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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陶冶？”
唐宋下意识的重复了一遍对方的话。
但仍旧没有想起更多关于眼前人的记忆。
“抱歉……”唐宋摇头，“我还是没什么印象。”
不待对方开口，唐宋又道：“虽然没印象，但还是谢谢你关心我，不过我现在脑中很乱，还是出去静一下比较好。”
青年叹口气，终于面带无奈的放开手。
唐宋又转向昆仑：“昆仑，那个……你也不用跟着我了，我相信你，但我也想自己好好想想。”
“不要去海边。”
唐宋点头。
“如果感受到魔化污染源有波动的话，要第一时间通知我！”
“放心吧。”唐宋笑道，“只是去呼吸一下新鲜空气。”
外面依旧是疾风骤雨。
雷声仍时不时传来，却变成了一阵阵的闷雷。
唐宋深呼吸几次，闭上眼睛，不再刻意在脑海中强调世界的模样，而是任由它变得扭曲、混沌。
再次睁开眼睛时，黑夜消失了，宾馆消失了，他伸出双臂在眼前晃了晃，却只两条看到了蓝色和银色交替的色带一闪而过。
他看向远方，沙滩变成了一片深黄色和灰红色交织的波动色块，在色块的边缘有银白色的泡沫混合着灰色的线条起起伏伏，色块向上还能看到绿色和墨绿色的细长丝线不断向上伸展、仿佛有生命、要长入天际。
最关键的还没看到。
在浮动的世界中犹豫了一会儿，唐宋拨开眼前的“钻石珠帘”、踏入黄红色色块的浮浪，渐渐融入这混沌的世界。
耳边偶尔传来一声类似指甲划过黑板的声音，分辨了几次，唐宋才意识到那大概是闪电的声音——它的色彩太绚丽易碎，因此只能短暂的给这个世界割开一个缝隙、留下一个不太悦耳的声音。
接近银白色泡沫层时，唐宋停下脚步，再次深呼吸，集中精力，向着更远处望去。
终于，他看到——在灰白色“天”、钻石珠帘组成的“雨”与银白色泡沫层相连的中心位置，出现了一团诡异的火焰。
不，更准确的说，那应该是“一簇”火焰。
不，比起火焰，它甚至更像一棵通体都在燃烧、分不出哪头是树干、哪头是树根的火焰巨树；它朝着四面八方肆意的燃烧，成为了这个色彩纷呈的二维世界里唯一的三维存在。
最重要的是，这棵树的树干是空的。
是空的，但同时也被“黑色”填满了。
“嗡——”
强烈的窒息感令唐宋两眼一黑。
糟了！
唐宋隐约猜到了什么，立刻闭上眼睛，转身拔腿飞奔！
在他身后，那一抹黑色猛然将树干撑破，呈网状向四面八方蔓延开来、吞噬和污染世界一切的色彩！
“昆仑！”顾不得什么了，唐宋高声呐喊，“有人吗！紧急情况！”
“魔化污染源扩散了！”
“唐宋！”呼喊声从背后传来，“我是昆仑，你先停下！”
唐宋稍稍放慢脚步，一两秒后，有人从侧面抱住了他的肩膀和胳膊，两人立刻踉跄着同时摔倒在地。
“昆仑？”
“我是陶冶。”陶冶松开手，眼见昆仑也已经赶到，将唐宋扶着做起来，拍了拍两人的衣服，“你右手边是他。”
“你看到了？”见唐宋闭着眼，昆仑立刻猜到发生了什么，“你的眼睛……”
“你的眼睛没事。”陶冶打断昆仑，并神色不善的看了他一眼，“刚刚我已经帮你消除了魔化污染源的影响，你试着睁开看看？”
“等等！”昆仑伸手捂住唐宋眼睛，“你说消除了，怎么证明？”
又吵起来了。
唐宋无奈道：“这次他说的没错。”
推开眼前的手，唐宋睁开眼睛，再次看向海面，除了仍能看到那一簇火焰和树干中心的黑色外，其余都恢复了正常。
“如果是精神污染的话，致幻效果可能会残存6-8个小时。”陶冶道，“唐宋，不要再尝试。”
这次昆仑难道和陶冶保持了相同意见：“真相只看到一次就够了。”
短暂的风波停息下来时，天已蒙蒙亮。
唐宋裹在被子里沉沉睡去。
敲门声再次响起。
陶冶打开门，又是昆仑。
“你到底是谁？”
“你怎么知道‘虚空’的？”
两人同时向对方发问。
“我已经说了，我是陶冶。”
“你也知道‘虚空’？”
又同时回答。
“‘虚空’从未出现在任何描述中过，因为它本身是一个无法被理解和描述的存在，就像神秘博士中的‘寂静’一样；任何试图描述‘虚空’或者定义它的行为，也会立刻被它抹除。”陶冶道，“但现在，不仅你、我和唐宋知道了它的存在，更多的人也意识到了它的存在，这和它存在的定理是相互冲突的。”
昆仑沉默寂寞，随即轻笑出声。
“它能够如此自信的向我们展示它的存在甚至它的面貌，我只能想到一个原因——那就是，我们已经置身其中。”
“不愧是能够突破此间限制的人。”昆仑笑道：“看来你已经明白了。”
“你一直跟在我们身边的原因，根本不是为了唐宋吧？”陶冶道，“而是为了找准时机、破坏掉我们唯一的一个消除魔化污染源的机会。”
“哦，看来你还没有完全明白。”听到陶冶的话，昆仑笑意更盛，猝然出手按住他的肩膀，不知用了什么术法将他定在原地，又走到唐宋身边，“我没有必要破坏你们，你们根本无法‘净化’虚空。”
“相反，应该说我是来帮你们才对。”
“我要与‘虚空’完全融合、吸收它的力量。”
“就像这家伙之前做的那样。”昆仑抬手抚上唐宋额角，睡梦中的唐宋立刻露出痛苦的表情，同时他的身体周围浮现出一层云雾样的存在，那正是唐宋之前和其他的魔化污染源进行精神同步时无意间吸收的虚空力量。
“你休想！”一声暴喝后，陶冶挣脱了昆仑的术法限制！
两人霎时在屋内交起手来。
窗外，霞光破开云层，照亮海面。
几艘渔船开足马力冲向早已预定好的阵法位置。
“咚！”
伴随着两声闷响，陶冶重重撞在玻璃上，昆仑则单手撑地半跪在地上。
陶冶余光立刻看到了已经出发的人群。
昆仑趁他分神的片刻，掌中红光闪过，一击足以将灵魂魄打出躯体的术法直冲陶冶面门而来！
见避无可避，陶冶凝聚全身力量在双臂，双眸放出精光、双臂生出片片都有幼儿巴掌大小的黑色鳞片！
两股力量冲击、房间天花板很合时宜的裂开道道缝隙，玻璃更是尽数破碎。
“昆仑……”“陶冶”几乎抑制不住自己的怒气，控制不住体内想要破坏一切的冲动，“你不是想知道我到底是谁、又为什么能够避开‘虚空’的侵蚀么？”
远方一声雷鸣般的龙吟远远传来。
“北海有龙，你不知道么！”五指化作龙爪，身前张开巨大结界，陶冶用被子将唐宋紧紧裹起来搂在怀里，站在窗边转头向昆仑冷笑，“多亏了你们帮我分担‘虚空’对我的限制，才让我能够重回这个世间，我原本也是想帮助这些人彻底解决了‘虚空’这个大麻烦的，只是没想到……”
“没想到这个小家伙只是短短链接了‘虚空’一瞬，就将它的力量放大了百倍不止、直接吞掉了两日的光阴。”
“既然这样，就让我们在封印净化大阵中心见吧，看最后能够得到‘虚空’力量的，到底是你还是这个小家伙！”
——“可恶！”
昆仑的身影霎时出现在此间。
他完全没注意到流动在此间中的微薄雾气，而是径直冲到山崖下，准备利用已经被他改造过的“唐宋”的身躯去修改现世的唐宋的生活轨迹。
然而他更没想到的是，唐宋竟然在山崖下生了一堆篝火等着他。
“早啊。”化成唐宋模样的风吾朝昆仑扯扯嘴角、露出个笑容，“反正我也不知道外面的时间。”
昆仑毫不犹豫地施展了一个“消除”的命令。
没有起任何作用。
“为什么要留下这样一个躯壳呢？你明明知道这里是一切的创始和发生之地，难道就没想过我会再一次被天地孕育出来？”
“创始和发生？”昆仑笑道，“天和地？”
“这里的一切，只由我创造、随我心意而发生。”
“如果真是这样的话，我怎么还会出现呢？”风吾起身，拍拍衣服，抖去“不存在”的浮土，“如果这里和它所连接的世界，真的完全合你心意的话，你又为什么会一次次返回……修改它呢？”
“甚至——要用我的躯体给你增加一个‘回溯点’。”风吾看向远方的小岛，“有你自己的‘尸骸’作为锚点，这还不够吗？”
“住口！”脚下传来剧烈的震荡感，风吾还未站稳，就被冲到面前的昆仑单手提了起来，“就算你真是凭空出现的又怎样？你最想要的不是回到原来那个世界吗？我告诉你，那里已经彻底不存在了！”
“是吗？”风吾没想到这么快就等到机会，他反握住昆仑的手腕，用力量冲开昆仑脉门、果然立刻感觉到昆仑的力量倒灌入他体内！
如果是次代神的身躯、哪怕是归墟孕育出来的东厄，也绝承受不住这样的力量倒灌！
然而风吾不仅没有被暴涨的力量击碎身躯和魂魄，反而引导两人的力量形成了交缠状态，掌握了昆仑的部分能力！
“竟然是你！”
昆仑的神情已经不能用震惊来形容。
没有身躯的它决计不可能打赢风吾。
于是他立刻化回纯能量的形态，朝着海中那座孤岛飞去！
古神鲲鹏复生之时，风吾展开双臂、且吟且歌，恍若舞蹈般走入山崖下熊熊燃烧的篝火之中！
“旧契已弃，亡魂复生，海潮逆流，此间归终！”
无边的浓雾将此间彻底淹没，归墟、复生！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