妖孽，还我哥哥！ 第3章 误入青楼

八年前，禾都内。

“诶疼疼疼，这什么破运气，走个屋顶都能摔下来。”牧沿舟心中叫苦。

方才他还大展轻功，在屋瓦间穿梭自如，岂料脚下突生变故，只听“咔擦”一声脆响，那屋顶竟不堪重负，直直塌陷了下去。

破损的瓦片和断裂的木梁散落在四周，就着月光，牧沿舟起身环顾四周陈设。

屋内点着浓重的熏香，在月光照耀下显得朦朦胧胧，看不真切，依稀可辨屋中摆着一张红木桌案，内里靠置着一张梳妆台，角落的架子床上还挂着白色纱帐。

“我这是摔到哪里姑娘闺阁里来了？”

牧沿舟随手抓了两下乱蓬蓬的头发。

正准备轻功掠起，头顶赫然飞过一把纸扇，电光火石间牧沿舟闪身一避，那扇子宛若回旋镖一般拐了个弯，擦着他的手臂呼啸而过，只见那纸扇去势未减，径直击向屋中的红木桌案，霎那间碎木四散。

牧沿舟不由得咽了咽口水，这要是劈到他脑袋，不得当场开瓢。

未及下一步思考，一只冰冷的手猛然伸出，如毒蛇般缠绕在他脖颈之上。牧沿舟正待反击，却被牢牢遏住命门。

身后蓦地响起一阵悠悠然的声息：“阁下深夜光临岁春楼，意欲何为？”

牧沿舟解释：“我只是误入，误入……”

身后那人忽地嗤笑一声，那声音几乎是贴着牧沿舟耳朵发出来：“误入？那你可真误入到一个好地方。”

话毕，盘绕在牧沿舟脖颈上的手臂倏然缩紧。

眼见对方不信，牧沿舟一面费力掰着那手腕，一面抬手指着屋顶，道：“你看，我要是有意潜入，又怎么会大张旗鼓地砸出那么大个洞。实在是你这屋顶不牢固，所以才不慎掉落至此，绝非存心冒犯。”

讲到最后，他语气渐弱，不大确定对方是否会相信，毕竟这种倒霉事儿发生的概率实为微乎其微。

身后那人愣了一秒，察觉牧沿舟身上似乎并无杀意，也未带任何武器，于是缓缓松开手臂，将他往前一推，拉开一段距离。

牧沿舟还未来得及呼吸几口新鲜空气，被这么冷不丁一推，整个人失衡向前，面门径直撞在了墙上。

“哎呀！”牧淹舟吃痛一声，咔咔回过脑袋，看见了一名身着白色里衣男子，领口微敞，一头黑发未加束缚，随意的散在肩头。

由于刚才撞的眼冒金星，加之屋内熏香浓重，乍一看到这般白衣渺渺的身影，牧沿舟不禁大叫：“啊啊啊！鬼啊！”

“鬼？”他用扇柄将头发勾至耳后，露出一张俊美无双的脸，调侃道，“哪里来的鬼？莫不是小公子你心中有鬼？”

牧沿舟顿时感到一阵尴尬，干笑了两声：“哈哈……抱歉，冒犯了……”

只见他衣袖一挥，蜡烛霎时照亮了整个房间。

他缓缓开口道：“小公子，这儿可不是你该来的地方。”

牧沿舟揉了揉被烛光刺激到的眼睛，“这是哪？”

对方上下打量了一下这位不过弱冠之龄的小公子，勾人的狐狸眼中含着丝丝笑意，饶有兴趣的开口道：“刚才不是说了吗，这儿可是岁春楼啊，小公子莫不是来寻乐子的。”

“岁春楼……这是青楼？”牧沿舟蓦地反应过来，“告辞。”

他撂下一句，拔腿就跑。

对方身形一晃，折扇一挡，“啧，走那么急干什么，半夜扰人清梦，踩人屋顶，不赔偿点什么就想走了？”

思及这是青楼，牧沿舟将自己领口拉紧了些，道：“你别轻举妄动啊，我明天自会让我兄长登门赔偿。”尽管牧沿舟已经不是孩童年纪了，但是一遇到危险，还是习惯先搬出自己的兄长来震慑对方。

“你兄长？”那男子收起折扇，轻轻敲在牧沿舟肩头，“那公子不妨先告诉我，你姓甚名谁，家住哪里，你兄长又叫什么。”

“询问别人前，你应当先报上自己姓名和身份。”

只见对方将脸凑近，眼眸微微眯起，笑道：“在下姬无契，至于身份嘛，你不妨猜猜看。”

既然对方开口了，牧沿舟也毫不客气地朝他上下打量一番：此人肤色白皙如雪，眉目如画，眼眸深邃，一双狐狸眼带着几分妖冶蛊惑，唇角嫣红带笑，甚是好看。

而此地又是……青楼，于是牧沿舟顿时灵光一现，开口就道：“你一定是这青楼的花魁！”

“咳咳，你说什么!”姬无契正好拿起案几上的青玉杯，抿了一口茶水，听到这样的回答呛得他咳嗽连连。

“我可是这岁春楼的主人，”他拿出一方手帕，不慌不忙拭了一下口鼻，缓缓开口，“你这少年好生没规矩。”

“青楼的主人……”牧沿舟皱起眉头，仿佛在很仔细的思考，

“我明白了。”

“你明白就好。”姬无契再次执盏轻啜。

“原来你是老鸨啊。”

噗——

姬无契将口中茶水尽数喷出，牧沿舟猝不及防闭上眼。

他清了清嗓子开口道：“小公子这话，可真是有趣呢。”

“你要是非得称呼我是这儿的谁，不如认为我是这儿的东家吧。”

牧沿舟快速抹了一把脸，试图用笑声掩饰尴尬，“哈哈哈哈你说的是啊。”

他拱手道，“在下牧沿舟，牧云山庄家主牧行川之弟，深夜打扰，实非我本意。”

“哦？原来是牧家的小公子啊。”姬无契挑起一边眉毛，注视着眼前年岁不大，但傲气十足的少年，心中陡然生起一个好玩的想法。

“不过我管你是谁呢，进了我这岁春楼，那就算是我的客人了。”眼见他忽然凑近，在牧沿舟耳边低语道，“你说是吗，宝贝~”

言毕，他轻抬素手，缓缓托起牧沿舟下巴，两人的脸庞几乎贴在一起，目光交汇。

“你这家伙别乱叫啊!!”牧沿舟起了一身鸡皮疙瘩，往后退了一大步。

他虽性子跳脱了些，不过该学的君子礼仪，之乎者也什么的倒是一样没少，但在此刻荡然无存，张嘴就骂：“你这死变态离我远点!”

姬无契手执折扇，掩嘴轻笑，“牧小公子生的这般好看，叫声宝贝又有何妨。”

“你既然知道我是谁，怎敢出言如此轻薄无礼。”牧沿舟羞愤道。

姬无契随手抓了件青衫披上，打趣道：“哦？那不知方才是谁叫我花魁，还叫我老鸨来着？”

牧沿舟涨红了脸，心中腹诽这人怎么这般开不起玩笑，竟是个睚眦必报之人。

“你你……我且不与你争论，你既然知道我是谁，还不赶紧让我回去！”似乎觉得气势还不够，继续开口，“否则要是被我哥知道有你好果子吃！”

十年前，未良被妖占领，牧行川带着幼弟和牧云山庄仅剩的弟子来到禾都寻求庇护。在禾宫宫主的帮助下，牧行川凭借着自身实力和牧家流传下来的功法，历经十载，让牧云山庄在禾都亦是有了一席之地，无人再敢看轻。

故而一遇危险，也难怪牧沿舟总是搬出自己的兄长来吓唬对方。

“牧云山庄的面子自然是要给的。”姬无契摇着折扇退后两步，脸上仍然带着笑，眼中却没有丝毫畏惧之意，“既然牧小公子无意与在下共度良宵，那便请吧。”

他退到窗边，木窗被轻轻推开，发出了轻微的吱嘎声。

牧沿舟足尖一点，轻盈无比跃上窗台，他半蹲在窗台上，正欲离开，又好像想到了什么，回头对姬无契说道:”对了，你好歹算是个老板，倒是修缮一下你这青楼啊。”

他一边说着，一手搭上了那本就嘎吱响的木窗摇了两下。他这一下不摇还好，一摇竟让这木窗发出了最后的呻吟。伴随着一声清脆的断裂声，木窗一半脱落而下，摇摇欲坠的挂在那。

“啊这，哈哈……你看我就说吧……”

话毕，他飞也似地逃窜，生怕又被拦下。

姬无契轻倚窗棂，注视着牧沿舟逃窜的方向，嘴角笑意不减，一袭青衫在夜风中轻轻摇曳，发间的狐狸耳若隐若现。

待确认牧沿舟走远后，他轻轻摇了摇头，那对狐狸耳从发间弹出，边缘泛着银色的光泽，随风微颤，异常灵动。

与此同时，一人从屏风后面缓缓走出。

“为何不直接杀了他，这可不像楼主的作风。”花容走至窗前，顺着他的目光瞧去，吐了吐蛇信子，“楼主当真信他是误入么？万一被他听见了……”

姬无契伸手一挥，隐去的地图再次出现在断桌上。

适才他听见屋顶传来异动，感知对方实力不俗，遂立刻熄去烛火，收敛气息，佯作屋中人已睡下。谁料这牧家小公子竟真是个心大的，丝毫没察觉到任何不对劲。

“杀了他？那牧云山庄不得将禾都翻个底朝天？牧行川的本事你又不是没见过。”姬无契转身看向花容，声音渐冷，“还是说，你认为我察觉不到有人在偷听？”

花容猛地一跪，“小的不敢。”他继续咬牙切齿道：“只是当年未良一战，没能将牧家赶尽杀绝，让他们死灰复燃，实在是心有不甘。”他攥紧了拳头，手臂上残缺的蛇鳞于月下幽光闪烁。

“这么有趣的小公子，杀了多可惜。”姬无契对他的话置若罔闻，“况且——”

他伸手接过窗外飘来的一片木栾落叶，眼中闪过一丝寒光，“我倒是觉得他还有其他用处。”

姬无契缓缓松开了手，落叶随风飘摇而去，没入了深不见底的黑暗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