爻彖 第74章 精神病院（三）

两份病例摔的有些狼狈。

纸张窝折，本来岁数就大，这一摔让唐良晏心慌，似乎是慌这几张破纸化成飞灰。

他蹲下身子去捡，才把第一沓捋好，谁知一个眨眼间，这里唯一的光源忽的灭了。

与此同时，屏幕亮起微弱的光，一个电话跳了进来，他开了静音，手机没响。

“喂，爸。”

“你人呢？”

唐良晏不会撒谎，但也知道他现在所在的位置不能让他老子知道。于是强忍着慌乱，舔了舔嘴唇，努力稳下心神。

“我在卫生间呢，怎么了爸？”

那边停顿了一下，声音变得疑惑，调子也变得冰冷。

“卫生间？你在哪个楼层的卫生间？”

唐良晏立刻像兔子一样窜起身，拿起地上的纸全部一股脑别进裤腰就往外跑。很快就出了病房里的暗门，他贴心的合住，迅速的向外冲。

边跑还边强忍住急促呼吸，装作若无其事，“三楼，我在三楼这边的厕所！”

……

唐清山下班了，这还是他这一年来，第一次在太阳没落山之前坐上回家的车。

他一手举着电话贴近耳朵，一手扶着车头。身子微微倚着车身，食指和中指间夹着一根雪茄，闲适的眯着眼，听手机里传来唐良晏疯跑过来重重的脚步声。

扬州城近晚的橘光从斜后方扑来，将他周身笼罩上一层氤氲的柔光。他还穿着白大褂，板板正正的衣服衬得他过于严肃。

以致于唐良晏才跑出大门，遥远一看唐清山那沉稳自持的气度，先不自在的降了速度。

又才做了亏心事。

速度一慢，后腰又别了两份病例，就显得像个灰溜溜的老鼠，一冒烟窜到唐清山身前，看的后者直皱眉。

唐清山掀了掀眼皮，盯着他。“你又干什么坏事了？”

“……我？”他用手指头指着自己，面露无辜，实则心里发毛。

唐清山看他那样，揉了揉太阳穴，扔了手里只抽了一点的雪茄，他指了指那台车子。

“爸，钥匙在你秘书那！”

唐清山打开驾驶门，同时说：“我拿过来了，你快上车，你姥爷又打电话催回去吃饭……”

他话说一半，忽然低头，结尾很突然的戛然而止。

唐良晏一门心思保护自己后腰那点东西不被发现，五感尽失。坐上车发现没被发现，还傻乐呢，浑然不觉自己费尽心思掩藏的秘密已经被知道了个七七八八。

晚饭唐良晏没吃多少就回房间了，都是大学生了，也没人管他吃多吃少，秉持吃饱就好的原则，几个老爷子很愉快的放人走了。

唐良晏径自回房，鬼鬼祟祟的关门落锁，还用一把实木的椅子抵住门口，他噔噔噔跑进卧室，把私藏的还没看完的东西拿了出来。

还是那一份，他没看完，翻到1.24日，之后的几张纸日期差异最大也才两天，记录的全部是睡眠情况，今天睡了几个小时，睡眠状况如何，生命体征几许。

唐良晏大致扫了一眼，没什么奇怪的地方。

他快速翻动，很快来到了最后一页。

日期是3月5日。

这日期有点熟悉，似乎从哪里看到过。他挠了挠头，一时没想起来。复又垂头看病例上的字，却发现这一张纸上的字前后变化差异格外明显。

［病人今天醒的很早，听昨晚看顾病房的医生说，她很早就醒了，大概是夜里四点，她起来巡逻晚班，发现肖茶一动不动的站在病房门口，将脸贴在观察窗上直勾勾的向外看，不知道在看什么。

不管在看什么，总之是不睡那么多的觉了。这是好事，过多的睡眠会加重精神疾病的程度。她上午也没见精神萎靡，要是能以后每天这样，睡适时的觉，醒来精神济济就好了。］

从开头到这里一切都好，无论是书写内容和字体都没么不对的地方。

但紧接着，画风突变。

［首先，我要声明一点，我做了全套的精神检查，通过检查结果可以确定，我不患有精神臆想疾病。

其次，今天下午5点24分32秒，我在医院的一处绿化带里，发现了另一个肖茶。我不知道该怎么诉说我此刻的震惊，接下来，我将用我最理性的语言，尽全力将这件匪夷所思的事情记录下来！

今天下午，在上述时间，我发现了绿化带里晕厥的肖茶。第一时间，我叫来同事将她带了回去，并且很惊讶，为什么本该在病房里的肖茶会在这里。

随后，我慢一步回到医院，昨晚负责夜班巡查的罗医生找到了我，询问我新病人的精神疾病史以及和肖茶的关系，我当时不明白她在说什么，知道她告诉我，新来的那个病人和肖茶长的一模一样。

我一时大脑没反应过来，紧接着就收到了诊疗部发来的电子检查报告。报告单拉到底，有肖茶的身体特征，左腹部的疤，消失的眼球……

一切的一切都在昭示这就是以前的那个肖茶，但罗医生坚决不同意，她说她值班期间肖茶根本就没离开过病房。

矛盾点既然发生，就要查证。

而当我真正到达肖茶的病房，最让我接受不了的事情出现了！

本该没出过病房的肖茶，消失的眼睛又出现了！她坐在病床上，微笑着透过观察窗看着我，我浑身狂冒冷汗，和她对视就那一眼，我一下子就发现，她和平时的那个肖茶根本不一样！

而那个新发现的，被捡回来的肖茶，身体特征才符合原来的那个。

不得已下，我只能将两个肖茶全部送去体检，检查结果显示，双眼完好的肖茶，左腹部没有那道疤，反倒是她的脚掌……她的左脚掌没有脚趾！

好了，写了这里可能有些凌乱。我简单说一下现在的情况：将旧的肖茶设代号为一，新的为二。本该一直呆在病房里的一出现在了医院楼外的绿化带里，与此同时，二不知为什么出现在了一的病房里。我调查了监控，病房的监控显示，她的确一下午都没有出病房！

我无法解释为什么会出现两个肖茶，更无法解释为什么会出现上文的情况。］

唐良晏看的一愣一愣，奇怪的事情在他大脑里像气球一样越来越鼓，最后砰一声炸响，他腾地坐直了身子，恍然回神，才发现不知不觉，已经出了一后背的汗。

他想起来了，三月五，是肖茶（二）标注的的入院时间。他趁热打铁，头脑还没反应，手就将第二本病例翻开。

［3.6

今天将两个肖茶的以及我岳父的dna全部送到医院去检查了，我事先旁敲侧击询问过我岳父，得到的答案是，他只有肖茶这一个女儿，更不可能有什么双胞胎姐妹。

但两个肖茶长的真的是一模一样，我急迫的等待dna的鉴定结果，希望可以替我解惑。

值得一提的是，两个肖茶并不能放在一间房间里，她们对对方都有明显的攻击性，在安定医院已经有过二十多年工作经验的陈大夫找到我，和我说，这两姐妹互相看向对方的眼神她曾经见到过，是在一个杀人犯身上。

我本觉得是在开玩笑，以为老大夫是在打趣她们之间剑拔弩张的关系。但陈大夫丝毫没有开玩笑的样子，她无比严肃的看着我，“她们那种眼神，分明就是杀意，你不把她们分开，明天其中一个就会死掉！”

这话我记得清清楚楚，我冒不起这个风险，只好将她们分开了两个病房。

3.9

dna出了结果，我完全不能理解！怎么会这样！为什么会这样！我开始怀疑这个世界的真实性了。

3.10

第二位病人越狱了，监控显示，她消失在了病房正中间，五分钟以后拍到她出现在了下一层楼的走廊，之后监控显示她上了楼，到了第一位病人的房间门口，随后再次消失。

三分钟左右，她凭空出现了一号病人的室内监控里，她站在她的床边，并试图伸手捂死她。

3.17

这件事已经深深困扰住我了，我不得已向找到第一位秦殊的人询问，她的新疆之旅到底遇见了什么。并且希望可以得到同行者的联系方式。

一通忙活下发现，和肖茶一起去新疆探险的人，全部消失了。我想我应该去具体的了解一下，她们这次旅程到底发生了什么。］

3月17日，记录中断，时隔两个月。

唐清山写下［5.18，又一个。］后，这份病例记录终止，接下来就都是空白的。

唐良晏和上这两份薄薄的册子，闭上眼的一刹那，他知道，他在接近一个秘密。

只是那时候的他还不知道那到底是个多大的秘密，小船看不见海底庞大的冰山，所以义无反顾的冲了过去。

夜里翻来覆去睡不着，越想越好奇，他迫切的想知道dna鉴定报告到底是怎么说的，更想知道唐清山最后那句“又一个”是什么意思。

思来想去，他利落的起身穿好衣服，没开灯，开门溜了出去。

此时时针已经指向十二点，宅院的门锁已经落了。他娴熟的翻墙，去到院外广阔的天地间，他已打定主意，既然是要查他母亲的事情，那肖茶待过的病房怎么能不进去看看呢？

巷口有家修自行车配钥匙的小店，唐良晏相熟，知道夜里店老板就在那小亭子里休息。十二点愣是也让他敲开了店门，买了把撬棍和钩子，打了辆出租车，一点冒尖出现在了郊外的精神病院门口。

大门上了锁，保安室亮了一豆光。

因为是偷摸来做贼的，唐良晏心虚的绕开，绕到左边墙侧，最后翻墙跳了进去。

他对这里的地形可谓十分熟悉，知道从哪里走能避开摄像头，以免被保安室的大爷发现。他贴着墙根直绕到北楼，从中间的门进去，上三楼接连廊到南楼。

楼里很黑，只开着必要的应急灯光。每两个病房之间有一个不太亮的小灯，小灯微弱的光芒让唐良晏的视野不至于那么黑暗。

他忽然想起什么，一摸兜，完蛋。

总是让他惴惴不安的原因终于找到了，他扶额苦笑，什么都带了，没带手电筒。

那要不去他爸办公室偷一根？

前面就有个楼梯间，他站在门口踌躇了一会，算了，他一拍大腿，就用手机自带的手电筒吧，只是去他妈妈住过的地方看看，有没有鬼，怕什么！

他哄弄完自己，昂首阔步向前，尽头右转，才走过几道门，房与房之间的小灯没了。

脚步一踏出身后光影的覆盖范围，黑的他犹如掉进了深渊，心脏扑通扑通，手掌心也沁出汗来。

“这边怎么没灯，这医院设施真够次的。”他小声嘀咕，抬手用衣袖擦了擦额头莫须有的冷汗。

打开手机的灯光，眼前瞬间一亮，胆子也大起来。他缓缓吐气，一鼓作气走到走廊末尾的病房门前，在门口稍微缓了缓，推开门走进去。

和他离开时没什么差别，一进门是一间长方形的屋子，中间摆着一张病床，靠着窗户那侧有一个小的床头柜，同病床上一样，光秃秃的什么都没有。

他转开眼，杏眼无所谓的眨了眨，他的目的地本也不在这外间的病房。

只是……这一转身，面朝着通向里间的暗门，自心底发出一声疑惑：

“奇怪诶，我走的时候不是把门关上了吗？”

关上了怎么又开了，难道是谁来过？

“咔哒”

窗户那开了一道小缝，有风渗进来，傍晚的风有些凉，他手心有汗，更能察觉出凉意。

“原来是过堂风，呼，自己吓自己。”

拍拍胸脯，把手汗也蹭干净，他这才安稳下心，钻进暗门里，来到靠着门口的那间房门口，掏出铁丝，钩子和撬棍。

也是第一次当贼，动作有些生疏。他不得已打开手机，搜索“如何撬开老式门锁”，大概是很有当贼的天赋，他按照视频里的教学，只微微努力一点。

“咔”。

门锁传来令他舒心的一声。

他开心的跳起来，推开门，手先试着摸了摸墙上固定位上该有的开关。

没有电，他只有又打开亮灯。

沉闷的脚步踏在布满灰尘的地面上，检索了一圈屋子，没什么好看的。和外头一样空无一物。

上一章病中写的，不道写的什么，今天一翻看，瞅着跟别人写的似的，有点搞笑。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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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4章 精神病院（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