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了圣殿山的尉迟凌霄前所未有的迷茫,所有的执念随着百里墨云的不信任烟消云散,所谓的意义,如同一个笑话,让沉醉其中的人笑得泪流满面。
尉迟凌霄用华连露珠唤起相隔千里的流觞,说道:“流觞,我一直都知道你的目的,如今我就把你想要的东西给你,其实都在我身上,你若来随时都可以取走。你不露声色,但一定很是心疼百里墨云那一剑对吧,告诉你,刺伤的那颗心其实是凤栖的。”
尉迟凌霄说完,那头的流觞却沉默了许久,才悠悠开口说道:“就这么告诉小爷,让小爷一点成就感也没有!”之后流觞便再也没有理会尉迟凌霄。
幻主治愈了心头的伤口,却未治愈心头的痛,至此以后尉迟凌霄便患上了心痛的毛病。
尉迟凌霄此刻有些思念母妃,想着被赫连陌拿走的那根发带,原本打算告诉完流觞后便开始浪迹天涯。如今什么都不重要了,就让钟离娴如同当初的他一般蚕吞并本不属于他的天下,未尝不可。
尉迟凌霄这次去往姜国却是一步一步走过去的,而期间流觞并未满脸欣喜地寻过来向他讨要聚灵珠和拥着碎片的心,相反依旧假扮着他指挥着与西祁的战斗。流觞虽然总吃狼逸飞的亏,处在节节败退的局面,但表现得却是越挫越勇,成天一副非要打赢狼逸飞的架势。西祁在未使用任何妖术的情况下,又陆续攻占了无数个城池。
尉迟凌霄此去姜国途中,所遇逃难的百姓,并未让心底产生任何波澜,甚至半点情绪都未产生。
走到凤鸣山下之时,脚下的短靴早已磨通了洞,满脸的疲色,满身尘土,将尉迟凌霄衬托地犹如从征战之地逃窜到此处的落魄公子。
踏入清水涧,一种时过境迁的感觉油然而生。
清水涧宽敞的大道被滚落一地的乱石堵去了大半的路,唯留下一条可供一辆小马车通过的泥路,路面上隔三差五便是深浅不一的小坑,小坑附近陷落了一些不大的石块,虽说可供马车过去,但遇到这样的路面,驾车的车把式也是头疼万分。
清水涧一路上都有深浅不一的脚印,却只见进入不见出来。
尉迟凌霄有些纳闷姜国到底发生什么事:为什么将唯一与外界连接的清水涧封死,然后再挖出这样一条只供人徒步进入的路基,堂堂姜国也会惧怕着西祁,还是姜国如今易了主,并不打算与洪荒其他诸国有所瓜葛,所以才留下只供商队进出的路,然而入得姜国便再无出来的可能。
出了清水涧,刺骨的寒风依旧,漫天的飞雪,望不到边际的雪白,让尉迟凌霄不禁哈出一口白气,只是动作还未完成,不远处的积雪却突然动了起来,随后雪地上便站起来上百个姜国的卫兵。
那些姜国的卫兵将身上堆积起来的雪花抖落,齐齐亮出手中的兵器,领头的卫兵对着尉迟凌霄大声说道:“姜国暂且不愿参与诸国的战争,所以还请他国之人踏出姜国地界,不然格杀勿论。”
尉迟凌霄听到这话,打量起自身的装扮,不禁笑开了,如今这般模样,难免会让人认为他是逃难才逃到这里的,于是用起圣殿山的净衣术,将满身的污泽统统清理干净,才说道:“在下可不是为了逃难的。”说完化作一阵清风,向着姜国雪域而去。
刮过的清风带着漫天的风雪迎面朝着姜国的卫兵刮去,姜国卫兵只得抬手挡在眼前,等放下手时,原本立在清水涧附近的公子却没了踪影,雪地之上却寻不到任何足迹,即便施展轻功过去,总该会有借力时留下的足迹,可搜寻了两三里路,也只寻到了来人留下的脚印,领头卫兵一想不妙,便朝天吹起了号角。
号角声伴着尉迟凌霄一路而来,最终消失在雪域的上空。
尉迟凌霄明显感觉到山壁内,戒备陡然提高,那些被雪掩盖的孔洞内,弓弩齐齐对着他。
倘若姜国的城池修造在露天的雪地里,进入却是轻而易举,可面对着这样的城池,即便再好的轻功到达这里也无用武之地。尉迟凌霄正想着该如何进入之时,山壁上的石门却被打开了,随着滚落下来的积雪,山壁上的守城攻势一览无遗,倘若刚才一个不慎,就可能被弓弩射成刺猬。
漆黑的石门内率先走出的却是落雪和楚鸣,随后才是姜国的禁卫军。
见到出来相迎的是赫连陌的死士,尉迟凌霄整颗心总算放下了,至少姜国如今还未易主,而那根发带无论如何也要像赫连陌讨要过来。
落雪、楚鸣将尉迟凌霄带到了曾经软禁他的那间金灿灿的屋舍里。坐在屋里的却不是赫连陌,而是赫连陌的又一死士——如风。
或许因为时间不够,所以尉迟凌霄进屋时如风褪去了了赫连陌的龙袍,却依旧梳着赫连陌的发型。
尉迟凌霄刚踏入,走在最后的落雪就将房门锁闭,于是三人齐齐单膝跪下抱拳唤了尉迟凌霄一声主子。
尉迟凌霄坐到黄金打造的软榻上说道:“这次过来可不是来接手你们的,赫连陌人呢?”
三人互望了一眼,却没有回话。
尉迟凌霄调整了一下坐姿说道:“怎么,即便不接手你们,问个话也总得答一个吧。”尉迟凌霄猛然站了起来,显然失了耐心。
如风从怀里拿出一块黄色的锦缎,呈到了尉迟凌霄的面前,尉迟凌霄随意扫了一眼锦缎上的字,侧过头冷笑起来。
这块锦缎不疑有他,却是赫连陌当时在纳塔族地给他看过的那块,虽然被其他人言辞一度误导,但再看到时,记忆却如洪流般迅速呈现在脑海里,不得不让尉迟凌霄对于赫连陌的手段另眼相看。只是为何会出现在如风手里,记得当时由于一些事耽搁了,并未还给赫连陌。
如风见尉迟凌霄一脸疑惑,便说道:“尊主把你送回杜云城后,就将放在主子袖袋里的锦缎悄悄寻人放到了御书房的奏折堆里,只可惜主子还未在奏折堆里寻到,便落到了西祁的手里。”
尉迟凌霄心头一惊,御书房内是见过的,后来却因赫连陌再次遇刺而忘了翻看,等想到的时候,却寻不到任何踪迹,当时也只是以为是他一时老眼昏花了,不过那个将锦缎送到西祁的人貌似暴尸街头了。
尉迟凌霄接过锦缎看了一眼,说道:“如今也没必要动用这些了,漓国怎样,有目共睹。”
原本低着头的落雪抬起头看着尉迟凌霄说道:“属下有话不知当不当说?”
“但说无妨。”尉迟凌霄重新坐回了软榻上。
“主子就这样轻言放弃,怎么对得起那些个为你扫清障碍,铺平道路的人?主子可记得湘妃娘娘,她为了你,拖着虚弱的身子冲到煅烧台,那时她都未曾放弃过您,主子何苦放弃掉现在一切。”落雪兀自起身,将一个拨浪鼓递给了尉迟凌霄,又说道:“主子应该也有一个一模一样的拨浪鼓吧。”
尉迟凌霄接过看了一眼,他确实有一个,那时他刚到八重殿的第一天,百里墨云就是拿着这个逗他开心的,母妃送的,平日里想玩却又不敢拿出玩,一直珍藏着,想到这,尉迟凌霄脸上露出了一个多月来难有的笑容。
尉迟凌霄沉默了许久,才将拨浪鼓还给了落雪,说道:“锦缎为何会在西祁手里?”
“西祁迅速攻城掠地,已不是我等所预料的。此前曾托书结盟,并将这个锦缎一同带了过来,但锦缎上的落款写得是苏古拉齐·陌,西祁自然想不到这是尊主亲笔,故而借以此为由,共同商讨结盟一事。”楚鸣将原由娓娓道来。
“那么如风继续在此扮演赫连陌,打着中立的旗号,待到西祁攻到原东临地界便出兵堵去粮草人马供应,不出意外的话,那时正值隆冬。”尉迟凌霄将锦缎收入怀中,仔细打量着这间满是金子屋舍,笑道:“赫连陌人呢。”
三人沉默了一阵,如风才说道:“属下遵命!”
如风答完话,落雪、楚鸣就将如风推到尉迟凌霄面前,对着如风就是一阵挤眼,如风无奈地说道:“尊主远在纳塔族地,不过……”
尉迟凌霄了然,既然赫连陌不在,那就问问这三个死士,或许还能问出点什么,于是漫不经心地说道:“赫连陌的寝殿内可有一根不属于他的发带。”
落雪一听自是知晓尉迟凌霄问的是哪一根,便急忙答道:“就是湘妃娘娘做的那根散着微光的发带?”
对于那根发带落雪印象却是极为深刻的。作为死士,几人曾去见过湘妃娘娘,那时的主子还在湘妃肚子里,湘妃娘娘见她盯着发带看,甚是喜欢,便将发带系到了她头上,看着她开心地笑了。临走时,湘妃娘娘却将一个拨浪鼓送予她,自从有认知以来,在那暗无天日的训练场,可是从未见过这样的东西,故而对湘妃娘娘好感异常,连带着还未出世的七皇子。可当得知主子这般无能时,她恨不得立马杀了这个废物。
尉迟凌霄点头,却在不经意间从落雪的眼中寻到了一丝蔑视,微微扯动嘴角并未说话。
“在纳塔族地。尊主让属下转告主子,主子想要的一切都在那里,包括梭棱石的秘密。”落雪见尉迟凌霄点头才说道。
“倒要问问赫连陌亡灵军团为何被召唤了出来?”
三人听罢皆是一惊,跟随赫连陌多年,梭棱石的用处也听赫连陌提到过。可是唯一一块小小的梭棱石,却是不能开启地狱之门唤出亡灵军团的,而问题究竟出在哪里呢?
“楚鸣与我一同前往纳塔族地,落雪留在此处,接应着如风。”尉迟凌霄说完便带着楚鸣离开了。
三人皆知,尉迟凌霄即便到了纳塔族地,赫连陌也给不出任何答案,却不能将实情道出,所以不得不逼得尉迟凌霄亲自走一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