勾住她的下巴处,指尖顺着脸颊往上触摸艳红的眼角处,轻点几下,那一处不明显,可见中了袭人魅毒不是一两日了,起码是三个月左右,近在咫尺浅灰色眼眸中倒影出她惊讶的表情。
东溟罗衣收回手,言语冷淡,“看来得带你去一趟锦绣山庄了。 ”
揉了揉被勾地方,略微有点疼,裴缃湄撇了撇嘴,这具身子的人很爱护,瞪着一眼,没好气,“你干嘛?不会对我有不轨吧,告诉你,我可以不是随便.....”
东溟罗衣寂静盯着她,一副你想多了表情,“裴姑娘,想得似乎有些长远了,可以抬起你手腕三寸之处,眼角下虚影莲花瓣。”
裴缃湄用筷子夹住面条掉落碗中,紧张抓住他一侧垂落的衣袖,“呀,那我是中了什么毒呀,也没有啥不适应的呀。”
他抽回自己的衣袖抚平了褶皱,一派很淡然语气,“袭人魅毒。”
“那会不会很快死呀,我才活得不到十二个时辰,怎么办?”
苦大愁生一张脸,双手撑着脸,皱着眉目,眼角低垂可怜兮兮,“可见老天都要收了我,那我就好好吃面吧。”
须臾片刻已经换了好几个表情,何必苦大仇深让自己过得不开心,塞满嘴巴,吧唧吧唧咬着,还不忘鼓囊腮帮子,“那我还能活多久?”
东溟罗衣于她没有常理思维之人,见怪不怪了,“最多三个月,不过也不是不能解。”
她一改颓废,双眼忽然神采奕奕,讨好凑近再凑近,“东溟大哥,有希望,有希望,我就知道你不会抛下我不管?”
修长指尖弹了她的额头,寒着脸,微微不耐烦,“坐好回去。”
裴缃湄揉了揉惨遭二次摧残的脸,厚脸皮笑嘻嘻,“东溟大哥,对我真是太好了,小女子无以回报,就当以后.....”
“裴姑娘,好好吃饭。”
裴缃湄吞下,被拒绝也不气恼,端起碗大口大口喝着汤,豪迈的放下手中的碗,搁下筷子,大喊一声,“老板,可以炒两斤的牛肉干吗?”
“好嘞,姑娘,稍等会呀。”
一听牛肉干,小巫趴在案面上补觉,睁开金色的眸子,转动了头,伸了伸懒腰,抬脚鸟羽乌黑柔顺讨好蹭着裴缃湄的手背,“呀呀呀”叫唤着。
裴缃湄一副公子哥的模样,小指头勾着小巫,摸了摸它的头,“小鬼头,懂得讨好我了呀。”
小巫舒服眯起了眼,模样很像一只猫。
过了晌午片刻,吃饱了犯困困,裴缃湄上下眼皮缝合一起,点了点头,撑着下巴快要碰触到桌面。
“叮”一声,一把剑斜斜横插在在桌面中间,劈出一道裂缝隙出来。
被突如其来一剑吓走了瞌睡虫,睁着眼恍然望着剑,惊吓到拍了拍胸脯,“吓死我了,哪个不长眼睛插刀在姑奶奶眼皮底下,是不想要命了。”
裴缃湄佯装喊了几声,后怕朝着东溟罗衣所坐地方挪了挪,可见他很是淡定坐着眼皮未动一下,心下安定了不少。
小巫好好酝酿的,也被惊吓一掉,差点被劈成两半,躲在东溟罗衣的衣袖下,躲避了起来。
东溟罗衣手中握紧旱狱,眼角余光憋向那处挑衅的人,便从腰间掏出一枚银锭子,一把拎过裴缃湄后衣领,往茶舍门口走去。
“唉,牛肉干还没拿.....”
裴缃湄嚷嚷像是未听见般,可两人的往前走,被突如其来拦住一剑,冷光一闪,剑气狠厉逼近东溟罗衣和裴缃湄,直直横扫过来,她吓得惊叫一声,“小心。”
东溟罗衣挥起手中旱狱劈过去,“铛”碰击一下,眼见对方的剑断了,而旱狱完好无缺,并未出鞘。
揽过她纤细的腰束缚身侧,不紧不慢往后倒退几步,眼神凌厉轻佻着,足以让在场的人有所忌惮。
待裴缃湄站稳了身,也不顾古代男女有别,自动搂住他的腰贴紧,面上不忘嘲讽一句,“一看就知道质量不过关的剑,破铜烂铁一把,还好意思拿出来献丑。”
“闭嘴。”
“闭嘴,妖女。”
端坐着的几人纷纷起身,包剿他们,很介意她方才的话,怒骂道:“妖女,今日就是你葬身之地,我兄弟几人等着就是今日复仇。”
“哎哎哎,江湖行走,井水不犯河水,我吃个饭碍着大哥什么事情了,不要挑你长得难看我就怕你不成。”
满脸腮胡子男子眼中缀着火光,阴狠狠地喊道:“裴缃湄,你手段狠绝,杀我宋府十几人,扒取人皮,挂在堂前之上,你说这仇何能不报,不杀你难泄心头怒火。”
“等等,我何时干过,且不说今日,一只鸡都不敢杀的人。”裴缃湄双手叉腰,扬起下巴,就你们一群人是傻逼吧。
“哼,我宋渠从不滥杀无辜,你杀我妻儿,爹娘,此仇不共戴天。”
身穿蓝衣男子,尖嘴猴腮,瘦尖的下巴,眼尾微微下垂,典型的倒三眼,“大哥,别跟他废话,直接杀。”
宋渠扔掉被砍断的剑,继而抽出另外一把斧头,红着眼,咬牙切齿质问,“宋渠,今日就要取妖女人头奠基亲人。”
裴缃湄寻着原生记忆中真没有杀过什么人,无非是一种以讹传讹假的传闻而已,她也不想不明不白的动手。
“等等这位大哥,你说我杀人,那你回家瞧见死状是何种?亲眼看见我杀人了”
“那为何你会没有死,还在这儿。”
宋渠也并无是一个胡搅蛮缠之人,昔日仇人,冷哼几下,“恰好那日赶着一趟远镖,不曾想回家之日就是灭门之时,而那日我妻子手中握紧一枚铃铛,这是妖女你平日佩戴的,而我宋渠之人岂是平白诬陷他人,你说的这就是证据。”
望见手中那枚铃铛,的确是之前被东溟罗衣扯掉一样。
裴缃湄皱着眉目,紧紧贴在东溟罗衣的身侧,心下不免有些紧张了起来,这具身子之前到底都干了什么,仇家这么多,却道出了她的疑惑,“仅凭着这枚铃铛确确不能就是我杀你全家,江湖有江湖的规矩,杀人必偿命,我无话可说,虽说江湖盛传我是妖女,可时至今日,你们在场之人有谁真正见过我杀人,何时何地?你们一个个也说不清原由,一个劲就说我杀人。”
见几人皆是哑口无言的状态,乘胜追击,“还有一点,如今你身上铃铛模样有点是像我平日所带,但是并不能说明人就是我杀,好比如你手上的斧头,随便寻个名头杀人,或者把你手中斧头扔在那儿,那是不是你是杀人的?”
裴缃湄提出的疑问,令在场的人无法辩驳,仅凭一个铃铛就断定是她杀人,纯粹无稽之谈。
身旁一人蠢蠢欲动,手中的剑飞快刺向裴缃湄的背后,剑速飞快,招式狠厉。
小巫哑哑叫唤,裴缃湄愤愤不平的话语刚说完,还未反应过来,侧过头来想要闪躲那一剑,为时已晚的感觉。
见那时迟动作快,勾住她腰身的手向上游移动几寸,压低她的上半身对折下弯腰趋势,躲过了那招致命的一剑,握紧手中的旱狱割断那人的喉咙,血狂喷出,勾住裴缃湄身影一闪,冷冷目视几人,未见有其余的动作,不声不响解决掉背后放冷箭的那人。
令在场所有人齐齐倒吸了一口凉气,捂紧自己的脖子,生怕被割喉。
裴缃湄支起弯着的腰,扑扑小心肝,差点吓死了,驱使本能想朝后头望去,被摁住转不过弯,抬头望了一眼东溟罗衣,不由自主挨近,还是靠近安全一些。
小巫飞落在裴缃湄的怀里,蹭了蹭,安慰她。
东溟罗衣则是直接领起她的衣领移了半步,冷眼警告。
她才悻悻收起手,抱着小巫悄悄的说起话来。
那人未闭着的双眼死不甘心倒下,剑声一掉,咚一声,无声的落下。
茶舍的老板和小二纷纷被吓晕了过去,锅炉之上冒着白烟,布满烟火气息的茶舍因死一人,诡异的画面凸显。
宋渠几人不敢上前,而瞧见方才那人死状,足以说明是一个高手,且武功都在他们之上,要是贸然前去,只怕躺下就是他们几人。
那一双浅灰色的双眸中,泛着一股冷冷寒意,黑袍之下犹如罗刹,面容刚毅清俊。
江湖之上未听说此人,何以见得,只是他手中那把大弯刀,未出鞘杀人于无形,那出鞘之时必更无敌。
宋渠皱着眉目,狠了狠,今日未必能够得手,不能扬名立万,冷声问:“你是何人?”
东溟罗衣敛起抿着嘴角,横着旱狱握在腰间,搂紧裴缃湄径直向外走去,头也不回地说:“宋镖头行走江湖多年,难道不知阎狱门?宋府被杀十几口人,可见不是一桩杀人案,而是有人蓄意。”
宋渠几人面面相觑,一个个接连着脸煞白煞白,口唇不停上下打颤,呵斥声都变成了颤抖声,“你是阎狱门什么人?”
两人皆是大摇大摆走出了小店这扇门,得不到任何的回应。
宋渠紧了紧手中的斧头,喉咙里那股话语冲动一下就要喊出。
阎狱门,武功天下第一,诡异功法至今无人可知,他们越是神秘,二十年出关一次,想起继而二十年前那人,江湖榜上的论功排名又要更改了。
宋渠一双眼里瞳孔收缩,不由得打了个寒颤,今日这人极其相似的背影,极其相似的刀法,就说怎会如此熟悉?
那人领着一个小孩,不会就是如今的他吗?
裴缃湄默默心中给他竖起一个大拇指,大佬就是大佬,拽得嘞,就是要这个气势,记住阎狱门,瞧着很是腻害。
“大哥,为何不杀了他们,把那妖女放回去,只怕忆起只会找我们的麻烦”
宋渠吁出一口心底的冷气,泛泛眼底红丝布满,头也不回狠狠扇了背后那人一巴掌,“蠢货,你知道那人手中的旱狱是什么?那妖女看像是失忆的人吗?还有江湖榜上的消息是谁传出去?”
被扇那人嘴角一歪,血丝溢出,忍着疼,手中剑插入剑鞘,擦掉嘴角的血,低下头低声说,“江湖榜上是神仙居放出,据实可靠呀,岂敢忽悠大哥。”
宋渠皱着眉目,“神仙居?江湖上未曾听说,哪门哪派?”
安必胜挤开挨骂那人,一脸谄媚,“大哥,江湖上关于神仙居,流传一句话:月入仙门,居中遨游,人间极乐,否极神仙居。”
“神仙居的阁主,正是柳沁沁。”
宋渠潋起眼底的艳色,摸了摸下巴,语气颇为感兴趣,“江湖上第一美人柳沁沁”
安必胜继而添油加醋,“正是,大哥,这柳沁沁,人如其名,一身白衣,杨柳细腰,勾人回眸一笑,足以让人欲罢不能,巧在那一口映红口唇,丹桂娇小,若是能亲着一口,如梦如幻。”
宋渠兴趣满满,胸腔中那一抹炙热久久不散,满口阴笑了起来,“柳沁沁你见过?”
“那日望江楼对面楼中窗下之人就是柳沁沁,果真是传闻不虚。”
宋渠思虑片刻,他倒是要去会一会江湖第一美人,“即刻前往葵花镇,神仙居。”
回头望着吓晕过去老板和店小二,使个眼色给安必胜,立刻会意,招呼两人,把晕掉的两人拖到茶舍中心位置,连着捅了好几刀,两个双双死不瞑目瞪大了双眼,头一歪,死去。
安必胜握着手中的火把点燃了茶舍稻草,木头,浓烟滚滚,一场大火毁尸灭迹,正好嫁祸给妖女,她杀人的事不止一桩,如今也不差这一茬。
宋渠,安必胜等几人驾着马匹,绝尘而去。
日头高照,热起腾腾,蒸发了这前行的两人的身影。
裴缃湄一路上谄媚,围着东溟罗衣左转转,右转转,一双娇媚双眼溢满了好奇,她很想猜测他到底是一个什么样的身份?,忍不住开口询问道:“阎狱门是什么门派?”
一身黑袍走动之间衣袂翻飞,罩帽之下那双冷冷一双灰眸中觑了一眼裴缃湄,低沉出口,“姑娘难道不知行走江湖,所谓底细知道越少,活得长久才能活得长久,不是吗?”
裴缃湄立刻就禁声,也只敢小声嘟囔着,“哼,了不起呀,我自己去了解”
“去锦绣山庄是要干嘛?”
一路上走走停停,这人杵在旁边又不讲话,很无趣,可是见着也是这人护着她,她不知道这前身得罪什么人,为何江湖上的人要卖她的性命,她又不会武功,眼下布袋中只剩下不多的火雷子,也不安全,何不一直跟着他,赖着他。
想想主意打定了,就不会放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