养只小狗 第4章 报复

放学时分，天色渐暗，班上大部分人都已经走的差不多了，纪淳这时才开始慢慢悠悠地收拾东西。

余延背上书包，径自朝门外走去，在经过某人座位前忽然被叫住了。

“喂。”

纪淳脑子还没反应过来，嘴巴已经开口了，以至于他还没想好要问什么。

余延站住脚步回头看他。

他眼睛很特别，是少有的凤眼，形状和弧度格外好看，不过正是如此为他本就清冷的外表更添了一抹距离感。甚至连看过来的眼神都如此疏离。

纪淳不免被他看得有些不自在，正当对方以为他无话可说要转身离去时，他忽然问：“为什么当时不帮我？”

原本紧紧盯着他的余延这才错开视线，貌似真的思考了一下他的问题，也没头没尾地丢下两个字：“好看。”

然后走了。

纪淳没听懂，也懒得去懂，其实问这个问题并非真的有多想寻求答案。

男生宿舍楼。

纪淳独自一人悠哉地爬了四层楼，走向某处宿舍门前，抬手叩了两下。

没多时一个人来开了门，此人正是吴越。

纪淳不等他反应，大摇大摆地走了进去。

吴越是住校生，因为他在学校里臭名昭著，没几个人愿意跟他做朋友，跟别提共处一室生活了，所以现在只能一个人单独住在这。

见纪淳毫不客气地不请自来，再加上如今两人的地位今非昔比，上下颠倒两极反转，吴越不仅自尊心作怪而且还极其的心理不平衡，他一把拽起纪淳领子，语气不善：“你他妈想做什么？”

面对威胁和恐吓纪淳依旧面不改色，他淡定地说：“来问候一下老朋友罢了，你紧张什么？”

他轻轻拨掉吴越的手指，自顾自地坐到吴越下铺的床上，他翘起二郎腿，双手向后支撑着，摆出一个十分放松的姿态。

吴越恼羞成怒，咬牙道：“你他妈……”

“不要以为现在所有人都拥护你，你就彻底忘了自己是个什么德性的脏东西，老子帮你回忆一下，你爸死的早，你妈也是个贱人，天天给人家特殊服务，我每次去都会点她哈哈哈，老板，17号技师来一下哈哈哈哈……”

对方说话难听至极，纪淳皮笑肉不笑地看着他口出狂言的疯癫模样，虽然他表面上看起来一切如常，但实际上只有他自己才知道那颗后槽牙几乎要磨烂了。他从宽大的校服外套口袋里摸出烟，点燃后深吸了一口，单手捏着烟头搭在膝盖上。

纪淳耐心地等待吴越说完一大串污言秽语，随后不紧不慢地站起身，抬手扣住了他的下巴。

吴越心头一紧，没料到面前这人居然还敢对他动手，纪淳不算矮，但确实没有吴越高，两人齐平了还相差个两三公分。他下意识拽住纪淳纤细的手腕作势就要拧，还未动作就被纪淳厉声打断：

“你动我一个试试？”

吴越莫名被他的气势震慑住了，一时间果然不敢动手。

“你今天要是对我动手了，你明天必然不会好过吧？你说我要是负伤走出你的寝室，学校会不会对你进行处罚呢？说不定就连带着以前的份全都抖露出来，给你记个处分留档吧。”纪淳说。

吴越一听果然有些慌张，逐渐松开了手。就在他晃神之际，纪淳瞅准时机，一把抓过吴越后脑的头发用力一拽迫使他仰起头，随后捏着烟头的那只手用力将其碾熄在他耳根下方最脆弱之处。

只听微弱的“滋”的一声，吴越也发出凄惨的嚎叫，烟头冒了一绺白烟后熄灭，空气中开始弥漫着一股诡异的味道。

“你妈……”吴越敢怒不敢言地暗骂了句。

纪淳看着他一脸痛苦的表情，忍不住露出一个前所未有的灿烂微笑，他将烟头随手丢在地上，打量起吴越那处被灼伤的地方。

他格外满意自己的作品，赞叹道：“怪好看的。”

接着他松开手，吴越便失去重心靠着旁边的书桌倒下，他吃痛地捂着那处伤口，不可置信地看着纪淳，眼里透露着陌生与恐惧。

对方的反应越是惊恐，纪淳就越想笑，他感觉心里某块空缺已久的地方被填满了，在那一瞬间终于得到了深深的满足和快意。他并不是个贪婪之人，做到这份上已经是极限了，于是点到为止，然后转身扬长而去。

……

这天晚上，何念姝居然在家。

纪淳刚一打开家门，还没换鞋就听到何念姝的声音从餐厅传来：“怎么这么晚回来啊？快过来洗手吃饭。”

虽是埋怨，但她说得很温柔。

纪淳一语不发低头换好鞋子，然后径直穿过餐厅朝自己的房间走去。

“哎——小淳你干嘛？不吃……”

“别碰我！”纪淳在被何念姝碰到小臂的一瞬间像是触电了一般，差点跳了起来，他不适地甩开了她的手。

“好好，妈妈不碰你，”何念姝妥协，“那你不打算吃饭了吗？好歹吃一点啊，你不饿吗？”

纪淳寡淡地扫了一眼餐桌上那堆菜，说：“吃过了。”随即就要转身。

“小淳……”何念姝的声音有些颤抖，尾音里夹杂着微不可察的哭腔，“你还是不肯原谅妈妈吗？”

又来这套。

听到这句纪淳莫名笑了一声，他转过头看向何念姝泛红的眼角，有些嘲讽地说：“事到如今你还只是单纯的想博得我的原谅，而不是考虑我的感受，抚平我的伤疤。”

“可是他已经……他得到了应有的报应啊！人都死了你还想怎样……”何念姝低低啜泣，感到不太理解。

纪淳觉得她不可理喻，不想跟他过多争辩，但是他今天心情好破例想多说几句：“你不过是为了让自己心里好受些，想得到赎罪想得到解脱，那我呢，我就活该被他囚禁吗？”

何念姝闻言彻底绷不住了，用力地捂着嘴巴声泪俱下，滚烫的泪珠一颗接一颗的从眼眶中争相涌出，没入指间缝隙。

纪淳没想明白她究竟在哭什么，是委屈吗？还是良心发现心疼自己了？呵，怎么可能是后者，说出来他自己都不信。

他觉得一切无所谓了，这些跟自己并没有什么关系，他转身进了房间，徒留何念姝一人站在原地情绪崩溃。

独自回了房间之后，纪淳做了很多事情，他把今天的作业一口气写完了，他还整理了房间，接着又洗了很久的澡。

夜已深，他疲惫地躺在床上，本想在困倦中睡去，却不料脑海中闪现了几个很久远的记忆碎片。

初中的时候为什么被霸凌呢？他也记不太清了，兴许是最开始的时候没有答应吴越无理的要求给他带早餐，又或许是关于何念姝的谣言在班上恶意传播，更有可能是因为他从小没有爸爸，一个单亲母亲带着的小孩不足为惧，让当时那些尚带着稚嫩的恶魔觉得他可以任人搓圆按扁。

无所谓了，一切都无所谓了……

他对未来没有期许，也没有任何希望，根本没有人可以救赎他一颗千苍百孔的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