蒲茶到底还是拿了那张千椎摁了指印的契约。
不过是陪着吃几顿饭,她安慰自己。
然而第二天一早,当她被管事引到书房后的小湖边时,她才发现千椎有多无耻。
千椎正解着系小舟的绳子,元宵摇着尾巴围着他打转,看到蒲茶立即扑了过来。用膳当然不会在船上,他兜兜转转,仍然想骗她去湖对岸。
千椎准备好一切,直起身,邀请蒲茶上船。
这些时日他眉眼温和许多,没了先前的凌厉,此时更是带了些微笑意。
然而就算他笑颜如花都没有用,蒲茶抱着元宵,坚定地摇了摇头。
鬼知道湖那边是个什么情况,他又会做什么。难怪他昨日那么听话,原来在这儿等着她。
千椎从怀里掏出昨日的契约,上面除了他的指印,也有她的;并且上面并没有写在哪里用膳。
蒲茶:阴险狡诈的狗男人!生气!偏偏又正在装聋,不能口吐芬芳!
千椎挑了挑眉,虽然一个字都没说,但那眼神挑衅得很。
蒲茶扭过头,打算绝不退让。
然而狗男人直直走过来,蒲茶想退后,千椎却先到了她面前。他身量高,力气又大,当下连着蒲茶带元宵一道打横抱起,蛮横地将她带到了船上。
蒲茶落进船舱,扔了元宵就往外爬,千椎仍旧快她一步,长腿一蹬,小船就摇摇晃晃地离了岸边,滑进湖里。
这是什么流氓行径!蒲茶气得发抖,然而人在船上,她不会划船,湖里也不知是什么状况。怀里倒是有条能咬人的小狮子犬,可这狮子犬对千椎还更亲些。
她抱紧了元宵,狠狠地瞪着坐在对面的千椎。
千椎心情却畅快得很,回之以一笑。
实在太不要脸了!
蒲茶干脆将头扭到一边,眼不见心不烦。
早晨的湖上有些凉,是那种沁人心脾的凉,并不会让人感觉寒冷。微微荡漾的碧波、倒映在水里的深深浅浅的树影、以及间或响起的鸟鸣声很快驱散了她心里的烦意。霞光被水纹切碎,仿似藏在水里的珍宝映出的光,好看得紧。
蒲茶看得入了迷,直到船靠了岸,岸边的草地入目,她才发现不知不觉已渡过了小湖。
千椎先跳下了船去系绳子。但这人阴险得很,连船桨一起拿下去了,仿佛看穿了蒲茶试图自己划回去的打算。
他将绳子系好,这才转过身来,伸出手,请蒲茶下船。
蒲茶抱着元宵对他翻了个大白眼,坐在船上一动不动。
“你是想让孤再抱你起来么?”千椎突然开口说道。
蒲茶险些就应了声。幸好她还记得自己仍假装耳聋,没有吭气,也不看他。
谁料他又来了一句:“孤知道你能听到,这里暂且没有别的人,不必再假作双耳尚未恢复。”
蒲茶心内震惊,回过头望着他。
“你怎么发现的?”她自认为伪装得很到位,不曾在别人面前对声音有任何一点反应。
千椎却神秘莫测且欠揍地笑了一笑:“陪孤用完膳,孤再告诉你。”
“哼,没兴趣,我并不是很想知道。”蒲茶不上他的套。反正被发现了,再去研究是怎么被发现的意义也不大。
千椎:……
他也不是很有所谓。
“若你执意留在船上,孤只好再抱你了。”他痞痞地说道,无论语气或是神色都与素日的他一点儿也不相配:“自个儿下船,还是孤抱你下船,你选一个吧。”
简直难以想象顶着这么一副君子如玉的皮囊,怎么能说出这种不要脸的话。
蒲茶眼睛瞪得圆圆的。虽则这些日子以来已经知晓她曾心仪过的那个少年只是一抹幻象,但也未曾想过还能更幻灭。
然而面对他这样的威胁,她仍是不打算屈服。此时退让这一步,只会让他觉得她还能退让许多步。
“你过来我就跳下去。”她也威胁他。
“这里水浅,跳下去也没事。”千椎好心告诉她:“何况你若是跳下去,孤便能捞你起来,到时你衣衫尽湿,岂不更难堪?
蒲茶怒了:“你这个流氓!我咬舌自尽!”
天呐!她以前到底是有多眼瞎!竟全然没看出他这般本性。
见她当真生气了,千椎才放弃了继续逗她,收起了痞气的模样,又像素常一般温和了:“下来罢,孤当真只要你陪着用膳,不会做别的。”
当他有意收敛起那股子带着侵略性的气势,脱下深色朝服,穿上柔软且半旧的家常袍子,面上又带着人畜无害的笑容时,端得是一副公子如玉的模样。
且再信他一回吧,蒲茶在心里默默地叹了一口气。实在是不信他也没别的法子。
她不想搭理他伸出的那只手,提了裙子站起来。脚下摇晃的小船立即给她恶狠狠地上了一课,蒲茶一个不稳往下倒。千椎见状,立即靠上前去,伸开双臂。
呸!这就想占便宜了!
蒲茶卯足了劲儿,一把捉住他的臂膀,硬生生借着这一臂之力让自己站稳了,没自动投怀入抱。
千椎脸上不由得显出些惋惜之色。
蒲茶瞪他一眼,继续捉着他的手臂,三两步跳下了船。
这里并不很大,约莫就是个小院的大小。王府里面没有一处不美,这里尤甚,但比起湖对岸的王府宅邸,这里看起来不那么精致,但也不那么冷冰冰,鲜活许多。
在她脚底下打转的元宵突然嗷呜一下蹿了出去,追得一只大鸟展翅飞到了屋顶上。蒲茶细看才发现那是一只绿孔雀,没想到千椎除了养狗,竟然还有这样的爱好。
曾有地方官向柏进献了几只孔雀,柏爱不释手,养在御花园里,被言官追着骂了一个月,不甘不愿地赐给了朝臣。他这个当叔叔的不曾站出来替侄儿说半句话,自己倒是养得挺开心的。
柏虽然也不是什么好人,但是这样一比较,简直是个小可怜。
奇石花草,亭台楼阁,仿佛随意地被安置在这里,但每一处都自成景色。元宵汪汪的声音与鸟鸣声交杂在一起,显得十分热闹。
千椎抱着桨,见她看得目不转睛,轻笑道:“你且慢慢看,孤去做饭。”
什么?
蒲茶疑心自己听错了,待转过头去看,千椎却抱着桨走远了,所去方向,仿佛是个厨房。
她怀着复杂的心情,先去研究了一下自己到底能不能自食其力回到对岸。桨被千椎拿走了,湖边并没有别的能充当桨的物事,她只好放弃,在这片小岛上四处溜达起来。
略去千椎的地盘不提,这里倒是个不错的去处。摈弃了王府的孤高与呆板,连野花野草也随意地生长着,小虫子在草丛间跳跃。名花异草也是有的,千叶木樨与各色菊花种在亭子周围,可以想见夜里在此处饮酒赏月该是何等乐事。
岛上也有房屋,一应生活用具皆有,若是夜里想留宿在此,也极为方便。
这个狗男人待他自己还真是宽厚。
元宵显然也很喜欢这里,整条狗四处蹿着,一刻也静不下来。蒲茶东看看西看看,竟是忘了自己来此的原因,直到千椎突然出现她眼前,对她说:“该用膳了。”
早膳摆在了亭子里。这里视野极佳,四周景色都尽在眼前,光线明亮又不会被太阳晒到。蒲茶落座时,饭菜已摆好了。
亭子里只有一个石桌,两人只能对坐,最远也就是一个桌面的距离,实在太近了。
蒲茶的小算盘算是彻底落空了,这狗男人恁会算计,是她把事情想得太简单了。
早膳的菜式看起来很简单,但卖相不错。
“孤做的,试试看。”千椎十分刻意地强调了一遍。
先前他说去做饭,蒲茶本是不信的,此时他再说一遍,她依旧不信。
“哦。”她十分冷淡地应了一声,拿起了筷子。
我信你个鬼,她在心里默默翻了个白眼。从未听说他还有下厨的爱好,能做出王府大厨的味道?
虽然味道不错,但她脸上没有任何表示——就凭这狗男人的恶劣行径,她就没打算给他半分好脸。
他一直看着她,视线追随着她的一举一动,自己反倒不怎么动筷子,令蒲茶觉得胃隐隐作痛。她吃了不到一半便匆匆放下筷子,说道:“吃饱了。”
“怎么才吃了这么些?”千椎皱着眉头:“做得不好吃?”蒲茶虽然平时食量也不大,但这也太少了些。
好吃她也不会承认的,更别说根本就不是好不好吃的问题。蒲茶拿起帕子抹了抹嘴,斯文且恶毒地说道:“这样近地看着你的脸,吃不下。”
他的目的昭然若揭,装傻也没什么意思,反倒不如开诚布公。蒲茶如此恶言恶语,指望他能因此发怒,放过彼此。
“这可就太不幸了。”千椎不怒反笑:“恐怕你不得不习惯起来,因为往后你都需要在这里陪孤用膳。”
千椎:茶茶真好逗~
蒲茶:妈,烧死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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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近忙到灵魂出窍
原本想试一下早上再爬起来码字
然而根本连闹钟都听不见,捂脸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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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6章 狗男人耍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