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开了姜国,尉迟凌霄却告诉流觞以退为进,所以在尉迟凌霄到达阑岭之时,西祁已然攻去了漓国五分之三的疆域。百姓对于当今皇上却是失望至极,纷纷朝着攻陷后的故土大面积的迁移,西祁战线越拉越远,自然也就不敢妄动这些未表名立场所在的百姓,相反则为其提供粮食种子,帮扶归来的百姓恢复耕织,民心逐渐靠向西祁这一面。
尉迟凌霄对于这一结果,却并未放于心上,每每听到各地的传出的童谣,总是一副运筹帷幄的样子,让跟在身后的楚鸣着实急得焦头烂额。
钟离娴投奔西祁,漓国朝堂势力突然一分为二,整个洪荒被漓国的巨变,搞得莫名其妙。随着战事每况愈下,支持尉迟凌霄的左相势力急剧锐减,大有内乱之象,所有倚仗漓国的诸小国,当即举兵会同西祁一同进攻漓国。短时间内,溃不成军的漓国又朝着后方退了几百里,原本中立右相势力,不得以加入了抗争诸小国的战斗中,但仅在有限的范围内。
尉迟凌霄再次来到栈道下时,连着数百阶的栈道被硬生生折断,焦黑的山壁上,印刻下了雷击的痕迹。山壁下的树木被山火焚烧掉了大半,随风起伏的绿海,荡然无存,连同那隐匿其中的纳塔族地,也被歪倒下的树干掩埋起来,放眼望去,便能看到曾经的雾霭深处未能踏足的每一个角落。
对于这样的结果,尉迟凌霄已然没兴趣多言,能够找留存下来的纳塔族地,最后也成为了孕育整片森林的沃土。
尉迟凌霄折过身对楚鸣说道:“纳塔族地何时成了这般模样。”
楚鸣埋首说道:“就在将主子从这里送回杜云城皇城时,开启时间轮造成的。”
尉迟凌霄这才反应过来,回到杜云城时,所有一切并不是梦璃草和摄魂术共同作用下形成的虚无的臆境,而所有人的经历也不是赫连陌刻意安排,也难怪自清醒过来后,全然没有梦璃草及摄魂术共同作用后留下的后遗症。
所谓的时间轮,也是纳塔族的禁术之一,它可以篡改过去的时间里发生的所有事情,也能将人送往更改后的时间点里,把所发生的事情连贯起来,但是穿过时间轮的人拥有的记忆不会消失,除非有人刻意更改。
百里墨云的记忆也许便是赫连陌从中做了手脚,才会将经历的种种当成是一场梦境,而将更改的时间点所发生的事情当做现实。
如若不是纳塔族人不愿与外族人有过多牵连,恐今现世,早已由纳塔族人一统洪荒。纳塔族灭,所有的文明底蕴成就都如同昙花般惊现在这个不为人知的洪荒之中。
尉迟凌霄不明白这几个死士千方百计要他来纳塔族究竟为何,于是冷冷地问道:“既然知道这里没有踏足的必要,为何却执意不说,非要亲自走一遭?”
楚鸣向后退了一步,抱拳,埋首说道:“这是尊主的意思。”
尉迟凌霄扫了一眼整个阑岭的山貌,这样的地方,重伤在身的赫连陌该何去何从,风、鸣、雪都被支回了姜国,身旁能够信任的怕也不多,赫连陌的疑心病又重,恐怕回到这里,也只是他一人。况且赫连陌身份特殊也不便暴露,不然假扮赫连陌的如风也不会如此安稳地在姜国一呆就是好几个月。
赫连陌不在姜国已经有数月之久,不然以赫连陌高调的性格,也不可能让洪荒之人忽略极寒之地的姜国所有的动向。而姜国对于遇刺之事选择的却是息事宁人,对刺杀之事不闻不问,大大给了西祁一粒定心丸,这才让西祁肆无忌惮的对漓国发动攻势。
赫连陌的遇刺明眼人都可瞧出是西祁做得手脚,无论遇刺结果如何,姜国定然会与漓国反目,即便碍于清水涧是互通洪荒诸国唯一要道不敢与漓国叫板,但西祁出兵,姜国自然选择视而不见。遇刺的矛头一旦直指西祁,西祁随意就可推出一个‘王’作为替罪羊,以息姜国的愤怒,随后与姜国商讨结盟一事,西祁的一石二鸟之计,即铲除‘八王之乱’其中一王,又将吞并漓国之事,冠以正名。
尉迟凌霄带着楚鸣朝着纳塔族地的方向走去,赫连陌身在何处,心里大致有了底。
尉迟凌霄并不在木炭灰烬中寻找纳塔族地残垣断壁,而是直接走到族地外的坟场内,搜寻着刻有苏古拉齐·陌的墓碑。被炭火熏烤过后的墓碑上出现了许多裂缝,虽然被炭灰遮掩了部分,却也能看出七八分。
尉迟凌霄凭着记忆停留在一块墓碑前,将墓碑上的断枝拿开,并将周围发出的嫩草芽一一拔除,用袖口擦掉墓碑上的炭灰,说道:“楚鸣,将这里所有的墓碑重新换过,全都做成无字碑。”想了一阵又说道:“算了。墓主人的名字还是篆刻上去,只是不要让外人知晓关于纳塔族地的一切。”
楚鸣听后,已然明白尉迟凌霄的意图。如今的阑岭已然不能作为纳塔族地的天然屏障,或许在不久的将来,这片土地也会成为耕地或者一个村庄。纳塔族既然消失了,自然不能让消失后的纳塔族再被后世所打扰,尉迟凌霄想要的不过是些无字碑。楚鸣领命离开时,却见到了尉迟凌霄对着苏古拉齐·陌的墓碑前点起三炷香,而香却是赫连陌刻意让人放到了石碑上的暗格处的。
楚鸣诧异地说道:“主子,你……”他并不诧异尉迟凌霄见到这般情景还依旧选择过来,诧异的是尉迟凌霄为了这样处处针对他的尊主点香,尊主说过他会,但是所有人都只当尊主临终前缓和气氛之言。
尉迟凌霄站了起来拍了拍膝头说道:“赫连陌虽不是善类,但他却用自己的方法让人在逆境里成长,如若不是赫连陌兴许此刻朕就不可能站在此处感慨。倘若不是赫连陌的可恨,大抵至死也想不明白有些人有些事。赫连陌能走到这一步,代价似乎太过残虐。”圣殿山发生的一切和百里墨云的那一剑让他豁然开朗,不是所有的据理力争都能打消根深蒂结的偏见,也不是所有的逆来顺受就能换来相互尊重,赫连陌懂得的道理他到现在才想明白。
初次去到姜国,赫连陌问他可知晓何谓‘人心险恶’时,他以为的‘人心险恶’便是圣殿山弟子恶言恶语和一些特别过分的玩笑,其实早已习惯了这种‘险恶’,直到在赫连陌金屋里嗅到了竹香。那时捧着竹碗,才察觉赫连陌要告诉他的并不是口头上所说的大道理,因为这些说过也就忘了,赫连陌想告诉他的便是切身经历的感悟。他从没忘记过,赫连陌送他离开姜国时,赫连陌看向凤鸣山山峰的眼神和耐人寻味的笑容。赫连陌说聪明人是不需要将话言明后,便带着卫队浩浩荡荡离开了凤鸣山山脚下。尔后的那一次中毒时,他才了解到‘险恶’是会要人性命的。虽说赫连陌每做一件事,都会让人愤慨难当,可细想来,不都是帮着他布网迷惑他人,故而每一次的激怒,都有将人挫骨扬灰的冲动,但却终究没有一次真的动手。
楚鸣看向尉迟凌霄若有所思,良久才说道:“尊主留给主子一个盒子,是关于纳塔族禁术的,尊主说主子有一天会用到的。”临终前尊主说过,只要尉迟凌霄为他点香,便将装有禁术的盒子给尉迟凌霄,如果尉迟凌霄来了却什么也没做,就将盒子如同纳塔族一样,用火烧得一干二净。
楚鸣转到赫连陌石碑后,将石碑下的石头缓缓移开,石碑下摆着一个石盒,石盒周围爬满了正在炼制的蛊虫,楚鸣拿出一个瓷瓶,并用一个铜质的小哨对着蛊虫吹奏起来,原本扭在一起的蛊虫,随着哨声的指引,陆陆续续爬回了瓷瓶,待到再不会爬出蛊虫时,楚鸣才小心翼翼将石盒打开,取出里面的一个小盒子,而盒子被布锦包裹得很是严实,看不出是何材质,然后小心地递到尉迟凌霄面前。
尉迟凌霄接过盒子,反复看了几遍,便说道:“赫连陌还真大方!”
楚鸣说道:“尊主的盒子要用钥匙才能打开,强行打开,只会毁掉里面的东西,尊主说他给过您了。您要的东西也在里面,主子要怎么打开就看您了。”
对于纳塔族禁术,洪荒之人只要见识过之人无不想占为己有。只是这个盒子外放了让人不寒而栗的毒物,赫连陌传承了纳塔族的所有技艺,即便洪荒之人有私心也不敢轻举妄动。单是放在石盒周围的蛊虫就不可小窥,一旦接触到它们,它们便会遁着血肉钻到身体里去,最终形成什么样的蛊虫,也只有赫连陌本人知晓。故而即便有人寻到此处,发现石盒,大抵也会成为蛊虫宿主,然后慢慢被蚕食。
尉迟凌霄对于赫连陌所说的钥匙却一阵迷茫,赫连陌给过的东西倒是不少,唯独对于类似钥匙的东西毫无印象,赫连陌难不成死了还要拿他寻开心?但是一想到发带,尉迟凌霄却也是猜到赫连陌将钥匙放于何处了。
楚鸣见尉迟凌霄一脸纠结,便说道:“梭棱石虽会散尽妖邪的修为,但只要拿着龙族的龙鳞,梭棱石便与普通的石头无异,对自身也无害。”
尉迟是谁凌霄陡然转身一脸不可思议地看向楚鸣,那么一瞬间他突然明白过来了是谁拿着梭棱石,也知晓谁有那本事将分割数块的梭棱石聚齐。浮岩城内,那个拿着梭棱石之人,实力却不过尔尔。轻而易举召唤出十八层地狱之下的无头骑兵而不遭反噬其身份确实能够办到。
处理好纳塔族族地的事宜后,尉迟凌霄让楚鸣将□□处的梭棱石取来,而他先一步去寻流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