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死不活 第7章 画皮

“那是AI人体镜，能瞬间换脸。”

袁祁珺的话让莫驰稍微安心些。

“很真。”莫驰不敢再看棺材里的东西一眼。

袁祁珺摘了头盔下车，然后拉起跌坐在地上的莫驰继续说道：“是想看那只薛定谔的猫吗？”

“这猫可不在盒子里，是在棺材里。”

袁祁珺在讨论物理，莫驰在讨论心理，注定话题不能继续下去。

那朵金色的云在四周散开，一瞬间的光亮，足以观察周围环境。他们正身处一处洞穴之中，两人像盗墓者来惊扰墓主人的长眠。

“看样子我们是倒数了。”他的车还在石门之外，环顾四周也没看见可以通行的道路。

“看来是要等。”

“等谁？”莫驰不知道是不是频道的问题，觉得此刻袁祁珺的话难以捉摸。

僵持了一会儿，他看着袁祁珺就着车坐下，放松地甚至闭上眼睛。

莫驰也以另一种不安的心态坐下，依葫芦画瓢地学着袁祁珺的淡定，不靠着袁祁珺，却敢大胆地倚靠着棺材，他的矫情在作祟，袁祁珺倒成了洪水猛兽了让他不敢直接地挨着。

“你说我们像不像两只兔子？”袁祁珺的话一出，莫驰竟能心领神会，心里佩服袁祁珺在冷笑话这一方面的建树，看来的确是佼佼者。

“怎么，别人都是乌龟吗？”莫驰突然变得很松弛地问道。

随即两人都无所顾忌地笑了会儿，然后依旧在等，至于等什么？等谁？莫驰并不知道，他完全地信任着袁祁珺，安静地不去做多余的事情。

那些萤火虫又重组在一起，围绕着莫驰，他宛若刚被发现的宝器，由着萤火虫们开光。

袁祁珺睁开眼时，那些萤火虫聚拢在莫驰掌心处，形成一簇火苗的形状，看着新奇。

莫驰突然感性地说了一句：“无薪之火，如何相传？”听上去像是无病呻吟，莫名失魂落魄的样子。

袁祁珺板起脸来，严肃地凝望着莫驰的掌心，莫驰用一口气将萤火吹得七零八落。

“果真是你。”声音清冷。

“顾雪？”莫驰疑惑。

“莫驰。”对方的语气坚定，“上次见面还是在画展上。”

一个荒唐的念头冒了出来，莫驰考量起顾雪。

任由记忆翻涌，拖拽着莫驰想起那个蝉鸣不已的夏天，以及那次充满矛盾冲突的画展。一只手悄无声息地搭在了他的肩上，对方占有欲极强地将莫驰像自己拢了拢。

这番举动让莫驰不得不把目光换一个方向，询问袁祁珺道：“你怎么了？”

“她不是真人。”

袁祁珺贴着他的耳根，算进了莫驰对AI人的厌恶，但是听了袁祁珺的滚烫的话后，莫驰并没有任何嫌恶的表情。他继续看着面前的女生。

“我的确不是**凡胎，我只是一段被删删减减的数据。我需要你的帮助，能不能再下一场萤火雨。”

“萤火雨？”莫驰感觉自己的掌心发烫，好像那簇萤火仍然在掌心燃烧着，可是从肩膀处传来的疼痛让他转移了注意力，袁祁珺的劲儿使得有些大，似乎是要让他们之间突然地亲密无间。

“那个世界刮来的一场飓风，乌云密布，在这个世界下了一场萤火雨，被萤火冲击的我的灵魂。”

“那个世界，这个世界？”莫驰疑惑着她的表达，“我不太明白你的表述。”

顾雪点头，声音仍然淡淡地：“一个失败的人造了一面AI人体镜，这面镜子很快被当成废品丢弃在河水之中，而我就是那个废品。”

莫驰皱眉，有过一面之缘，听到她这么说自己有点也有点触动。

莫驰望向刚刚倚靠的棺材，那里面躺着AI人体镜不知道有没有变成他的模样。

顾雪看出他的顾虑：“那面AI人体镜已经不具备复刻人面貌的功能，就只是面镜子。”

听到这话，莫驰安定下来：“我为什么会被指引到这里？”

“没有任何人指引你，是你跟着那群萤火来到的这里。”

“什么意思？”

“现在的我并不纯粹是一段AI数据，而你也不纯粹是个人。”

顾雪的话越发得逻辑混乱起来，什么叫做他不纯粹是个人，那他是什么呢？

莫驰突然感觉到自己肩上的力度在骤然变大后突然不见，袁祁珺失控地摔向一边，莫驰一把抓住他，顷刻坐下，将袁祁珺抱在怀里。

“你做了什么？”

“你能不能和我交换身体，我想去看一眼陆秉林。”

“陆秉林？”他看了看顾雪，突然想起了现实世界的顾雪患得患失的哭泣。

“你只要答应我就行。”

“你说的这些天方夜谭，我怎么和你交换啊？”

“求你降下一场萤火雨。”

“我听不懂。”莫驰看着恳求着自己的顾雪。

“你不知道没关系，我给你看，看关于那场雨的记忆。”顾雪语调突然提高，像是找到了一个可以倾诉的人，迫不及待地分享她知道的秘密。

顾雪呼唤出棺材中的人体AI镜，然后那面镜子像变型金刚一样拆解重组成一块巨幕，顾雪将手抚在上面，那块巨幕突然渗出刺眼的金光，像是羽化登仙时周身的佛光，但渐渐地金光暗淡，天上成片乌云开始聚集，散落金粉。

画面一转，发明AI人体镜的一位看不清面目的男士正对着AI人体镜大发脾气。满口粗话抱怨着自己失败的作品，口中喃喃着没有灵魂的AI人体镜就是废品，后面干脆像拖着一块垃圾一样，将人体镜拖走抛到河中。

外面是下着毛毛细雨的，那个叫顾雪的女孩不满意同学给自己画的肖像画，将画纸揉成一团扔在了河水里，竟然就成了人体镜的画皮。

她在深夜时爬上桥头，身上破破烂烂，对这个世界充满好奇，但看上去却像位失恋后冲进大雨里哭泣的女大学生。

陆秉林看上去有点玩世不恭，人体镜挡着他下桥的路，深夜回家的路上遭遇大雨不说，蹬个单车上桥本身就打滑，下坡居然还有个拦路虎大晚上不睡觉坐在这里寻死觅活，心情烦躁地持续不停地打车铃，然后对方竟充耳不闻。

陆秉林气得不行，下车，直接喊对方大姐：“我说大姐能让让吗？”

人体镜听不懂，只是看着他。

“路这么窄，您老能侧个身吗？”

陆秉林的耐心被消磨完，直接扛起单车语气很冲地：“让一让。”

“让一让。”人体镜学着他的语气说话。

“好的，那您老先走。”陆秉林侧过身子。

人体镜也侧过身子，陆秉林见对方识趣了，立马就蹬上车，结果人体镜跟着他上车，坐在了车后座。

“大姐，您有点无理取闹了。”

“您有点无理取闹了。”

“得了，我做回好心人，前面有个便利店，我送你去那儿打电话让你家人来接你走吧。”

到了便利店，陆秉林准备撤走，结果人体镜还跟着他。

“你是不是没钱啊？”

陆秉林从口袋里掏出10块钱够人体镜打电话了。

可是人体镜还是抓着陆秉林的车后座。

便利店老板看不过去说到：“小伙子和女朋友闹矛盾了吧？你这太抠搜了，就给女朋友10块钱。”

“这大姐不是我女朋友。”

“你女朋友被你这么说居然还不生气，我过会儿要打烊了，你放心把她一个人放在这里。”

“我可太放心了，老板您随时打烊。”陆秉林上了车就准备撤离现场。

结果便利店老板直接推着人体镜，“姑娘，有什么事儿直接和男朋友撒个娇他就开心了就说我错了，原谅我。”

人体镜一脸看着一个矮胖却和很和蔼的男人在表演着什么，然后瞬间被推到陆秉林面前。

“我错了，原谅我。”

陆秉林带人体镜回到家，吩咐道：“这位大，哦不，姑娘，原谅你失恋无理取闹，那边有客房，客房里换洗的衣服今天很晚了我不和你计较，我很累了，你明早睡醒了就走。”

陆秉林今天被一群哥们拉去唱卡拉OK，到了现场才发现竟然是别人组局要认识这位平时不露富却很嚣张的陆少爷。陆少也不端着架子扫人家兴，唱了几首后决定回去，结果外面下了雨，可那些人像是意犹未尽还得继续组局，大少爷不高兴陪他们浪费时间，冒着大雨也要走，还拒绝了别人送他，骑着来时的自行车一溜烟潇洒地走了。

陆秉林早起推开门的时候就看见了昨晚那位大姐竟然在自己房门前坐着，身上还是那一套破烂衣服，显然是枯坐一晚。

“我说大……”陆秉林看清了对方的脸说了句，“原来真不是大姐。”

陆妈妈开门正准备进来的时候就看到陆秉林正和人家姑娘在门口大眼瞪小眼，一句乖儿子没说出口，就被哑在了门口，然后打量起两人，女孩衣衫不整，柔情蜜意的看着自家儿子，自家儿子也是温柔地望向女孩。

陆秉林看向门外喊了一声妈，女孩也转向门口跟着喊了一句。

顿时陆妈妈脸上堆满了假笑，然后拎着早餐进了淡定地进门。

陆秉林记起今天约了教授讨论课题，没和他妈解释，一边刷着牙，一边含糊不清交代着：“这早餐你给她吃，吃完了让她走。”，洗完脸，自己也没拿早餐火急火燎地出门了。

陆秉林回来的时候就看见他妈妈正坐在沙发上给人体镜编发，人体镜已经换了一套衣服，坐在沙发上一边看着电视一边吃着零食，时不时转头朝着陆妈妈笑一下。

“她怎么还不走啊。”

“怎么了，肯定得吃了午饭再走啊。”陆妈妈用彩色小皮筋儿给人体镜编了个精致的发辫，然后双手捧着人体镜的脸转给儿子看，“好看吗?”

“下午你带小静去你学校走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