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叫沈明昙的小姑娘还真是奇特,不过......
“好吧,你可以摸摸它。”
孙凉挺着孕肚坐在椅子上,沈明昙特意起身坐到她身旁,慢慢伸出手,直至整个掌心慢慢贴合住那个圆润的弧度。
一下,两下。
“阿姨,你的肚子怎么在动呀?”沈明昙咻的一下缩回手,语气慌乱“你会不会有危险啊?”
孙凉这才笑笑:“小姑娘,刚才是胎动,不要紧的。”
“胎动?”沈明昙反应过来后一张嫩白小脸都泛着粉。
“阿姨,对不起啊,我见识少,误以为发生不好的事情了。”小姑娘眼睛亮晶晶的,讨人喜欢。
孙凉真就觉得这孩子挺不错,真诚的态度感染了她。
她主动牵过小姑娘僵在原处的手。
“你运气不错,平时这小家伙懒懒的不怎么动弹,你一来,它就高兴的动起来了,你摸到了吗,它在和你打招呼呢。”
“真的吗?我第一次遇见这种事情,有些激动,阿姨,它刚才真的又动了一下呢。”
正摸着,一个黑影遮住孙凉眼前的光线。
“沈明昙,你在做什么?”男人的声音徘徊在这方狭小的所在。
孙凉抬眸看到穿着一身银蓝色相间的连体赛车手服的颀长高个,头上带着黑色的头盔,辨不清面容。
沈明昙抽回手连忙去抓那人垂在身侧的手,来回摇摆着用撒娇口吻道:“哥哥,你怎么才来,这个月你忙的连我都见不了几次面,我真是伤心。”
陌生男人掰开沈明昙的手,语带嫌恶:“多大的人了,还撒娇。”
孙凉听到语气就能联想出那张头盔掩映的脸上出现的恶劣表情,心中发闷。
“这位男生,你这样跟女生说话,可要惹人家伤心了。”孙凉觉得沈明昙该受委屈了,想要帮她说一句半句。
“这位大妈,你管的也太多了。”男人挑眉,用冷冷的声音怼孙凉。
孙凉哪里遇到过这样的人,怼的她面皮比猴屁股还红,正不知所措的懵在那里。
“阿姨,不好意思啊,这是我哥哥,他不是故意那么说你的。”沈明昙为自己的哥哥的失礼道歉。
面对女生诚挚的道歉,孙凉勉强点头。
孙凉咬着后槽牙平复自己的情绪,在沈明昙的告别声里体面的点头微笑佯装无事。
心平气定,博爱宽容,千万不要和这种没有礼貌的人掷气,最后伤害的只有自己。
我呸。
任凭她如何开导自己,心中还是不忿。
孙凉猛地吃下一块小蛋糕,目光狠狠的盯着男人转头而去的背影,咀嚼蛋糕的力气都比从前生猛了几分。
人啊,就是这么复杂,事不关己时心平气和,若是感到一丝羞辱,那么这件事就会像一块疙瘩横亘在心间。
那之后杨成几次要带孙凉来这边逛,孙凉都以腿脚不适拒绝了。
杨成也没有勉强,自己又开始早出晚归。只是不再对孙凉态度恶劣了,有时候还会和孙凉吹牛皮。
牛皮的内容没有别的,翻来覆去还是那几句话,孙凉都听得耳朵起茧,但还是一副乐呵呵的样子,孙凉觉得要把日子过好,装傻充愣是少不了。
为了肚子里即将出世的娃,她还能忍受这个愚蠢自私的男人。
只是,老天没有给孙凉这个机会。
杨成出事了。
那是预产期到了,孙凉一个人在医院疼的哎呦叫唤,想要杨成陪在身边,杨成拒绝了,孙凉一个人大着肚子躺在冰冷的病床上,看着周遭其他产妇被如珍如宝的捧着,很不是滋味。
杨成打电话过来,语气如疯魔般激动。
他说要挣到大钱了,要过上好日子了。
电话那头孙凉把下唇咬的出血:“杨成你个王八羔子,我昏了头嫁给你这个没心没肺的混球......”
还没骂完,电话那头传来嘟嘟的声音,孙凉以为杨成把电话挂断了,再拨过去无人接听。
羊水破了,孙凉知道自己没有时间了,等不来杨成了,术前签字的时候因为家人没来,医院死活不给手术,孙凉受不住,还是医院联系了警察那边过来了人,孙凉才自己签成字。
这段经历,孙凉此生难忘,不愧说生产是在鬼门关前转一圈,孙凉实在是怕了,发誓这辈子从此以后不再为那些狗男人生半个人。
饶是生产后,上天也没让孙凉过一天舒坦日子。
怎么说?
那真是福无双至祸不单行,这边孙凉还沉浸在生产心惊胆战的余韵里,那边警察就来电话让她过去认尸。
可怜孙凉独在异乡为异客,数九寒冬的夜晚,她抱着怀里嗷嗷待哺的婴儿,蹲在殡仪馆外,悲伤的连眼泪都流不出。
终日奔波苦,一刻不得闲。孙凉月子没出就要带着襁褓里的孩子摆摊,这也让她落下一些妇科病,来月事的时候手脚冰凉,有时候恨不能疼晕过去。
一个好好的人,被苦难折磨的形容憔悴,就连夜市在她旁边摆摊的算命老婆婆都可怜她这个人儿。
“大姑娘,你整天摆摊卖这些袜子鞋垫的挣得了孩子奶粉钱不?”老婆婆眼睛瞎了一只,看人的时候需得费力的用完好的那只眼定睛看上好一会,孙凉习惯了她这目光。
“奶粉多贵呀,孩子刚出生那会儿用母乳喂的,现在大一些,就用水泡些饼干和成糊糊给她喂下去”孙凉说着眼睛湿了,怀里的孩子好似感受到妈妈低落的情绪,用亮晶晶的眼睛静静的看着给予自己温暖怀抱的那个人。
孙凉低头在孩子额头上亲吻:“囡囡很乖,给什么吃什么,就连在妈妈肚子里的时候也不闹。”
瞎眼老太婆知道孩子爸死的凄惨,也不去提孩子爸的事,开口安慰:“大姑娘你也是不容易,虽然现在日子过的苦了点,但孩子大了,就能享福了。”
“嗯”孙凉将侧脸贴着孩子的面颊,轻轻应声,眼神却飘远了。
“大妹子,看面相,你是个有福的,不要怕现在苦,心态放轻松了,万事都不难。”老太婆又聊了两句,见来客人了,就转身做生意去了。
瞎眼老太婆看到自己摊子前来了一个小年轻。
戴着黑色口罩和帽子的年轻人屈起两条长腿坐在那个小马扎上,腰杆笔直。
眼神透露出冷漠,若不是老太婆知道他是来光顾生意的,还以为是来砸摊子的。
“年轻人,你想问什么?”老太婆摆弄自己吃饭的家伙,铜钱和圣杯。
“做你们这一行的,需得看前事,准的话,我就问你。”年轻人手指间夹着几张红票子。
老太婆知道来了一单大生意,可是......
“年轻人你是懂行的,那你也该知道每次给人算事的时候,我得给自己先起一卦。待我起卦后再看接不接你这单生意。”老太婆微眯那只好眼。
一枚铜钱在小桌板上抛掷六次。
老太婆用铅笔在纸上写写画画,还没理出个大概,一堆红票子就被那张大手压在那些鬼画符上,老太婆动作一顿,抬头看那个年轻人。
两人相视,老太婆率先移开目光,她将铅笔扔在手旁。
“你这单生意,我接不接已经无所谓,你心中已经有了答案。”老太婆道。
年轻人抬起手,唇边带着一丝冷酷的笑意。
“这些都是你的。”听着年轻人口中的话,老太婆皱眉,还没问出口为什么,那年轻人就自顾自说道:“把你看出来的事情都一五一十的说出来,声音大一些,好让人听清楚。”
年轻人白皙的面庞上那双眼十分妖冶,话语中带着若有若无的狠戾。
瞎眼老太婆盯着年轻人。一番思索后将面前的票子收拢进腰间的钱袋子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