妖传——岁与千陌 第105章 莫纳河之变

尉迟凌霄来到莫纳河渡口处时，曦闫抱着流觞狐狸早已坐到了渔船上。

曦闫心不在焉地看向水面。流觞狐狸则摇着尾巴东张西望，好不自在。

尉迟凌霄行至渔船，随即拿起竹篙，又将绑在河岸上的绳子解开，对着岩石一撑杆，渔船就朝着河心方向飘去。快到河心时，尉迟凌霄将手里的竹篙搁到渔船上，立在船头观察着两岸的风景，渔船顺流朝着夏锦城方向而去。

流觞狐狸从曦闫的怀里挣脱出来，前肢搭在船舷上蹲坐着，打着哈欠，无聊地伸出爪子划着水。大概觉得这样太过安静了，对着山壁就是一通乱叫，整个河谷立马回荡着狐狸的叫唤声。见目的达到的流觞狐狸撤回了伸到水面的爪子，站到渔船正中，左右左右地晃动渔船。一番操作后，原本随波有些摇摆的船身晃得更厉害，尉迟凌霄险些被晃到水里。见尉迟凌霄黑着脸转过身，流觞立马躲到了曦闫身后佯装数着翻起的浪头。

尉迟凌霄有些恼怒，不过片刻后，所有的注意力都集中到了两岸陡峭的山壁上。山壁上的树缝间隐约可见一些西祁士兵的袍子，虽被绿叶掩盖了不少，可这些不合时宜出现的杂乱气息及衣摆的颜色却着实引人注意。若非他有所戒备，大概也看不出这山壁间的端倪。流觞嘶叫声，大概惊到了正在山壁上攀爬的西祁人，那几声落水声，兴许被流觞突然出声，吓得失手坠入河中，而其余之人见有来船，便迅速隐藏到树缝里。如若不是流觞摇船，他也不会回身，也就发现不了这些。如今渔船拐过西祁士兵藏身的弯道，浮岩城的渡口也被遮挡了。

细想之下，隐在树缝的西祁士兵不少于十人，那么驻扎在浮岩城迟迟不进攻的西祁军队，也就成了声东击西的伎俩罢了。

西祁这是在转移视线？

西祈是想悄悄派出一路人马在此探路，然后待到时机成熟之时双面夹击浮岩城？还是预谋在漓国毫无察觉的情况下，偷偷运走财宝？

但其中又有说不通的地方：无论攻打浮岩城还是夏锦城，至少在莫纳河要有船只供应，就算西祁有一支识得水性的水军，于攻城而言也是大费周章，更不符合西祁进犯以来的一贯作风。如果只是图财宝的话，西祁大可攻下浮岩城，然后乘船沿途寻找。

总而言之，西祁内部定有人见财起意中饱私囊，这才有了浮岩城的虚张声势。

西祁一直处在‘八王之乱’中。自西祁王‘寿终正寝’后，为争储位各王互不让步，持续了三四年的内乱，忽而止，却齐心出兵漓国，谁在其中起到了推波助澜的作用？战事起，西祁的军队由西向东、南、北三个方位同时出兵，所向披靡，迅速攻占了漓国的土地。至于为何如此神速，想必也是整个洪荒上下此刻最为关心的问题。

而下令在浮岩城扎营的统帅却是八王之中实力最弱的魏王，虽实力不比其他七王，但此人却善用谋略，以智取胜。

魏王乃西祁王幼子，其母身份卑微，西祁王有意传位于此，奈何魂归西天不自知。魏王为摆脱全族被灭的惨剧，无奈投身争储夺位之中，尔后深陷泥潭。魏王虽为东向进攻漓国的统帅，却不得不依照八王共同订立的盟约行事，实乃受制于人，故而虽有头脑，却无用武之地。

尉迟凌霄对着藏在曦闫身后的流觞，笑着说道：“流觞是察觉到什么了，才用这种方式提醒大家？”

流觞狐狸一听耳朵向后偏了半度，眯着眼睛回味着尉迟凌霄的话，然后将头调转到山壁上，猛地点了点，从曦闫身后跳了出来，自信满满地说道：“小爷是发现了什么，你和曦闫都盯着浮岩城看，根本不关心身后事，小爷碍于不能暴露会说话这事，只能用此方法引你们注意！”流觞狐狸脸不红心不跳地说完这些，便趴到船舷上盯着山壁上的树丫。

尉迟凌霄压低了他的声线，打了一个眼色，说道：“流觞，你上去把他们弄下来。”

原本正要说话的曦闫，见尉迟凌霄不停朝他打了个眼色，看了看流觞狐狸，纠结了一阵，将头转到一侧，便闭口不言。

流觞狐狸侧过头看了一眼站在船头的尉迟凌霄，洗了洗耳朵，突然反应过来刚才他是在搬石头砸自己的脚，转过脸朝山壁翻了一个白眼，从船舷处退了回来，一个向上一跃，化身一只巨狐朝着西祁士兵躲藏的地方而去。还未到达藏身的地方，西祁士兵接二连三就从山壁上跌落下来，惊恐的叫声在整个河谷不停回荡。流觞扯着嘴角回到了渔船上，满脸鄙夷看向被水冲得找不到方向的西祁士兵，浮上水面的西祁士兵所剩无几，惊恐地看向飘远的渔船后，便沉到水里，留下无数个气泡在水面翻腾。

尉迟凌霄看向水面，对着回到渔船上的流觞狐狸，说道：“流觞，救两个人上来，也许还有大用处。”

流觞狐狸极其不乐意地晃动着船身，不满地说道：“为什么你不去？”

尉迟凌霄挑挑眉，缓步朝着流觞所在的位置走来，“是你把他们吓得连水都不敢出，况且我只叫你把他们弄下来，没让你间接溺死他们。”

流觞狐狸气得在渔船上一顿乱窜，大吼道：“尉迟凌霄，你故意的。”流觞气得火冒三丈，又不好发作，望着河面，嘴里‘振振有词’。

“谁让某些人睁眼说瞎话。”尉迟凌霄说完蹲了下来，用手搅了搅水面，然后将手里沾上的水用力甩掉，溅得流觞一脸都是。

流觞狐狸龇着牙，恶狠狠地说道：“信不信，小爷咬死你。”顺势将前爪伸了出来，亮了个长长的指甲，便朝着尉迟凌霄走去，没走两步就被曦闫抱住了。

尉迟凌霄站了起来，对着河面说道：“既然如此，看来只能亲自出马了。”说完一头扎进了翻滚的莫纳河里，许久不见探出头来。

渔船离尉迟凌霄入水的地方越来越远，附近的水域也不见其身影，流觞显得有些着急，对着身后的曦闫焦急说道：“曦闫就近将船停靠了，再把船藏好，流觞哥哥下去把尉迟凌霄给找回来，你随后跟来。”说完在船头跃身而出落入莫纳河中，然后便被浪头淹没在河水中。

流觞狐狸一下水，便鼓足了劲朝着上游方向游去，由于阻力过大，只得朝山壁下方游去，沿着山壁而行。几个跌落下来的西祁士兵被水下的岩块撞得血肉模糊，卡在了暗礁之中，早已失去了呼吸。流觞狐狸有些嫌恶地转过了头，用力蹬着后腿向上游去，换过无数次气后，依旧没有找到尉迟凌霄的身影，探出头来，在游过去就到浮岩城了，有些沮丧地调转方向，向着夏锦城游去。

流觞在浮岩城和夏锦城来来回回游了几圈，寻到了渔船却寻不见曦闫的踪迹。无奈流觞狐狸跃出了水面，顺着山壁生长的树木向上而去，站在山壁的最高点眺望四下，莫纳河奔流的河水依旧，却寻不到尉迟凌霄二人的身影，默念了几遍尉迟凌霄的名字，但华连露珠却没给出任何的回应。

流觞狐狸独自蹲坐在岩壁的裂缝里，满脑子想的都是尉迟凌霄口中所说的凤栖。

既然凤栖为西祁效力，自然混迹在西祁兵马里，浮岩城的西祁兵马无所动，不会就是在等凤栖出现？对于西祁的事他也略有耳闻，如若不是凤栖利用妖术，漓国怎么会败得那么快。如今山壁上的西祁士兵该不会是凤栖指派前来探路的，正巧又遇上尉迟凌霄从此经过，顺手便把尉迟凌霄抓了，漓国一旦无主后果不堪设想，倘若真是那样，花了那么长时间却是为他人做嫁衣。流觞越想越不甘，于是便从岩缝里走了出来，化作一缕红雾，飘向浮岩城。

这边曦闫将渔船靠在了山壁下方，并系在一颗低垂而下的树干上后，化成一条小蛇，爬出了渔船，摆动着身子将渔船推到了沿山壁生长的树下后，准备沿着水面朝上游而去，只是还未入水，就见尉迟凌霄托着一个西祁士兵在河心处挣扎。尉迟凌霄的上方位置缭绕着一团黑气，而那团黑气似乎不给尉迟凌霄离开水里的机会。

黑气散发出来的妖气十分强大。有那么一瞬间，曦闫想到了一个人，那便是上一任的妖王，只是妖王早已被除。于是曦闫甩了甩脑袋，朝着这团黑气而去。

距离黑气三四丈时，曦闫幻化为一条巨蛇悬于半空中。那团黑气将尉迟凌霄连同西祁士兵一同包裹起来，拖着朝夏锦城的方向而去。莫纳河弯道众多，也不知尉迟凌霄什么时候被黑气缠上的。此时的尉迟凌霄相当被动，反抗黑气的压制几乎花掉了大半力气的尉迟凌霄如今只能任其摆布。

黑气不断从尉迟凌霄二人身上吸食着什么，最终尉迟凌霄便动弹不得了。

黑气见曦闫散出的杀气，也不做理会，加快了自身的速度，并将尉迟凌霄二人从水里拖拽出来，腾空就朝上走。曦闫一个甩尾，将尉迟凌霄等人从黑气中击落，恼羞成怒的黑气迅速化成了一只巨手捏住曦闫七寸的位置，曦闫就这么被控制住了。心有不甘的曦闫蛇尾迅速缠上黑气，而那团黑气没有实体，曦闫缠了个空，黑气见曦闫试图反抗，钳住曦闫的七寸的力道也越来越大，几乎让曦闫晕厥。

落入水中的尉迟凌霄瞬间就清醒过来了，晕乎乎地将西祁士兵绑在自己身上，待到曦闫蛇尾软塌塌地垂下来时，便死死抱住一个劲朝水里拖，须臾间的曦闫仿佛明白尉迟凌霄的意图，用尽最后一丝力气向下蹿去，只听‘哗’的一声，曦闫连同尉迟凌霄一起沉入河底。

黑气惧怕河水，在附近水域转悠了一阵，便离开了。

曦闫在水底缓了好一阵，这才清醒过来，也不敢出水，只得用蛇尾卷起晕厥中的二人，然后撑起隔绝水流的结界，顺着水流方向挨着山壁一侧朝夏锦城方向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