妖兽谈 第4章 第四章

如衿坐在回府的马车上，思绪翻腾心慌意乱。婢女小葵见她家小姐神不守舍的异常模样，不由好奇。她家小姐向来深入简出，不与京都闺秀来往，只在老夫人去年的寿辰宴上与苏家二小姐一见如故，遂成了闺中密友。

苏家二小姐长小姐两岁，待小姐似亲妹妹般亲厚。她才貌双冠淑逸闲华，颇有闺秀之才名门之范，故京都大家千金皆欲与其交好。只是……小葵在心里微不可查地惋叹，这般出众的女子偏要嫁与那罪臣之子杜君恩。

苏家乃京都名门，当今府公苏代远官运亨通名衔加身，颇得圣意。只是苏代远未曾料及唯一的嫡女尚在闺阁便对一罪臣之子暗许芳心，震怒之下罚她禁足一月隔世思过。那杜君恩也是个固执重情的，日日跪在苏府门前，直至暮色苍茫才拖着疲顿的身子回他那残败的杜府。解禁之日，苏家二小姐脱钗素面，一身青灰常服的出了苏府大门，“君恩，我已不是苏家二小姐了。我没有父亲了。”杜君恩叫她身形憔悴面容枯槁却强做笑颜，撑着麻木僵直的双腿拥她入怀。苏浣伏在他肩头，滚烫的泪滴浸透了他的衣襟。

那日杜君恩和苏浣一同回了杜府，一路上引的百姓频频侧目。桑榆暮景中，两人执手无言间不容发。

苏府没了二小姐，往日与苏浣交好的京都闺秀女子都唯恐避之不及。如衿倒是如常，得闲便去杜府见她。陈近时虽也听闻苏家二小姐为着一罪臣之子而违抗父命甚至与苏府断了来往，但想着既然衿儿喜欢，便也不拘着她出府。

先前如衿进杜府时，吩咐小葵只在马车里候着，没让她跟着。小葵拗不过她，想着苏浣向来心细如发，小姐与她共处定能被关照好，便也没执意进府。现下观小姐似乎有些心事，“小姐，今日在杜府玩的可还尽兴？”

小葵的话音将如衿从思绪里唤出，“与苏姐姐一起自是尽兴的。”如衿笑笑，又有些迟疑地问她，“小葵，你可知苏家的小公子他，是个怎样的人？”

小葵闻言撇撇嘴，圆圆的白嫩小脸上透着不喜，“小姐你问他做甚？要小葵我说啊，苏府的小公子是个十足的登徒子。不学无术，只会逛青楼喝花酒。小葵我还听说，这苏府小公子惯是个油嘴滑舌，哄得那花月楼的黎烟姑娘对他死心塌地，竟不接客了。想他堂堂苏府嫡子，竟比不得那庶出的长子苏复。”

“但我听闻，表哥与他交情颇深。想来他并非传闻那般不堪。”如衿虽久在闺阁，但也听说过苏府小公子是个不成器的。今日相见她便刻意不去招惹那人，只是隐隐约约中，她总觉得这人是苏衡又不是苏衡，苏府小公子苏衡不应该是她看见的那般做派。

“哎呀我的小姐，他是个惯会巧言令色的，公子定是被他哄骗了。而且，而且小葵还听说，那黎烟姑娘已有了苏府小公子的孩子。”小葵压低声音，满脸通红的向如衿说着她听来的秘闻。

“这——”于如衿言，小葵的话无疑平地惊雷，她心下觉得这事实在荒唐，那人清风朗月，风姿俊雅，又怎会做出这般腌臜之事。

小葵先前一直在马车里，自然不知道苏衡今日也来了杜府，还已经与她家小姐见过了面。她只当如衿是关心苏浣，看她瞠目模样，小葵有些恼自己将这些龌龊传言说与了自家单纯的小姐听，平白污了小姐的耳朵。

到了陈府，当初陈近时为了安抚如衿的失亲之痛，特意将府里最清净雅致的蘅芜轩给了她住。如衿回到蘅芜轩后，觉得有些乏了，便在小葵的伺候下褪了头上的珠钗，脱了外袍鞋袜径自睡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