御书房前。
严乐瑶被人从步辇上扶下来,正欲抬脚踏进去,才发现不对,这里并非皇帝的寝宫紫宸殿,而是御书房门前。
她对小林子道:“小林子,为何摆驾御书房?”
小林子一听,赶紧道:“回陛下,是……是丽妃娘娘的意思,丽妃娘娘说是……是陛下您的意思。”
严乐瑶微微皱眉。
她此前因为在清月宫里喝了些许酒,又被惠妃那般惊吓,只觉头晕眼花,魂儿都在飘,也不记得徐圣昀有没有说过要来御书房了,抬手道:“不是孤的意思,摆驾回……”紫宸殿三字还没出口,便看见阴沉着脸从轿辇上下来的徐圣昀。
徐圣昀快步走到他面前,柔柔开口道:“陛下,刚才陛下不是与臣妾说,陛下还有许多奏章未批阅,需要来御书房批阅奏章吗?”
严乐瑶对于批阅奏章这种事一窍不通,且她一想到自己坐于案桌前,看着高高一摞书籍就想到了小时在私塾时的情景,甚为排斥。
对着徐圣昀谄媚笑道:“爱妃所言极是,只是你看,这夜黑风高的,批阅奏章之事当明日再来,是吧,爱妃?”
徐圣昀静静听她说完,皮笑肉不笑看着严乐瑶道:“陛下,您不是与臣妾说今日事今日毕吗,陛下莫非忘了陛下与臣妾的约定?”
徐圣昀故意把“约定”二字说的很重
严乐瑶听罢,心底一颤,又想到徐圣昀这厮威胁她的话,赶紧打着哈哈道:“啊哈哈,自然没忘,爱妃说的是,今日事今日毕,只是…………”
只是她不会批阅啊!
所以只得拖着尾音垂眼看徐圣昀。
徐圣昀见状,依然皮笑肉不笑的模样,柔声道:“陛下勤政爱民,如此臣妾也定当伺候左右,陛下还有何疑惑呢?”
严乐瑶一听,赶紧道:“没有了。”说完让小林子扶着进了御书房中。
往日晋文帝深夜还在御书房中批阅奏章这等事儿倒也是常事,小林子却也不觉有什么不妥。
小林子扶着严乐瑶坐到案桌前后,便被严乐瑶支了出去。
若大的御书房中一时只剩下她与徐圣昀两人。
严乐瑶赶紧从椅子上站起来,对着端站在侧的徐圣昀恭敬道:“嘿嘿,陛下,来,您请坐,陛下请坐。”
徐圣昀见这谄媚讨好的模样便气不打一处来,面上却看不出半分波澜,优雅的坐在案前。
严乐瑶见状,松了一口气,正琢磨徐圣昀到底要干什么时,就听见他道:“丽妃,你好大的胆子,还不给孤跪下?”
严乐瑶心脏一颤,腿一软,跪了下去。
“陛…………陛下恕罪!”
徐圣昀垂眸看着自己这副跪着的皮囊,越发来气。
想他堂堂晋文帝,英明神武,勤政爱民,文可治国安民,武可定国安邦,如今所有形象却被这个女人给毁了!
“丽妃,你最好能说出一个你去清月宫的理由,否则…………”
严乐瑶小心抬头看徐圣昀。
“否则怎么样?”
徐圣昀漂亮的狐狸眼微微眯起。
如今两人灵魂互换,这其中牵扯与无奈,还真让徐圣昀一时不知该如何吓唬她。
道:“否则,回门时,孤会让天下人看看堂堂宰相之女是如何出丑的。”
严乐瑶一听,一下瞪大眼睛。
“别,陛下,臣妾去清月宫可是因为陛下您啊。”
徐圣昀冷道:“哦?因为孤?”
严乐瑶赶紧接着道:“惠妃乃陛下表妹,且与陛下青梅醉马,两小无猜,若是臣妾不去,没有扮演好陛下,因此损了陛下与惠妃的情谊,臣妾实不敢当啊,陛下!”
徐圣昀看着自己皮囊下虚伪至极的魂魄,气得又是一声冷笑。
“呵,好,好,好。”徐圣昀说完,一下弯腰抓住严乐瑶的领口,居高临下的看着面前跪拜着的皮囊,那双狐狸眼直逼她眼底,似是要看穿皮囊下的那个魂魄。
“那为何惠妃穿成那样,还…………还做出如此不堪的事儿来?你是不是想要以此毁了孤?”
徐圣昀声音冰冷,吓得严乐瑶一哆嗦。
她的皮囊什么时候也有这么大的震慑之力了?
“陛…………陛下,没有,绝对没有,臣妾实不知惠妃与陛下平时玩的这般花,当时可把臣妾吓死了!但是臣妾保证,臣妾一个字都不会说出去的,真的!”
“呵,呵呵,哈哈哈!”徐圣昀冷笑,然后狂笑后,一把把面前的面前的这副皮囊推在地上。
这个女人当真厉害,居然能随时随地随口把他给气死。
见她仰着身子,双手支撑向后,看着自己,徐圣昀欺身过去。
“严乐瑶你做的,你用孤的身子做的事,如此还要你来保密!孤真是谢谢你的好心,你这招真是高啊!想以此毁了孤清誉!”
惠妃乃母后的亲侄女,如今在清月宫的事儿估计这会儿已传入太后耳中了!
不过以太后的性子,这事定然被压下去,否则人人都知晓晋文帝乃是一个受虐狂了!
严乐瑶见徐圣昀咬牙切齿,赶紧道:“不是,陛下,臣妾真没有那个意思,臣妾只是不知道惠妃会那般玩儿,当时臣妾喝了些许酒,头晕得厉害,然后她就脱了外裳,拿着那些玩意儿…………”
“闭嘴,严乐瑶,孤警告你,以后你再敢踏入清月宫一步,孤保证所有人看见你这副皮囊衣裳不整闯荡京城的模样。”
严乐瑶一听,赶紧闭嘴,心里却愤恨异常,他乃一国之君,开口便用这等无耻行为来威胁人,算哪门子的一国之君?
哼!
奈何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况且她也真是怕了清月宫了,别说去清月宫了,就是走到那儿她都要绕道而行。
惠妃当时拿着鞭子欲抽她的模样真的太疯狂,太恐怖了!
不过好在惠妃忌惮徐圣昀乃一国之君,所以只是吓唬,并未真把鞭子抽在她身上,不过那鞭子一鞭接着一鞭,一鞭比一鞭近,真是险些把她心脏都吓出嗓子眼了!
赶紧摇头。
“臣妾一定不去,臣妾用臣妾的□□发誓,去了就让陛下衣裳不整,在京城裸奔,让所有人看见。”
徐圣昀:“…………”
这话说的没毛病,但听得全是毛病。
徐圣昀脸色越发难看,嘴角抽了又抽。
这女人真是能把人活活气死过去!
他想杀人,奈何不可能让自己的躯体人头落地,且这话还是自己刚才威胁这个女人的。
算了!算了!
徐圣昀闭上眼睛,握紧拳头,以防止自己被她给气死。
“滚!”
徐圣昀咬牙从牙缝里溢出一个字。
严乐瑶听罢,如蒙大赦,翻身连滚带爬起身就要逃,又被徐圣昀唤住。
“你要去哪儿?”
严乐瑶脚步一顿。
不是他让自己滚的吗?
赶紧转身微微曲膝恭敬笑道:“陛下,臣妾这就滚回去睡觉,不打搅陛下您日理万机。”
徐圣昀看着她这副假模假样谄媚讨好的模样,真想把她骨头都给拆了。
奈何,却无能为力,只得强压怒气道:“你不能走,御书房乃是孤办公重地,向来只有历代帝王才可在此办公,如今你用着孤的躯体,你走了,你这具躯壳便不可留在御书房,否则定以细作之罪赐死,连带着整个严家也会受牵连。”
严乐瑶一愣。
居然这么严重。
“陛下,那怎么办?”
徐圣昀道:“此也是孤去清月宫寻你的原因,昨日因为你与惠妃入宫,后又落水,耽误了国事,再加今日一日,如今已积下许多事要处理,所以往后,你需每日带着孤进御书房批阅奏章,做出你每日在此办公的假像来。”
严乐瑶赶紧道:“这倒也是个办法,可我不会啊!”
徐圣昀白她一眼,果然是个把所有脑子都长在了皮囊上的女人。
“孤说了,你只需做出假像即可,无需你会,往后你只需支开所有人,留你一人伺候孤,余下的孤自会处理。”
严乐瑶赶紧笑着道:“陛下真是英明神武,智慧超群,居然能想出这么一个好注意,如此陛下请办公吧,臣妾在这边等着。”
她说完,找了个离徐圣昀办公地较远的地方席地而坐。
徐圣昀这两日的公文奏章已堆积如山,他已无心再与严乐瑶争执下去,见她不吵,便开始埋头看奏章。
这边,严乐瑶一开始还能端坐于小案几前,时间一长便觉无聊乏味得紧。
她伸伸胳膊揉揉肩,怎么都觉得不自在,想站起来走动走动,又怕扰了徐圣昀,只得憋着,杵着下巴抬头朝徐圣昀看去。
他今夜穿着一袭花粉红凤凰双栖图的半袖地毯拴头凉衫,下身配一条同花虚针绣挑线裙,头发绾成了元宝髻,左右簪着晶莹剔透的水色流苏自然垂落,搭配着耳上一对水色宝石耳坠,衬得端坐于案桌前的女人华贵又不失婉约。
那白皙如青葱的手指拿着笔正伏案圈圈点点,尊贵优雅中是藏不住的帝王之气。
严乐瑶感叹,果然人与人之间的区别是从骨子里散发出来的,就这副皮囊若是她用最多是端丽优雅,不想却被徐圣昀用成了女帝的模样,不得不说这样的自己还真是迷人。
严乐瑶正看得出神,只听徐圣昀悠悠开口。
“过来给孤研墨。”
严乐瑶一愣。
“啊?哦!可是我研的不好唉!”
严乐瑶虽不是皇亲贵胄出生,但却也是京城一等一的贵女,且她向来耐心不足,所以常常研墨不均,因此小时不少被府中的夫子训斥。
徐圣昀淡淡道:“孤知道,不过这些日子小林子不能服侍左右,所以这段时日这些便都是你的事儿了,你总得适应了。”
这是要把她当下人使唤的节奏啊!
严乐瑶虽心中有怨,却也不敢反驳,只得憋曲起身朝着徐圣昀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