妖怪实验室研究日记 第98章 重归

混沌一片的雾气中，风吾和东厄并肩走出。

循着躯体的气息，两人很快找到了昆仑设下特殊禁制的山崖底。

“他的心性已经完全扭曲了。”看到“风吾”躯体的改变，东厄厌恶的皱起眉，“当初就该彻底解决了他。”

风吾解开禁制，面对着熟悉又陌生的这幅躯体，心中亦是五味杂陈。

他和昆仑曾是天地诞生之初唯一的相伴。

在一起对抗充斥着混沌力量的归墟，一起创造出此间用来隔离归墟与现世，一起不断见证这个世界孕育出各种奇妙生物的“时间”里（那时甚至还没有时间的概念，大半的世界都还在归墟里不断经历着循环），他们也曾是心意相通的。

后来也是他们共同决定付出自己力量和魂魄中最纯净的部分投入归墟，让混沌的归墟渐渐稳定下来，哪怕这意味着他们永远失去创世神的身份，成为和古神众妖一样只能在这个世上以轮回方式进行提升和重生的次等神明。

但他们都没为此感到惋惜或者后悔过，或者说，起码在两人分道扬镳之前，他们从未觉得自己的付出有何不对。

究竟是什么改变了你，我的老友？

看到自己曾经的躯体被“修改”成另一个相似却陌生的模样，风吾更觉讽刺。

“已经逝去的就该归还给归墟，这是我们曾经共同的承诺……连这个，你也不愿遵守了吗？”

沉睡的躯体燃起苍白色的火焰。

此间重新有风流动起来。

风吾起身，“伪装”成唐宋的模样，看向远方孤岛：“但我也只能消除我身上‘混乱’的‘因果’，不能帮助‘它’得到安息。”

“那可是现在的他从归墟和虚无中窃取力量的重要链接点，他怎么可能舍得让它安息呢？”东厄冷笑，“不过这样也好，他能用这个东西作为载体从归墟和虚空中出来，我们就能用同样的办法进入其中、破掉禁制。”

风吾点头，望向此间中并不存在的天空，微眯起眼睛催动力量，让来自归墟的雾气随着狂风在此间弥漫起来：“去吧，我会留在这里作为你的连接点，另外等着我的老朋友回来好好叙叙旧。”

稀薄的雾气中响起一声响亮的、似龙亦似牛的鸣叫声，紧接着，小山高的海潮涌起，巨浪冲向海中孤岛！

——“劈咔！”闪电划破夜空，响雷紧随其后，伴随着狂风，豆大的雨滴在每个人的雨衣上都砸出噼里啪啦的水声。

好在没走多远他们就到了提前订好的海边宾馆。

正值旅游淡季，宾馆空房间很多，因此除了师门相同或者关系很好的个别人外，其余术士和随行人员都选择了单间。

统共有33名术士最终被筛选出来参与北海净化的阵法，另外有包括唐宋在内的五六个人被安排专门进行对北海中魔化妖物的精神控制，还有两三个实力不算全能、作为候补随行的。

除此之外，还有一个“正好”来“实习”的，不消说，自然是昆仑。

阵法在他们到达前已经在进行基本的布置了，三天后，由33位术士同时进行祭星大典，然后正式启动。

唐宋他们则是要在到达后就尽快感应魔化污染源的位置，在三天内建立起与魔化核心的精神联系。

“扣扣。”

“请进。”

昆仑推门而入，见唐宋伫立在窗前，面无表情的看着远处的漆黑一片。

“它已经感知到我们了。”昆仑站到唐宋身边，“你也能感觉到，对吗？”

唐宋没有说话。

“那些术士的阵法不过是自欺欺人罢了。”昆仑看向天空，“他们想要借用星辰的力量，可是隐藏在这片阴影之中的东西，来自一个没有天空和星星的世界。连对方的属性都搞不清楚，谈何战胜？”

“如果它不存在于我们的世界，为什么我们能看见？”

“因为我们看到的阴影，并不是有东西出现在了那里，而是原本应该在那里的东西消失了、产生了空洞。”昆仑道，“我们看到的，是‘虚无’。”

“你有想过一旦连接虚无，你们会怎么样吗？”

唐宋摇头。

“会和这里一样，变成一个‘阴影’，这个世界所有的与你有关的线索都会被吞噬，直到你在这个世界的一切痕迹，都成为这样能看到却永远无法触及的阴影。”昆仑道，“我听说你曾看到过世间万物的色彩，我想知道，在那色彩中有谁或者有什么存在是带着黑色的吗？”

唐宋再次摇头，紧接着意识到了什么：“只有接触过虚无的会留下黑色？”

昆仑点头。

“这些为什么你不早点告诉调查组？”

“我说了。”昆仑笑道，“但是就像我最开始说的，‘它’已经感觉到了我们的到来，因此它在我说服那些顽固的家伙之前，就提前消除了这些人会相信我的这个情况。”

“实际上，今天来的所有人，我也一个一个去找他们，说了同样的话，你是最后一个。”昆仑看向唐宋，“也是唯一相信我的一个。”

“但恐怕就在此刻，虚无也已经知道了我们的对话，并且已经在动手修改了。”

外面风声越来越紧，唐宋似乎已经听到了风带着海浪拍在岸边礁石上的声音。

昆仑双手捧起唐宋的脸，四目相对：“记住这一切，唐宋，如果记不住的话，就选择无条件相信我！”

闪电映在玻璃窗上，紧接着，雷声惊醒了唐宋。

昆仑正站在门口，神情不悦的和屋内一身黑衣的青年对视。

“我和唐宋是同学。”见唐宋醒了，昆仑朝他抬手打招呼，“本来也是随机分配的房间，为什么你不能跟我换一下？”

这人是谁？

这个念头刚一冒出，唐宋脑子里立刻蹦出一串与眼前黑衣青年有关的画面。正巧，黑衣青年转过身，与“记忆中”他的身影重合了……

他说：“唐宋，你要换吗？”

“什么？”

“换房间。”青年指了指自己，又指向昆仑，“我和他。”

“哦。”唐宋挠挠头，思索片刻，“我倒是无所谓……昆仑，你住的很远吗？”

“就在对面的房间。”青年补充道。

“呃……”

虽然唐宋现在心中已经对昆仑没了芥蒂，但是明天自己就要开始和魔化污染源的精神链接了，一想到昆仑过去种种“过度保护”的事迹，唐宋觉得还是别在这关键时刻丢人现眼了；但转念一想，既然就在对面的话，那这青年换过去住一下又有什么影响呢，他为什么执意要和自己同住呢？

“明天我们同组开始精神链接，今天先提前适应一下彼此的力量属性和气息会比较好。”仿佛能读到他心思，青年再次补充，“另外，房间也并不是随机分的，只不过某些人明明没有加入这次行动的资格还硬要一路跟着，才勉强多给你安排了个房间而已。”

“你说什么？”昆仑脸颊肌肉绷紧，“谁说我没有参加资格！”

“那你难道是准备在这生死攸关的时候，把大家的性命当做儿戏吗？”青年也不甘示弱，“如果关系好就可以不听安排随便调换位置，你有想过在阵法发挥作用时，你这一点私心会造成多大威胁吗？”

“我觉得我想要破坏阵法？”昆仑简直气笑了，两人鸡同鸭讲，偏偏能愤怒到相同的地方，“我比任何人都希望这一切赶紧结束。”

“是吗？”

青年反问一句，而后略作停顿，又缓缓道，“你是希望阵法成功、消弭污染，还是希望你所谓的‘虚空’吞噬掉我们所有人，好证明这么多术士都抵不上你一个呢？”

“你也知道……”唐宋震惊道。

青年看看他，似是无奈的叹了口气：“我们精神链接几个月了，想通过梦境动摇你信念这种事情，我怎么可能没有察觉？”

“不要相信他。”昆仑咬牙切齿，如果不是因为宾馆内禁制强大、又担心影响唐宋状态，恐怕他早已忍不住对青年大打出手，“这一切都是虚假的，唐宋，只要你不相信，就能回到原来的时间线！”

“呵呵。”青年笑出声，“如果真能回到原来的时间线的话，为什么你一开始不是直接否定我的存在，而要求换房间呢？”

这到底是什么情况，现在是什么时候？

唐宋翻身下床，“唰”的拉开窗帘，巨大的落地窗上映出他们三人的身影，雨滴斜着划过他们的倒影……

除此之外，窗外漆黑一片，什么也看不到。

“我要出去看看。”

青年拉住他手臂：“外面风大雨大，你出去了也是什么都看不到的。”

昆仑看向他：“我可以陪你一起去。”

唐宋头晕脑胀、心如鼓擂。

他该相信谁？

他是否已经被北海中巨大的魔化污染源入侵了精神？

他急促的呼吸，迅速思索着解决办法，站直身体同青年对视：“你说我们已经同组进行精神链接数月，但我为什么连你的名字也想不起来？你是谁、你叫什么？”

青年松开他的手，并不意外，神情中多了些无奈：“这是你第76次问我这个问题……也是今天的第一次。”

“这也是为什么，我要一直和你保持精神链接的原因。”

“唐宋，你难道从来没想过为什么你和大家的关系一直这么淡漠吗？”

“我不知道你的症状是什么时候开始的，但是从我第一天见到你，也就是我们共同开始训练的那天起，我就发现除了某个人以外的所有人你好像都无法记住。我们就像是被某种程序设定了一样、无论和你说了多少话、共同训练了多久，只要你一睡着，所有关于我们的记忆就会被自动清除。”

“我知道，对于我这个‘陌生人’突入起来的长篇大论，你一定无法相信，但我还是希望起码你能想一想……”

“你真的不认识我吗？我叫——”青年垂眸思索了片刻，而后向昆仑瞥了一眼，“陶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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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8章 重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