妖传——岁与千陌 第106章 再回皇陵

曦闫照着尉迟凌霄晕厥前所说，在山壁下寻找着暗河。

被水流推着不知走了多远的曦闫准备离开水下回夏锦城时，山壁下出现了一个洞府，洞府处的水温和莫纳河截然不同。较之而言，莫纳河水更显冰凉刺骨。曦闫也不做停留，拖着尉迟凌霄二人就朝着这个水洞府而去，越往里走空间越小，直至仅有两尺宽。

洞府深处连接着一条暗河，暗河河水与莫纳河河水在洞府中交汇。

漆黑的暗河河道上方水滴声叮咚作响。曦闫有些犯憷了，整条暗河里除了岩柱就再也找不到落脚点，拖着尉迟凌霄二人游了好长一段距离，加之黑气的钳制，此时早已力不从心。曦闫有些担心精疲力竭下结界撑不了多久，回头看了看尉迟凌霄加紧了游动的速度。

前方出现的光亮让让整个视线豁然开朗，微微晃动着的火苗映照着一道闭合的石门，石门外是一块比较平整的岩石，上面散落着无数的枯叶。曦闫仰头看看四下，整个区域几乎属于封闭状态，这些树叶是怎么回事，难道石门连通外界？可空气中隐隐飘浮着的腐臭之气却是来自石门另一端，石门另一端暗藏着怎样的杀机？

曦闫将尉迟凌霄二人从水里拖了出来安置好，便化作人形仰躺下来，努力回忆着刚才发生的点点滴滴。仔细想来不免心有余悸，如今的局势已经到了一发不可收拾的地步了，到底是谁张了这张网，用潜在不可估量的能量吸引各界的异士，然后再将斗得你死我活的异士一网打尽？无论局势朝着哪个方向发展，最后得利的都是那个躲在幕后织网人，如今这张网上又结出了大大小小的网兜，可谓是局中局，而且每个网兜之间都存在着千丝万缕的联系，抽身离开恐怕更难。

曦闫翻了一个身，捡起一片枯叶用鼻子嗅了嗅，叶片之上居然还残留着淡淡的香味，不过被腐尸的气味掩盖了。整个洪荒之上究竟生长着怎样一棵树才让叶片都透着香气？休息差不多的曦闫坐了起来，研究起石门。

石门一端应该有一条甬道，不然在拍打时也不会发出这种厚重的嗡鸣，将耳朵贴在石门上，静静聆听着整个山体传递的声音，却不经意间感受到了来自龙脉处淡淡气息，流觞不顾一切奔来大概就是为了这个。回身时，尉迟凌霄已经清醒过来，有些无力地坐了起来。

曦闫快步扶住尉迟凌霄，焦急地问道：“凌霄哥哥好些了么？”

尉迟凌霄借着曦闫的搀扶站了起来，说道：“好些了，曦闫不必担心。”说着看了看脚边躺着的西祁士兵，又说道：“此次多亏曦闫了，不然早被……”打量了一遍他所在的地域，感慨道：“如今又回来了。”

曦闫不明白为什么尉迟凌霄要说‘又’，不过也不敢多问，四下走了一圈，问道：“凌霄哥哥怎么会被那团黑气缠上的。”

尉迟凌霄揉了揉有些晕沉的脑袋，松了松筋骨，“那些个西祁士兵落水后，我就感觉到夏锦城方向有妖气在靠近。于是我就想把你们都支下水，让河水掩盖掉各自的气息，不过流觞好像不太理解，而且我也需要一个可以报信的西祁士兵，所以我下水后故意不露头，这样流觞和你也会下水。大概你觉得没必要这么做，不过非常时期，谨慎一些于以后都是好的，打草惊蛇对以后也不利。我想那团黑气会不会是凤栖，只可惜这猜想不成立。我救了其中一个西祁士兵，准备换气时，那团黑气悄悄向我靠了过来，只要一冒头它便能擒住我，我只能朝河心方向而去，希望就着河水的推力能和你们早些碰面。可是河心呆了许久都不见你们，那团黑气貌似也没跟过来了，我就探出头换气，顺便搜寻你们的位置，可就是那探头的那一下，黑气迅速将我包围，还不断吸着我的精气，让我没有反抗的余地。它却不要我的命，我反抗了一阵，最终败下阵来。”大概打湿的衣服让尉迟凌霄很不舒服，边说边扯着黏在身上的布料。

“为什么我没发现呢。”曦闫不解地问道。

“那是因为你们太过专注其他，而且那团黑气不是沿河过来的，靠近我们的时候就把自己隐藏得很好。”尉迟凌霄闭上眼睛默念了几个咒语，黏哒的衣服上的水渍迅速退开，流到了地上。

“也许凭借三人之力就能打败那团黑气。”曦闫说着捋了捋鬓发。

尉迟凌霄面色沉重地说道：“那团黑气我是见过的，修为定在凤栖之上。”

曦闫想到此前被钳制的情形很是赞同尉迟凌霄的说法。

那团黑气没有实体。正常来说，没有实体的东西对人的伤害几乎是微乎其微，它们最多靠控制人的意识去伤人，当然也有厉害的，那便是利用念力伤人。可一旦用了念力，就会自伤七分，需要休养一段时间才能再次伤人，而那团黑气用念力困住尉迟凌霄时，却从未表现出力不从心的样子，相反能感受到它源源不断的妖气，如若不是惧怕水流将自身冲散，恐怕那团黑气早追下水了。

曦闫指了指依旧处于昏迷状态的西祁士兵，问道：“这人要如何处理，他都见过流觞哥哥妖化了，如果留着恐怕对大家都不利。”

“一会只需混乱掉关于这段的记忆，胡乱给他编造一段过去的经历就可以了。”说完话的尉迟凌霄愣了一下，为什么他过去没有想过这一点，而这些又让他就联想到赫连陌，如今赫连陌是死是活？为什么赫连陌在漓国出事后，姜国却无半点反应，也没传出关于赫连陌的一切，姜国此时不该兴师问罪吗，即便不寻西祁麻烦，也该来漓国闹一闹，姜国在等什么，还是归国后的赫连陌又在筹备着什么？

“用妖术改变记忆，可能对地上那人造成一定的伤害，这样行么？”曦闫有些疑惑，尉迟凌霄难道只为带句话而已，其他什么都真的可以不管么。

尉迟凌霄见曦闫动了恻隐之心，忙解释道：“曦闫不是说他见过流觞妖化么，能够改变记忆的方法如今也只有这个，难道曦闫想用摄魂术和梦璃草这两样不伤人的东西。可曦闫你可曾想过短时间内，哪里去寻这些，地上的人很快就要醒了，一旦醒来要更改的东西就更多了，大家都不能再等了。”太过仁慈，是对他的最大的残忍，活着有时便是一种生不由己的存在。

尉迟凌霄的意思很明确，有时你认为的救赎不过是今后痛苦的预演，其实上苍根本没有把你列入救赎的名单。

曦闫半蹲下来，手指在西祁士兵的额头点了几下，西祁士兵便开始剧烈的抖动，微睁开双眼，眼球却在眼皮下左右晃动，额角开始不停地冒着细汗，手缓缓握紧，最终死死握成拳头，指甲都嵌进肉里，鲜血直淌，也没松力道。曦闫见此，站了起来。

“凌霄哥哥不说点什么，不然一会他该醒了。”曦闫侧过头说道。

尉迟凌霄想了一阵，便盘膝而坐，嘴里不知在说了什么，西祁士兵渐渐停止了抖动，手也缓缓松开，乱转的眼球停在某个方向，全身及其放松地摊开，再次陷入了梦境中。

尉迟凌霄站起来拍了拍袍子，看着这一地的枯叶，叹了一口气，便沿着暗河上的岩石走了一圈。岩石岩柱上钩挂着一些破烂的渔网和布料以及腐朽的模板，但基本都不成模样了。看样子暗河曾被莫纳河河水倒灌过，也就是说曾经有一段时期断流。或许是修造皇陵时，将暗河上游堵了，借着莫纳河倒灌时的推力将东西运到这里，不然这就是暗河连接着某个水系，由于某种原因不再有河水从这里汇入莫纳河，这就造成了莫纳河的倒灌。无论何种原因，能在上面修造皇陵寻得龙脉，入口可能不止一个。

“曦闫，我们这就回浮岩城吧，至于龙脉的入口位置，就不做改动了。”尉迟凌霄说着就将西祁士兵扶起，准备入水时，又想到了什么，将扶起的人放回岩石上，说道：“曦闫在此看着，我去看看暗河上游究竟是什么地方。”其实他依旧放不下龙脉里的秘密，而这也是流觞对龙脉的执念。

曦闫想要阻止，可是已经来不及了，尉迟凌霄就这么消失在暗黑的水里。曦闫坐到暗河边上，感受着毫无生气的洞府带来的寂静。

尉迟凌霄回来时，流觞狐狸已经蹲在水边了，见到时流觞便已狐狸的形态死死抱住尉迟凌霄的腿，什么话也不说，而西祁士兵已经醒过来了，死死地靠在岩石上，警惕地看着几人。

尉迟凌霄也没管脚边上的流觞狐狸，抖了抖身上的水，滴落下来的水将流觞狐狸淋了个遍，但流觞依旧没有要松开尉迟凌霄的意思，尉迟凌霄弹了弹落在流觞耳朵上的水珠，强行将其挪远，流觞却又追了过来，死死挨着尉迟凌霄的脚面站着。

尉迟凌霄拧了拧袖口的水，便对着一旁惊魂未定的西祁士兵，说道：“朕沿莫纳河回夏锦城，不想却在途中发现了你们。西祁是想要两面夹击浮岩城？不过，朕可没给他们机会，全让他们葬身河底了。留着你不过是让你带句话给你们统帅——愿意和人分羹朕也不强求，要知道其他王侯可不这么想。若是有心，财宝江山自然有的是。你也不必惧怕，朕让你带话，自然不会怎么样你。”说完便对身后的曦闫说道：“昏睡中的噩梦也把他吓得不轻，朕就不多说了，曦闫送他回来时的地方吧。”

曦闫自西祁士兵醒来，除了制止他逃跑外，便默默坐在一旁看着，无论那人怎么问，都不做回答，都不知道尉迟凌霄到底植入了什么内容给那个人，就担心他张嘴，就搅黄了尉迟凌霄的计划，而且他扮演的还是一个哑巴公公，但一听尉迟凌霄对整件事的侧面描述，也理清了一个大概，照着尉迟凌霄的吩咐，打晕了那人便将人带离了此处。

尉迟凌霄则看了一眼石门，带着流觞狐狸回了浮岩城。

下水的前一刻，流觞狐狸折身回到石门边，将头挨在门边仔细听了一遍，然后失落地摇了摇头说道：“怎么就没了呢？”苦思了一阵才恋恋不舍地潜入了水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