捎带手的事。
轻叩盒盖,是一条蓝宝石项链。
蓝色调中带着一点点朦胧的紫色,拇指大的蓝宝石被两颗同样大小的钻石簇拥,更显得那抹蓝色珍贵无比。
“矢车菊蓝宝石。”徐悠惊呼出来。
宝石她不懂,对这颜色可是印象深刻。
那还是陪安婧看画展的意外收获——17世纪一位荷兰画家非常喜爱矢车菊的蓝色,不惜欠下巨债购买青金石进行调配,才有了那幅传世名画。
所以矢车菊蓝又被称为最昂贵的蓝色,没想到这蓝色同样存在于宝石中。
见她认得,陈至诚倒欣慰不少,看来没选错“喜欢就好。”
说完解开环扣替她戴上,长度刚好垂在锁骨下方一点,与精致小巧的骨骼相得益彰。
颈后方延伸出一段贴着脊椎垂下,更衬托出女孩优美的肩背形态。
冰凉的触感使她不由得缩了缩脖子,而后颈扑来的灼热气息更让她无处遁逃。
“太贵重了,什么时候买的。”笑着承受挠痒痒般的一吻。
这个牌子的珠宝很受女孩们推崇,况且这款没在专柜看到过。
她心里有一个大胆的想法,迟迟不敢确定,答案会不会出人意料。
“下火车第二天去交了定金,紧赶慢赶......”陈至诚的坦诚如他名字,徐悠心中一动,“后来收到请柬就......想着算结婚礼物也好。”
“那怎么没去参加婚礼呢。”徐悠歪着头审问,眼里璀璨的星光胜过宝石,陈至诚一时恍惚。
“就突然不想去了,没勇气。让表哥代我送去,正好这边需要我过来......”襟了襟鼻子,接下来的事显而易见是他们共同经历的。
盒子挡住半张脸,徐悠只露眼睛窃笑着“那就算是专门为我定制的,收下了,我很喜欢。”这次学乖看破不说破。
“能回赠礼物吗?”陈至诚突然开口,徐悠心中一沉,他要什么?
陈至诚满眼期待的样子她不忍拒绝,又吃不准他到底要什么,一时陷入两难境地。
她现在没什么能给的,陈至诚应该比谁都清楚,也不会是关于......更不愿意把陈至诚往那方面想。
何况现在的处境想动手她连反抗的余地都没有,何必开口商量。
正想着,陈至诚一把推开她说了句小气。
抽出材料自顾自地看起来,“放心,你给得起,不为难。”
他知道徐悠被永安堂和厉盛集团拿捏怕了,又说“一个名字而已。”
“什么名字?”她的好奇心一下就被挑起。
陈至诚掏出手机给她,“把通讯录里名字改掉。”
她更不懂了,手机联系人里一个悠字格外显眼,举着手机弱弱道“我就这一个名字。”真的想不出还能叫什么。
“我不能和别人用同一个称呼叫你。”陈至诚给了提示。
可在她看来依然很为难,抠手机键盘咔哒咔哒响。
“你说叫什么呀,家里人一直都叫我悠悠。”
“他不也这样叫你?”徐悠沉默了,绞尽脑汁也没想出好的,“要不叫小小悠或者小悠悠,行吗?”心虚地看着陈至诚。
这男人吃起醋来还挺突然的。
不就是从项链联想到那场没有新娘的婚礼了吗,都过去多久了。
陈至诚拿回手机,看似随意按了几下,她伸脖子追过去看,陈至诚反而离得更远些,片刻手机屏幕对着她——陈小七。
“怎么连名带姓都改了?”
她脱口而出,说不出哪里不对劲。
奶奶以前总唤她小七,再没人这样叫过。
“只有我能用。”陈至诚压着嘴角,怕她反悔似的“就这么定了。”
“你送我名字,也不算是我送你的礼物。”见她没抓住重点,陈至诚好脾气地解释“要经过你同意只有我能用,勉强算是。”
徐悠诺诺应了句好,继续靠着他躺下,脑袋就枕在大腿上。
没想到,陈至诚拍拍她屁股轻咳一声“自己上楼玩会儿,你这样我分心。”说得义正言辞仿佛真是她的错。
她气哼哼地甩开陈至诚,瞪一眼就要走,又被拉住。
“上楼认真看,晚上带你吃大餐做奖励。”厚重的文件夹放在手里,不容反驳。
徐悠没作声,想也知道是什么,看看也有好处。
她对永安堂的感情超过了那一家人。
直到听见关门声陈至诚的心才落地。
根据杨天厚的描述,婚礼那天整个厉盛集团炸开了锅,新郎更是指着永安堂新少东徐成斌破口大骂。
永安堂一众股东恨不得谁家有个能看顺眼的姑娘立刻拉出来顶上,老东家徐镇远声称身体不适直接退席。
唯有老太君张慧珠稳坐主位,声明既然有缘无分,婚约自动解除。一切后果永安堂承担。
倘若徐悠回去,这位奶奶很可能是她唯一的靠山。
而出手帮助永安堂这里面的原因很复杂,陈至诚相信徐悠的奶奶一定知道永安堂面对的谁,还是留给祖孙两个解决吧。
徐悠现在虽然不抵触,可毕竟经事少,说多了反而吓退了她,有时初生牛犊不怕虎的勇气更可贵。
低头再看自己手里这份一个个醒目刺眼的数字令人头疼,暗道:晚上的大餐算是对两人的犒劳,也是即将开战的号角。
徐悠回到房间小心地将项链收好,不是不喜欢,是珍爱与不舍。
她看重陈至诚的心意,没想到一见钟情被自己撞上。
心中的小窃喜如同装入盒中的宝石被深深埋在心底。
安婧的生理性喜欢言论她也有了感悟,陈至诚对自己不是肤浅的□□渴望,每一次的轻柔克制她都印象深刻,那不是装出来的,是极致的呵护。
再看向那墨蓝色盒子的眼神更加柔和。
她把盒子放在书架的中间位置,这样躺在床上睡前和睁眼都刚好能看到。
目光掠过一排发黄的书目,突然心头一动,暗道自己傻,才看破陈至诚的小心思,等晚上收拾他。
误会解除了,徐悠的老毛病又犯了。
此刻听见陈至诚的脚步声,她悄悄躲进门后衣橱里,准备逗一逗陈至诚。
结果自然是偷鸡不成蚀把米,她刚窜出衣柜就被陈至诚扛起,屁股上狠狠挨了两下,伤害性不大侮辱性极强。
“放我下来。”
“让你吓我。”说着又是一巴掌。
“我饿了。”这一招好使,她安全落地。
陈至诚早就换好衣服,休闲工装与火车上初遇时一样。
携手走出庭院,商务车已经等候多时,司机是周南辰。
瘦高个,细眉细眼严肃得很,远看整个人像是被削掉一半。
走近了才看清是个练家子,肌肉线条流畅,动作利落干脆,举手投足的气势只有陈至诚能压得住。
两人落座后排,周南辰一言不发地开车,安静得能听见空调声。
徐悠有些怀念娃娃脸苏北疆。
苏北疆经常送陈至诚回来,有时还要单独送文件。说话总是笑呵呵的,尽管接触不多,但她猜苏北疆一定是这三个人里最好相处的。
虽然此刻陈至诚心情不错地搂着她,可周南辰面无表情还是让她不敢多言。
她挠了挠陈至诚侧腰,眼珠转了转。
陈至诚笑了“今天高兴,想喝一杯。”
徐悠心下了然,看来他最信任周南辰。
歪头又试探地戳了戳,陈至诚笑而不语,看来不到地点是不能揭晓的。
周南辰却突然闷闷开口“小嫂子,你和诚哥说话当我不存在就好。我不太爱讲话。”
被人戳破,徐悠泄气地趴在陈至诚胳膊上。
陈至诚捏她腰上的软肉道“他内向但是踏实,这几天都是他留下。”
预感到事情不简单,居然留下他最信任的人陪自己。
但徐悠没有点破,此时此刻任何徒增烦恼的做法破坏气氛。
周南辰说到做到,真如空气般存在。
徐悠在后座玩着陈至诚的手指、手掌和手心。
细腻碰撞粗糙,冰凉覆盖温热……每一寸贴合都带来特殊的感觉,像吃了巧克力一样开心,她可以完全确定对陈至诚是生理性喜欢,既然无法抗拒就尽情享受。
徐悠的一举一动都是在点火,陈至诚只能看窗外风景分散注意力才勉强控制。
周南辰则目不斜视,做到人与车融为一体。
眼看着进了繁华街区,他拎起玩得正嗨的徐悠“快到了。”说着捋了捋她凌乱的头发,这样下车怕是让人有不好的联想。
酒店门前车子停稳,陈至诚扶着她下车,落地没等站稳周南辰就把车子开走了。
知道她会问,陈至诚直接说“晚上接咱们。”至于周南辰去哪儿,干什么都闭口不提,徐悠自觉地也不问。
携手进入电梯直通顶楼,落地窗俯瞰整个城市,淡紫色落霞染透一片蔚蓝,像极了矢车菊蓝宝石,那是傍晚给予大海的宠爱。
顶层虽然不大但都空着,连服务员都要在楼梯下面等着,这样美丽的景色只有两人享受真是独一无二的奢侈。
豪华厅内她和陈至诚对向而坐,气氛一时庄重,徐悠突然萌生一个想法亟待求证。
于是坐到陈至诚身边,蹑手蹑脚,附在耳边轻声“今天是你生日吗?”
陈至诚眼眸微微含笑,她知道自己猜对了。
“怎么不提前告诉我,没给你带礼物。”
她有些气恼,声音压得极低但语气不好。
陈至诚笑意更深,捏起一颗葡萄塞到她嘴里“你给过了,陈…小…七。”一字一顿敲击着她的心房,偌大的厅内仿佛听见回响。
这个男人看似是山是海,于无声处给了她满满的踏实。
又在不经意时刻迸发巧妙的浪漫,恰如口中这颗最甜的葡萄。
甜蜜的汁水酸了眼眶,“陈至诚,你知道夺走女孩的姓氏意味着什么吗?”他会开口吗,他开口她会答应吗?
只一眼便看出她的犹豫,陈至诚说道“我知道你担心什么,我不擅长承诺,但是一定做到。”
徐悠在这一刻甚至怀疑他们曾经认识,曾经共同生活过很长时间,而她独独把他遗忘,他却还念念不忘。
她反手捏住大手,眼里都是相信,额头贴着心跳,他没有丝毫隐瞒。
楼梯上传来脚步声,她没有起,身陈至诚自觉往里靠靠,两人并排。
其实细想起来,自从火车上那一晚之后,两人每次见面都是肩并肩。她喜欢挨着他,他也是。
服务生只得重新调整餐盘布局,给厨师腾出位置现场料理。
这一次,火焰牛排,徐悠欢呼着拍手,没了刚到海市那会儿的忧心忡忡。
厨师腰背挺直,脸上顿时有了光彩。
两个人都是能吃的,不多时盘子就空了。
徐悠品着酒,砸砸嘴抱怨“份儿……太小了。”两团红晕飞上脸颊,睫毛的阴影扑闪着落在眼角,媚而不自知。
厨师只当听不见,垂眸等候吩咐。
陈至诚捏捏养出肉肉的脸蛋“少喝,这酒后劲儿大,我都只喝一杯。”示意厨师可以回去,听到脚步声越来越远,餐厅又只剩下两个人。
“你……可以再……喝半杯。”她红着脸递上酒杯。
什么后劲儿大,根本就是有劲儿,只抿了两口就晕乎乎的。
和陈至诚在一起她总是放下所有戒备,平时滴酒不沾如今也敢来几口,想来似乎两个人第一面就如此了。
陈至诚笑着又干掉半杯,罩着还算清醒的她到落地窗前。
沙滩将大海与城市烟火隔离,没有霓虹的映照,海上更沉静柔和。
墨蓝色海水如展开的天鹅绒轻轻浮在浅灰色沙滩边,繁星跳跃的光芒不断变换颜色,徐悠一时神往。
“陈至诚……一直陪着我。”
“遵命。”他从背后圈住她,做她的依靠。
相对无言却胜过千言万语,此时多说一句话都是对美好氛围的浪费。
明天他就走了,她只想被他抱着。
陈至诚的拥抱总让她感觉被珍惜,如同大海对沙滩的温柔,微风对花瓣儿的轻抚,哪个女孩不喜欢被珍惜。
她笑着头蹭他鬓角,玻璃上有她们的倒影,眼里有倒影的倒影。
徐悠不胜酒力,是个半杯倒。
酒劲儿上来了开始小声嘟囔,撒不完的娇。
“我头晕……回家。”她转过身揽上陈至诚脖子,顺势被拦腰抱起,翩翩裙摆荡漾,旖旎浪漫。
从电梯出来,徐悠已经侧坐在陈至诚胳膊上,整个人搂着他。
上半身裹着衬衫,似睡非睡,紧紧攥着他衣襟,生怕被扔下。
酒店门前黑色幻影如同暗夜精灵潜伏。
陈至诚还未出大厅,周南辰已经先一步下车守在门边。
待人上车后关好门,警惕地环视后立刻上车离开。
关上隔音玻璃、打开遮光帘……后坐变成他和徐悠的专属空间,周南辰只一心一意开车即可。
喝多的徐悠安静乖巧,偶尔喃喃几句陈至诚都耐心回应着,只是越回应越心痛。
“陈至诚,我不想回去了,我就在这儿不回北城,爸爸不要我和妈妈,妈妈走了,外公外婆也走了,只剩我了,我不回去。”
“我不姓徐了,不回徐家……他们都是骗子。”
“好不容易跑出来的,还遇见你…我多幸运。”
……
絮叨了一路,陈至诚回应了一路,没有一句敷衍。
陈至诚抱徐悠回房,把人放在床上盖好被子,又把空调温度调高些,怕她着凉。
没等转身,后背一片温热覆上来。
徐悠掰过他的头凑近闻了闻“你喝酒后怎么变成樱桃味儿的了。”说完她媚眼朦胧地望着他。
“我认识你吗,陈至诚,为什么这么熟悉,连味道都是熟悉的。其实我们以前是认识的对吗,只是我把你忘了……”
她小声嘀咕,身子软软下滑。
陈至诚顺势抱起她,叠坐,轻声道“陈小七,你相信前世今生吗?”
他不敢看她的眼睛,额头抵着女孩肩膀,心跳如雷。
她嗤笑一声“不信,大男人信这些有的没的,今生过不好哪有来生。”虽是醉话却说得肯定。
陈至诚绝望地闭了闭眼睛,就知道她不会信。
但这也许是唯一一次机会了。
他咽了咽干渴的喉咙,声音沙哑“对,没有今生哪有来生,只当是一个梦,我说你听听。”
徐悠没有回音,他当做默认了。
脑海中翻腾着像梦一般的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