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一抬眼,两道剑眉斜飞,不笑便是六亲不认,天下我最拽,一笑眉目含情,让女子芳心暗许。
裴缃湄轻快撇一下嘴,蒲扇挡在了脸上,遮住了强烈的光线,又遮住了让人有点挠痒痒的美男子,不见为快。
摇椅晃动更厉害。
东溟罗衣撩衣而坐,眉梢掠过,目不斜视盯着手里小黄书,细细研读。
摇着摇着昏昏沉沉,裴缃湄昏睡而过,手上铺扇滑落,眼看要落下,被东溟罗衣一掌接住,便搁置在石桌上,又低敛看书。
一静一动,倒也和谐。
暗哨二号眉眼不眨盯着,一抛入口一个香瓜子,吐壳那叫一个顺溜儿,“哎,你说主上是什么意思?猜不透呀。”
暗哨四人齐齐露出脑袋来,就差眼贴在二人身上,齐齐摇了头,
暗哨五号:“不对呀,今儿个早上的的确确看得分明啊,不过主上低调内敛,通常不喜形于色,旁人是瞧不他在想什么的。”
“也对。”
暗哨四号鸡贼得很,“一个个傻帽子,瞧不懂,声东击西不如以静制动。”
暗哨四人又齐齐露着疑问,“有何见解?”
“静,就是静悄悄在裴姑娘跟前,晃荡来晃荡去,动,瞧见没,主上何曾给人捡过东西,坐在石桌旁就眼一扫而过了。”
“裴姑娘早就察觉来得人是主上,方才看了一眼,又闭上了,主上这一身湛蓝色,行走如若流风,洒脱自在,是裴姑娘亲自挑选,浑身倒下哪一处不是她亲自安排。”
“说的对。”
暗哨四号:“缺得就是机会,机会,懂不懂。”
“估计越是内敛的人越是爱上了茹潮水般汹涌,往后小主人就有戏了。”
暗哨三号:“哎,好期待呀。”
暗哨五号:“如何能制造良机?”
“回葵花镇路上还有三天时间,不就是机会,等回去与魅总管一起商量,良机多多。”
暗哨四号吐了核桃壳,扬手一拍,壳裂,朗眉微挑,“端一盘给主上尝尝。”
暗哨一号举手主动,能近距离八卦,谁不喜呀,乖乖端起,离几步之遥,“主上,裴姑娘吩咐的。”一撂下就跑了。
瞧没瞧见另当一回事事儿了,深藏功与名。
暗哨五号朝暗哨一号竖起了大拇指,“好样的。”
小睡了半个时辰而去,裴缃湄迷糊睁眼,歪着脑袋瞧了一眼东溟罗衣,逐渐转醒,双腿一个鲤鱼翻腾,站了起来,念叨着,“我的羊腿。”
东溟罗衣倒是被一惊一乍弄得错愕几分,又敛声不回应,就见她愣冲冲去了后厨,无奈摇了摇头。
传来“铛铛”声音,磨刀剔骨的声音。
裴缃湄有了暗哨五人帮忙,下手的功夫就不需要她了,就在端坐在一旁啃瓜子,看好戏,时不时出声指挥一下,“羊腿划几刀,血水要洗干净了,盐太粗捣碎细一点。”
暗哨一号剔羊腿毛,冲涮干净,又用小刀划几刀,暗哨三号捣盐,暗哨四号剁牛肉,暗哨五号打包好剩下的菜,暗哨二号则是前前后后提水。
“烤羊腿,先腌制熏烤,天气渐热,不然不宜存放久,易臭。”
裴缃湄就调了口味,混合蒜末、孜然粉、辣椒粉、胡椒粉、生抽、玉米油、料酒和盐调制成酱汁,指尖轻点,“滋味不错。”
羊腿洗净后划几刀方便入味,切蒜、葱花和香菜,又用细盐先抹上两三层之后,再涂匀调汁,需一遍又一遍。
“看清楚,怎么做了?”
裴缃湄洗净手,指派暗哨四号,手掌大,着手快,学得有模有样儿的,“把酱汁均匀的抹在羊腿上腌制两个时辰入味,烤至微黄后取出,涂上一层蜂蜜,再烤一会,那味儿才叫绝。”
“说得口水都要流出来了。”
暗哨二号哈喇子差点....暗哨五号一脚踢向他,“你有点出息了,是不是阎狱门的暗哨,丢脸。”
“说得好像你不想吃,辣子鸡谁吃得最多,还是裴姑娘心疼我。”
裴缃湄拍了拍他的肩,许下承诺的话,“等回了葵花镇,做一锅让你吃个够。”
暗哨二号猛得直点头,嘴角都快裂到天上去了,“那就有劳裴姑娘了。”
“妥妥一头狍鸮。”
裴缃湄:“能吃是福,长得多壮实。”
暗号二号“就是。”
欢欢乐乐鼓捣吃的,又轻松有搞笑。
暗哨四号见手上的活计差不多完了,“我先去赶趟马车来。”
等裴缃湄拎着五人踏出了厨房外,暗哨一号扛着大锅,拎着两个瓦炉,暗哨五号手里的羊腿,暗哨五号与三号隐在后头。
东溟罗衣翻阅差不多,抬眸震惊一闪而过,微微隆起了眉,眉梢轻佻戏谑十分道:“裴姑娘是要迁徙?”
“民以食为天,食以安为先,安以质为本,质以诚为根。”
裴缃湄向来厚脸皮,一本正经的说道,她就是想吃,拉帮结派,众人一起吃,双手一抱着,“你有意见就直说。”的模样。
他闻言而过也并非不喜,裴缃湄一捞瓦炉耳,径直迈步站在石桌旁,撂下碗,倒药,“喝了。”便去后厨埋了药渣,并非想让人查到。
东溟罗衣则轻轻“嗯”一声,一口闷药。
“不苦?”裴缃湄便埋便想,大佬就是大佬,喝个药都这么干脆。
满满当当住两天一晚,已采买一大堆东西,除了吃还是吃的。
暗哨五人纷纷换下绯红衣,站齐在院门内,齐刷刷露出一口白牙齿,操着如沐春风的笑意。
赏心悦目,就该穿穿喜庆点,裴缃湄由衷露出欣慰姨母笑,“把这些都搬出去。”
暗哨五人听令,“是。”
“门主大人,请您上马车。”
所向披靡的阎狱门门主,未曾坐过马车,东溟罗衣目露鄙夷之色,不肯上前去。
暗哨五号脚踏撂地,就杵在一侧,频频朝裴缃湄使眼色,“要您来相助了。”
“老大夫说门主,您呀,中毒深,路途不宜劳累,需静坐休息,不能骑马,不能动刀,不能动怒。”
裴缃湄将捆扎结实的旱狱,丢在了马车内,先一步上去,撩起车帘子,侧弯回眸,“您老人家屈尊降贵三天吧。”
临近不忘刁侃一次,俗话说君子报仇十年不晚,她是小女子是也。
暗哨五人低头憋着笑意,被主上轻描淡然一扫,规规矩矩。
上趟马车,哪儿来那么多废话,东溟罗衣扬眉,撩衣上马车。
车湄宽敞,足够容纳五到六个人皆可,中间摆个矮桌摆满了瓜果零嘴,裴缃湄惬意横躺着,惬意枕着双手,闭目养神。
东溟罗衣修长两手交叠抱着,看着矮桌零嘴,红彤彤的蜜饯摆放的位置恰好是裴缃湄一伸手就能拿得到,掀了掀起眼皮,垂眸看着手中玉枕,捏了捏,她倒是挺能折腾,一点不忘享受,随即闭目养神。
各自一边,互不打扰。
锅碗瓢盆全系在神阙的马背声,拖在马车尾跟着,暗哨一号架着马车,暗哨四人骑马在旁护送。
行至垂花镇城外一百多里地儿,林子茂密,弯弯曲曲小道,更是寻得一处好暂歇过夜地儿,临近湖边,撒网捕鱼,好不惬意。
趁着天色还亮着,裴缃湄撩起帘子,“就在这处停吧,过夜.”
暗哨一号“吁”一会停了马车。
裴缃湄一蹦就跳下了马车,绕着湖边来来回回走了好几遍,又吩咐把锅碗瓢盆搬了下来,清扫一处,架起锅烧水做饭。
暗哨一号和暗哨五号去砍木,捡枯枝,割杂草,搬石头。
带着网兜,裴缃湄搓了搓手,一摊开网,站在一处湖边高出的区域,把网撒下,静静等着两盏茶的功夫,唤来暗哨三号一起打捞,收网费了些力气,第一网收上来全是小鱼小虾,不放弃,继续撒下第二网,静等片刻。
第二网,三条大鱼,足足七八斤,“啊,哇,哇。”她高兴手舞足蹈,与暗哨三号默契拍掌。
裴缃湄信心十足,又撒下第三网来,又捞上来两条更大的鱼和一些小鱼小虾。
暗哨三号朝裴缃湄竖起了大拇指,由衷赞叹道:“晚食又多了一道菜。”
五条大鱼和一些小鱼小虾,暗哨二号就去湖边杀鱼,动作娴熟,刀法快,剩下的小鱼小虾就爆炒加辣椒酱,味道够啦够鲜。
暗哨一号和暗哨五号拖着木,枯枝,一并回来,暗哨三号已架好几个石堆,生火做饭。
一大口架在石堆上大砂锅煮着米饭,挨在一盘瓦炉熬着药,米饭的香味伴着药味,参错其中。
简单的石头铺平前后摆放三个,大铁锅就放置上头,暗哨三号烧火,倒入油,辣椒酱,呛人味儿就冒出来,一股脑全倒进小鱼小虾,“呲呲呲呲”冒着烟气儿,辣味儿,呛得裴缃湄和暗哨四号齐齐打了好几个喷嚏。
裴缃湄吹拂冒着热气,瞅一眼,加了点水,不一会儿熟了,捣出,炒南瓜,又一并丢在火堆中甘薯。
东溟罗衣的目光盯在裴缃湄的身上,如影随行,不经意间与他相对碰撞,她便扭小脸一拽下巴翘上天去,低头继续做饭。
暗哨四号提着五条处理洗净的鱼,见裴缃湄热油生姜爆出香味来,她抬头急急一问,“又在鱼身上划几刀?”
“有。”
鱼一丢进大铁锅中,静待一面焦黄之色,裴缃湄又把五条鱼翻个身,又焦黄一面,加水,葱一卷,丢了进去,满满当当一大锅。
暗哨一号一串了好几个羊腿,暗哨五号做几个鱼叉木架子,左右一架上,就能烤,只需在一端轻轻旋转一面即可。
裴缃湄累得满头大汗,随意袖子一擦,不顾脏不脏随地一坐,和暗哨几人聊着哪门哪派的八卦,啃着瓜子。
又偷瞧东溟罗衣一口抿一口茶,仿佛贵公子个般闲情野鹤之意。
神阙还闹气了脾气来,想当马爷的我就被驮着着口锅,想想气不顺,马蹄奔至裴缃湄的身后,马嘴一咬,揪住了裴缃湄身后的衣领子。
“哎哎哎,等会,着急什么。”
裴缃湄气呼呼双手瞪着神阙,与马眼大眼瞪小眼的。
转个身,手上捞了好几个红萝卜,丢进神阙的马嘴里,指尖点着它的头,“哪次少了你的吃食了,木有良心。”
继续同暗哨几人八卦。
烤羊腿香味飘扬而起,裴缃湄蹬蹬小脚,去了马车内从矮桌子下的小柜中取出一瓶瓦罐,一根毛刷,变法似的倒入碗中,毛刷蘸取刷在了羊腿肉上,翻转一圈,火一烤,烧焦肉皮上渗出油一遇上蜂蜜,交织出甜香的气味,轮着几个羊腿涮上两三遍,那滋味不言而喻。
大铁锅内鱼肉汤浓白,翻滚鱼肉,鱼眼吐出,野生的鱼不出,裴缃湄嘴角上扬,铁勺勺一口,尝鲜甜鲜甜,手上撒上一把小葱。
“开饭。”
大砂锅中取中间最软一层,单独给东溟罗衣盛一碗,压实,见他下午人也清醒,就不单独煮粥,热热的鱼汤,两个小圆盘南瓜和麻辣小鱼虾。
暗哨五号向来最稳妥,从马车中取来矮桌,桌角垫上石头,算是搭建一个简易的饭桌。
“主上,可行。”
东溟罗衣轻轻“嗯”一声,撂开衣,盘腿而坐,比起临上马车前脸色,算得上好说话,暗哨五号松了一口气,端着精心烹制几道菜一一摆好。
裴缃湄取来小刀,一刀切一片,轻薄好入口,油水滴落,不由得咽了咽,烤了六根羊腿子,“你们一人一根。”
暗哨二号诧异睁着眼,不太确定道:“真的?”
“真的,这么大羊腿,我也吃不了。”裴缃湄朝东溟罗衣瞅了瞅,“他也吃不了。”
“嗷呜”暗哨二号吃扯来一根,马上咬一口,“太香了。”又挥了挥手,“快点呀。”
早就等得焦灼,眼看能一人一根,暗哨四人围扑上去,一人一根啃咬着,吃得糊得满嘴油,又不太舍得舔了一圈。
削成片羊腿,端去给东溟罗衣,裴缃湄带着几分期待,又不想矮那么一节,扬着下巴抬了抬,“你尝尝。”
东溟罗衣尝了一口鱼汤,滋味不错,夹一口米饭,大砂锅煮住粒粒分明,与木桶煮出的米饭又有些不同,灰眸幽冷又深邃了几分,抬头看向裴缃湄,弯唇道:“裴姑娘倒是很懂吃法,令在下大开眼界。”
“异世界这些食物是满大街都是。”裴缃湄微耸了耸肩,见多了吃多了,自然知晓,转身围在暗哨们一起同食,时不时笑出声,惬意又自在。
暗哨吃得急样子,塞米饭的搞笑,抢着鱼汤,暗哨五人的筷子在空中比斗拐了七八回,裴缃湄吃饱了撑着脸看好戏,给个鼓掌捧个场,乐得当个看客。
石碓之上瓦炉熬得时辰差不多,裴缃湄手捏棉布提瓦耳,许是太烫,烫得手指微红,不得不凑在耳垂处,嘴微张吹了吹。
身后便尾随的身影,阴影全然把她完全笼罩了起来,裴缃湄正当疑惑侧目回头,便见是东溟罗衣,微惊吓后退,可腰间被拽进了他的怀里,头顶上是他低沉清冽的声音,扑洒温热气息,“小心点,小蠢物。”
裴缃湄恼羞成怒推开他,撤离倚在他的怀里,从耳根连着脖子,粉红粉红,微微轻颤睫毛,手背在身后搅着衣,心狂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