摇魂铃 第3章 第 3 章

飒飒的冷风拉动李清月的衣角，清冷的月光环绕在她身上，犹如救世主。

此刻的尸坑边上只留李清月一人，她放阿月出来，吓走了尸体上的蛆虫，再把尸体拖出来。

其实赶尸人通常赶的尸体都是新鲜的或做好处理不轻易**的尸体，因为尸体一旦腐烂，被自然摧毁肉身，那么他的魂魄就也会被侵蚀，不受摇尸铃驱动，也不被药物控制。虽然先人有种药物，可以依靠驱动尸体身上的蛆虫来驱动尸体，但蛆虫是没有思想的，这种药物只能实现尸体行动，不能带尸体回家。况且依靠蛆虫行动的尸体自然意味着不能处理尸体身上的腐肉和虫子，这样的尸体行动于世间只会带来疫病并且也是对尸体本人的怠慢。所以这种药渐渐失传了。

那么，应对这种已经腐烂的尸体的唯一办法就是最古老原始的背尸法——背着尸体回家。

不过她问那三个汉子各要了一根头发，用三根长发编织成一根线，绑在尸体的小拇指上，再找了一处空地把尸体埋好。

头发是最接近人魂灵之物之一，把头发绑上去，头发上那些汉子的一部分灵气会附着到这兄弟身上，只要汉子们离开此处，尸体也会跟上去。

以青丝作相思，他的兄弟们会带他回家的。

在三个汉子走前，李清月还特地问了他们认不认识一个叫做李清风的人，汉子们都说不知道，但会帮她回去问问其他人。

在摇尸铃和阿月都不管用的情况下，只有这个办法了。

不过李清月还没等到三个人的回复，却等到了三个人的死讯。

李清月怎么会知道呢？因为她给他们的活尸药起作用了。那天正酣战时，三个已经倒下的将士忽地站起来，往同一个方向慢慢地，慢慢地走，无论敌军在他们身上砍多少刀都不停下脚步。一时之间，所有作战的将士们都停止动作，直到有一个人尖叫一声，撒腿跑了，其他人才反应过来，把武器一丢连滚带爬地要逃，只有少数人在维持秩序。

李清月赶到城墙边时，那三个汉子停在了昨夜李清月埋尸之地。他们在等灵跟上他们亦或是在等他们的兄弟起身。

只见原本就松散的黄土以那尸体为中心从下往上突起，再散落在在四周。

“砰——”系着三人发丝的那只手率先突破黄土的禁锢，接着是另一只手，头，躯体，直至一个腐烂的尸体出现。

城墙上的士兵都是些侦查情况的士兵，心理素质较强，但站在城墙边上看热闹的一些士兵吓得腿都站不住，有些甚至跪下来，嘴里念着：“这是神仙降下来的惩罚！”

不过都无一人敢靠近。

除了那道青绿色的身影。

燕岚儿只一人，风撩动她的裙摆却撼动不了她拿枪的手臂，枪尖直指其中一人的脑门，宛若孤注一掷的将军。

“你们究竟是什么妖魔鬼怪，快报上名来。”

下一秒，枪被另一双有劲的手夺取，“轰”的一声，飞到城墙前的空地上，劲力之大，枪头整个都陷进黄沙之中。

“敢乱传谣言者，死。”是冰冷甚至带着杀意的声音。

李清月没想到燕无行也插进这件事了，她生怕燕无行一怒之下把这四具尸体碎成万断，这样尸体怎样都不能回去了。

她忙走至人稀处，掏出阿月，没想燕无行撂下这句话后，就拎着燕岚儿离开了。

李清月松了一口气，顺势把阿月放在肩上让它透透气。

一人一虫在城墙上目送这四个情深义重的汉子回家。

即使发生了那件事，但在燕无行以死为威胁的禁令下，军营里的人还是如平常般该吃吃该练练，但不由地，李清月总觉得有股危险的气息包裹着自己。

“嚓——”

她的脚才踏进营帐时，一点冰冷落到她的额头。

是枪的枪尖。

燕无行用长枪直指李清月的面门。

“你是谁？”声音如同冰锤，敲定了李清月的结局。

李清月这才发现原本干净整齐的床榻被整个翻过来，而原本在床榻下的刘校尉早已消失不见。

见李清月沉默不语，燕无行手上使劲，用枪尖划破李清月的面皮，没有血，被划破的地方只有一层翻过来的与皮肤颜色相近的材料。

李清月借此撕开了假面，露出她原本的模样。

不愧是南宛出来的美人，穿着一身大老爷们穿的玄色衣衫也不能掩盖其清冷之风，使敌人看了都想怜香惜玉一番。

不过她面对的人是一个没有心没有情的冰人，冰人的认知里就没有怜香惜玉一词。

“你怎么发现我的。”李清抬起冰凉的眼眸，里面没有了先前看向燕无行的奉承和谄媚。

“那三个人一早上就到处打听李清水这个名字，而不巧，这名字你问过燕岚儿和炊子，被我查到了。”后面的事他没再说出来，但用脚指头都能想到。

李清月暗暗松了口气，以为是她的易容术出问题了。在得知自己的活尸药可能出现意外的情况下她可不能接受自己其他的拿手技艺再出事了。

“李清水的尸体在我手上，想要就乖乖听话。”从李清月问炊子的那两个问题就不难看出她在找李清水，而且李清水已经是个死人了。

但李清水也不是会乖乖束手就擒的类型，毕竟她下山之后学到了很多东西。比如，你越想要一个东西就越要装作不在意，甚至是厌恶。

李清月嘴边噙起一抹嘲讽的笑容，“那个叫做李清水的人我压根就不在意，我来这只是为了确定他死了没，现在还要多谢你让我确切了他的死讯。”她无视已经落在自己额头上的武器，直直盯着燕无行的眼睛。

“是吗？那我只能把他拿去喂狗了。”燕无行把枪放下，侧头对外大喊：“放狗！”

果然，外面传来了此起彼伏的狗吠声。李清月不敢拿李清水的遗体开玩笑，不然她到地府时师傅得把她砍得像狗咬一样。再者，她还有阿月，若燕无行提出了有逆人伦的要求，他也别想好过。

“我认输。”即使是这场博弈的败方，李清月眼中的光仍旧没有熄灭。

燕无行似乎预料到这样的结果，眼神没有泛起一丝波澜。

“停。”狗吠声随之消失。

“现在，让刘校尉醒过来。”燕无行提出了第一个要求。

一个小兵在前面带路，燕无行跟在距离李清月身后，有半丈远，以防李清月在他不知情情况下对他下手。

刘校尉被安置在离军营最远的地方，看来燕无行对李清月的手段有些提防和忌惮，害怕她可以大范围传播。

李清月俯身，低声说了一句：“去！”一只小虫从刘校尉脑后钻出。

燕无行看着那只在李清月手上蠕动的虫子，抬眼看向对方说：“你是蛊女？”

这时李清月学到的另一个社交技巧派上了用场。

“是。”永远不要让对方知道你的真实身份。

“那你是如何做到让那些尸体行动的？”燕无行明显对李清月的话持怀疑态度。

“我在他们身上放了蛊虫，控制了他们。”李清月撒谎不打草稿。

“有何目的。”燕无行和李清月隔着一丈的距离，但目光却没有离开过她清澈但又带着冷淡的眼睛。

“控制他们找尸体。”这话漏洞百出，但李清月看燕无行的眼神，仿佛是信了。

信了才怪。现在知道李清月心深几何了，也明白她对己方军队没有祸害之心，只是想找到那个叫做李清水的尸体，那么她是否在扯谎就无所谓了，她的利用价值有多高才最重要。

“最后一件事，做到了我就把尸体还给你。”

“你说。”

“炼制出可以控制尸体战斗的蛊虫。”

“不行！”李清月想都没想就拒绝了，先不说有没有这种蛊虫，有也是有违人道，不被天道所容的。

燕无行没有因为李清月果断的拒绝而恼怒，只是笑着说：“那就用活人吧，用活人简单些不是？”

他懂蛊！李清月反应过来。蛊控制人最根本的是蛊虫控制人的脑子，所以常人自会认为蛊师控制死人会更加轻松容易，毕竟死人没有灵魂，不会思考，实则不然。死人的身体没有生机和活力，蛊虫虽然能更轻易控制死人的脑子，但却不能使其行动，因为尸体本就不能动。蛊师只能通过控制尸体身上的活物来驱使尸体，并且活物要满足一定的条件才可以。

蛊师和赶尸人的区别是蛊师是通过尸体上的活物，蛊师就能操纵其做事，而赶尸人是通过尸体还未腐烂时的灵助其归家，并不能随心所欲操纵他们。

但赶尸人和蛊师师出同源，是以一般的赶尸人都会些许蛊术。

但没有骗过燕无行的眼睛。

“你是赶尸人？”虽说是疑问句，但燕无行的语气带着不可置疑的态度。

那三个汉子刚死不久，身体上没有满足条件的灵物，并且他们只呆板地行走，并无其他举动，而易容成刘校尉远比用蛊虫控制刘校尉收益来得低，这么看来，李清月肯定是个赶尸人而不是蛊师。

李清月不置可否。

“那你赶过活人吗？”燕无行嘴角噙起一丝笑意，但眼神依旧是冷冰冰的。

李清月好似明白了燕无行的目的，忽地激起一层鸡皮疙瘩。营帐外是深秋，但营帐内已进入深冬。

“唔……”刘校尉醒了。

“来人！把刘校尉送去军医那。”燕无行的语气充满了不耐。

刘校尉睡了一觉，感觉世界都前进了不少，自己却落伍了。现下情况都没搞清，又被请下去了，连和将军套几句近乎得机会都不给。

“把人变成无知无觉的活死人，这个你会吧。”燕无行不断靠近李清月，以俯视蝼蚁般的眼神俯视着李清月。

如果问一般的赶尸人，答案是否定的，但问李清月，答案是肯定的。

知道现在她都觉得不可思议，世上竟会有这种有悖人道的药，并且被她无意配出来了。

李清月仰视着燕无行，没有丝毫的卑微，因为她在自己心中是高大的。她不卑不亢地回答：“没有。”

“嗯哼。”燕无行挑眉，语气满不在乎。

“有药，有人。无药，我就当这个人不存在了。”

李清月丝毫没有怀疑，其实李清水的尸体根本不在燕无行手上，甚至军队的士兵名单里都没有李清水的名字。

“我需要时间。”李清月为了李清水还是妥协了，她不能让师傅就那样孤零零地躺在那。

“好。”燕无行爽快答应。看目前的战况，可能不需要这种药，但未雨绸缪总是没错的。

“在药交给我之前，你就和我住一起。”燕无行说出这话没有丝毫感觉不妥的地方，李清月如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