渔船朝着浮岩城方向逆流而上,还不到浮岩城,整个河谷就开始回荡起战鼓声,断断续续地厮杀声过后,浮岩城方向便出其的安静,随后忽大忽小战鼓声渐渐将莫纳河河谷带入了死一般的沉静。
浮岩城情况危急,尉迟凌霄弃了渔船,御风回到了浮岩城城楼。
浮岩城下的西祁军帐逐渐退离了视线,取而代之的是无数巨石块,本该紧闭的城门却是大开着,四周不见半个人影,整个浮岩城仿若一个空城,毫无生气可言。
西祁士兵撤离的方向一团暗黑色的云团缓缓朝着浮岩城而来。
城楼之上散落着头盔及兵器,写着‘漓’字的三角军旗歪歪斜斜地挂在城墙上,几欲翻倒。满城的枯叶将浮岩城衬得仿若被遗弃了上千年,微微风起,刮过耳际却是阵阵急促的呜鸣。
城楼之下的巨石块间,依稀可以见到一队人马穿梭在这些石块中忽隐忽现。石块间连接着无数的蛛丝,泛着水汽,折射着金光。蛛丝的颜色随着时间慢慢显现,透着绯红之色,浓重的血腥味跳跃在石块间的间隙里,偶尔出现的断肢死死扣在石块上,皮开肉绽。
尉迟凌霄赶到时,笼罩着浮岩城的妖气还未散去。
跟在尉迟凌霄身后的流觞狐狸将浮岩城的情况描述了一遍,颇为不解地说道:“小爷离开一会功夫,浮岩城就遭此大劫,实属不该。”
流觞狐狸在与尉迟凌霄莫纳河错过后,便一个人回了浮岩城,寻了西祁的军帐内的狼逸飞,对于狼逸飞的背信弃义却是愤慨难当。作为曾经的统帅,大敌当前,居然悠然坐于敌营里把酒言欢不问前尘旧事,只眼未开就将人请走,直叫人气得跺脚。
关于狼逸飞为何投向西祁,狼逸飞也只是简单地说了一句:“独拥天下谁不晓,三王分权忧自扰。”
狼逸飞所言亦是流觞心之所想,听罢狼逸飞的话,流觞也不与其理论,折身欲回浮岩城城,便听到曦闫的召唤,便匆匆朝着莫纳河奔去。
流觞自入得军帐到离开,西祁军营内也只有狼逸飞一妖,只是短时间内,扫遍浮岩城的却不是狼逸飞所持的妖气,西祁究竟用什么操控着其他妖怪为其效力,狼逸飞又在其中扮演着何种角色?
流觞狐狸对着浮岩城就是一阵猛嗅,便对尉迟凌霄说道:“浮岩城的将士还在城内,只是为数不多。”
尉迟凌霄点了点头说道:“也该避一避了。”说完带着流觞跃下了城楼,在城内搜寻着‘生还者’,最终在地窖里寻到了惊慌失措的士兵。
一问才知,西祁在尉迟凌霄离开一段时间后瞬间收起军帐便开始攻城。由于地理条件特殊,浮岩城势必短时间内不可攻破,僵持不下之时一股强大的推力将城门撞开,西祁蜂拥而至,入了浮岩城,或许由于力量悬殊,西祁统帅又恐其中有诈命人退回了浮岩城外。此时,尝过连连败北滋味的浮岩城将士,军心大振,打算会同驻扎在浮岩城外的漓**队,双面夹击西祁,只是步入西祁留下的石块群时,便集体消失。突地,石块群中自内而外刮出一道飓风,横扫浮岩城,浮岩城内尚未追击西祁之人,生生被飓风撕成碎片,最后连残肢都找不到。所有人都慌了阵脚,于是便寻了一处地窖躲避飓风。
浮岩城内惊雷乍现,尉迟凌霄直起身子,细细辩着来自四方的动静,领着流觞出了地窖。
尉迟凌霄刚踏出地窖,就见黑云之下电闪雷鸣,月白色的闪电在浮岩城城门口的空地上来回滚动着。闪电所到之处,地面都会击出一道漆黑的印子,杂乱无章地遍布一地。
尉迟凌霄有些纳闷:此时的浮岩城攻占起来可以说是不费无吹灰之力。守城的将士追出城外就不见归来,躲避在地窖里的于西祁而言根本不足为惧,西祁却选择退出了浮岩城的地界,作势弃城转战下一个城池,于情于理都让人想不透。如此看来落草为寇,似乎比预想中来得快太多。
所幸的是,出了地窖站得位置却是相对较安全的角落,而闪电也仅仅局限于固定的区域,并未有四下扩散开来的意思。
站在尉迟凌霄身侧的流觞狐狸紧紧挨着墙壁,尾巴趿拉着,撑在地面的四肢微微颤抖,却并未因惧怕雷鸣闪电而逃离,相反则是双目紧闭,尖牙死死咬住尉迟凌霄袍子的下摆,做出一副向后拉的模样。
尉迟凌霄叹了一口气,将流觞狐狸抱入怀中,拐进了阁楼,踩着木梯上了二楼。透过二楼微闭的轩窗细缝看向城门口,这才惊奇地发现,那些滚雷击出的印子并不像刚才看到的那样,四处游走的滚雷却是在划着某种阵法图,但由于眼睛能够辨清的事物有限,具体是怎样的阵法,他就不得而知。
怀里瑟瑟发抖的流觞狐狸似乎在安抚下,逐渐平静,只是埋在胳膊下的脑袋至始至终都没抬过,放松下来的身子在尉迟凌霄怀里乱拱了片刻,才寻得一个比较舒适的姿势,晃动了一下尾巴便不再有任何动作。
尉迟凌霄本打算让流觞狐狸辨一下所布之阵的,如今这个样子怕是什么也做不了,还很可能成为一个累赘。无奈之下,狠狠在流觞狐狸的脑袋上摁了几下,才将目光转移到城门口。
闪电的位置不再局限于城门口,而是将范围扩大到整个浮岩城。浮岩城被无休止降落的闪电团团围住,寻不到一丝可以逃离的空隙。
黑云将阳光挡在浮岩城外,失了光线的浮岩城漆黑一片。
闪电离开城门口后,阵图位置出现了一道夺目的金光,四散开来的金光将每一个角落都照得透亮。光亮过后,阵法图上方出现了一队骑兵,它们提着宽刀举着盾牌拖着铁球耍着长枪坐在马背上,墨色的马匹眼中泛着红光踱着步原地嘶鸣着。而那些骑兵通通没有脑袋,更有甚者只有半个肩头,透过伤口可以看到**中的五脏六腑。
黑云从空中劈下一道横跨南北城门的闪电,响亮的雷鸣声震得头脑发昏。仿若得到指令的骑兵踏出了阵法图,向浮岩城南城门方向四散开来。无头骑兵一离开阵法图,后续的骑兵又显现在阵法图中。无头骑兵源源不断地从阵法图中有秩序地走出来,将原本安静的街道衬得诡异异常。
流觞狐狸感觉到来自四方的死亡气息,很不情愿地将头从尉迟凌霄的胳膊下探了出来,见到满街都是巡街的无头骑兵时,嘴张得老大,却又不敢说话,屏住呼吸,盯着楼下骑兵的一举一动。
这些无头骑兵似乎来自地狱,由于缺乏人气的供养,身体便会渐渐淡去,最终如虚像一般。被召唤出来的它们,虽是虚像但战斗力却惊人的强,所到之处伏尸百万,血流千里,一旦不受召唤者控制,整个洪荒将会沦为人间炼狱。
千年前,纳塔族为抵御外族的入侵,不得已利用秘术,收集惨死的战士怨念,花了八八六十四天练就亡灵军团,最终成功抵御了外族。两族之间的战争结束后,亡灵军团带来的影响,让整个洪荒忌惮三分,纳塔族族长考虑诸多,便将亡灵军团送至十八层地狱封印起来,而封印所用之物便是十八层地狱之上的梭棱石,而要重新召唤亡灵军团,便要聚齐分割成无数块梭棱石。
流觞盯着无头骑兵,“西祁这么做也不怕遭天谴么。”
尉迟凌霄摇了摇头,冷笑着说道:“天谴?人界的杀戮还少么,天界可管不过来,只要人界不是大范围的死伤,天界一般不会插手此事。”
亡灵军团被召唤出了,那么梭棱石到底在谁手里?
还在后怕的流觞狐狸伸了伸爪,将窗户轻轻推开,视野也随之开阔起来。看了一会满脑子浮现出来的便是过去的重重,想着流觞还不时打着寒颤。
晃神间,无头骑兵朝着客栈聚拢。尉迟凌霄定睛一看,那客栈的地窖里还藏着惊魂未定的士兵,想也不想便朝着客栈方向奔去。落于屋瓦之上,可无头骑兵仿若没看到尉迟凌霄,勒着缰绳就朝客栈大堂走去,其他几个方向聚拢而来的无头骑兵越过墙头,踏过窗户,拥着入了客栈。
流觞立马大叫道:“它们冲着地窖去的。”
虽然浮岩城外雷声依旧,流觞狐狸却顾不得其他,从尉迟凌霄怀里跳了下来,两三步的距离后便化成一只巨狐挡在了地窖入口处。
无头骑兵提着兵器就朝流觞狐狸砍了过去,只听到流觞狐狸在无头骑兵中哇哇一阵乱叫,然后甚是狼狈地冲出重围,跳到了屋脊上。流觞狐狸身上的毛发被削去一些,原本顺滑的毛发变得凹凸不平。屋瓦上的尉迟凌霄见流觞这般模样,没忍住笑出了声。
其中几个无头骑兵见流觞逃开了,骑着马追了上来。墨色的马匹纵身一跃,踩着低垂的瓦沿,几个迈步,便已站到了和流觞齐平的屋脊上,随后追来的无头骑兵将尉迟凌霄二人团团围住。而地窖入口已经被利器砍破,眨眼间,地窖内惨叫哀嚎一片,浓重的血腥味顺着地窖入口处四散出来。想要阻止的二人却无能为力,浮岩城内死气一片。
地窖内再无活口后,无头骑兵便快速朝着浮岩城城门聚拢,消失在阵法图中。
流觞狐狸见到地面上散落一地的毛发气得追了出去,而无头骑兵却无心与流觞纠缠,无论流觞狐狸怎么出手,它们只是一味的躲避,出完恶气的流觞狐狸利落地回到尉迟凌霄身侧,满脸炫耀。
尉迟凌霄见流觞狐狸如此,淡淡地说道:“无头骑兵可没把我们当成目标,不然流觞你可就没有这么闲了。”究竟有多少人参与其中,如今的西祁已经势不可挡了,无头骑兵围追流觞大概担心阻碍了它们的行动,但作为傀儡的亡灵军团自现世起就不被赋予思想,所有行动完全听从于召唤者的口令,可就刚才的表现看来,它们似乎逐渐衍伸出自己的思想,到底是谁的功劳,是召唤者还是其他?
流觞狐狸也意识到事态的严重。他挡在地窖门口时,分明看到了那个躲在屋檐下领头的骑兵从脖颈处散出的怨气仿若暗号般,指挥着拥堵到一块的无头骑兵,还有离开时,冲他比划出的手势。如若只是听从指令,那么屋瓦遮挡下的一切,召唤者是瞧不见的,那样便无法指挥着它们有序的行动,而且地窖附近的墙壁也不该只坍塌这么一点,要知道围在地窖四周的无头骑兵可不是一两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