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轻竹跑去打探消息,纪言枝排着两个人的队伍,陆轻竹奔跑着回来,又站在纪言枝的前面,“一会和你说。”
两人打完了饭找了个位置坐下,“我刚刚知道,温易水昨天自杀了”陆轻竹说,纪言枝表情凝固,十几天前还活生生站在那里的人,现在不在了。“怎么会”纪言枝有些难以相信,“我也不太清楚”陆轻竹也面露难色地说:“我知道她家在哪,一会午后我们去她家看看她妈妈吧。”纪言枝点了点头,两人没有说话,气氛有些沉重。
运动会期间学校允许随意进出,纪言枝和陆轻竹趁着中午休息时间出了校园。
两人一路没说几句话,温易水家的门没有关紧,陆轻竹敲了几声没有回应,便推开了门,屋里静悄悄的,只有两人的脚步声,温易水的家里很干净,所有东西都摆放的很整齐,桌子上摆着一张温易水的黑白照片,照片上的的女孩笑的很开心,笑起来眼睛弯弯,像一个小月牙,大概是几年前的旧照。
陆轻竹和纪言枝走到卧室门口,温易水的母亲手中拿着温易水小时候的相册,拿着衣袖小心翼翼的擦着。“阿姨”陆轻竹轻声说道,温易水的母亲这才反应过来,转过身用手擦着脸上的泪水,“呀,是竹竹啊”温易水母亲的声音有些沙哑,眼眶红红的不难看出已经哭了很久。“快,快坐,阿姨去给你们倒水”温易水起身望门外走去,“不用阿姨,我们就是来看看你”陆轻竹拦住温易水的母亲。温易水的母亲抬眼看着陆轻竹再也忍不住,紧紧抱住陆轻竹失声痛哭,她哭的很伤心,撕心裂肺的喊着,陆轻竹抱住她,两个人哭了起来。
三人坐在沙发上,纪言枝看着家里的陈设,钟表不停地摆动着,鱼缸里的鱼欢快地游动,这样温馨的家庭,为什么会想不开,纪言枝很不解。
“阿姨,易水她为什么会……”陆轻竹没有往下说,温易水的母亲抱着她小时候的照片,拿起来看了看,“易水她是个懂事的孩子,有什么事都自己扛,从来不和我们说,我也从来没有想过她会自杀,是我对她关心不够,就连她出了问题我都不知道。”“温易水的父亲呢”纪言枝问,温易水的母亲迟疑了一下说:“她父亲天天在外面赌博输钱,一输了钱就回来打我们,易水从出事到现在他都没有关心过,只关心墓地的价格。”
陆轻竹和纪言枝都沉默下来,陆轻竹抓着温易水母亲的手说:“阿姨,易水已经不在了,您照顾好身体,不然易水在那边也会担心您的。”温易水母亲擦了擦眼泪说:“谢谢你们来看阿姨,谢谢你们还记得易水。”温易水母亲看了看纪言枝说:“孩子,你也是易水的朋友吗。”“我们没有什么交集,之前寒假时一起出去玩过。”纪言枝回答说。“哦,你就是言枝吧”温易水母亲说。“您认识我?”纪言枝有些疑惑。“听易水提起过你,她说过想和你做朋友,不过现在没机会了”温易水母亲叹了口气。
“她已经是我的朋友了。”
“谢谢你言枝,也算是圆了她这个愿望”温易水母亲笑了笑说。“易水的葬礼什么时候举行”陆轻竹问。“后天下午三点”温易水母亲回答。
出了单元门,已经是下午一点半,相比于上午的温度,又热了许多,两人往学校的方向走去。
“温易水到底为什么会自杀”陆轻竹抬头看看头顶遮盖太阳的绿荫,阳光穿透树叶窸窸窣窣地落在石板路上,“我一定要知道她到底遭遇了什么。”
午后两点半运动会的下半场才开始,阳光丝毫没有要减弱的意思,明晃晃地挂在正上方,有许多同学都坚持不住没有参加,大家也都被高温惹得没有兴致看比赛。
“请第十一组比赛选手候场准备。”广播老化滋滋啦啦的响声震得人耳朵疼。“言枝,到你弟了”陆轻竹撕开一包薯片,纪言枝站起身来望着起跑线上的比赛选手说:“哪个啊?”“你弟都认不出来了?我看看”陆轻竹叶也站起身,眼睛眯成一条缝,“好吧,我也没找到。”随之一声比赛枪声,选手们冲出起跑线,奋力向前跑着。“我记得他说他是56号”陆轻竹眺望着说。
“诶诶诶,在那,第一名”陆轻竹边大喊边拉着纪言枝手,“看到了”纪言枝说。“不错啊,他要是真的跑第一我绝对对他刮目相看”陆轻竹的笑容挂在脸上。纪言叶向这边跑了过来,陆轻竹大喊着摇摆着手:“纪言叶!给我拿第一回来!”
一瞬间纪言叶已经跑了过去,陆轻竹还在喊着加油,到一圈时,纪言叶有些吃力,他努力跑在第一,但身体已经有些透支,纪言叶脸已经滚烫,呈现红色,他抬起眼望向不远处还在为他加油的陆轻竹,一瞬间眼前一黑,到了下去。
陆轻竹还沉浸在呐喊的喜悦声中,纪言枝和陆轻竹愣在原地,纪言枝放下手中的加油棒冲了过去,陆轻竹一瞬间大脑一片空白,以最快的速度跑过去。
纪言叶晕倒了,被抬到了担架上,送往医务室,纪言枝和陆轻竹跟在担架两侧,纪言叶缓缓睁开双眼,看着纪言枝无力地说:“姐,我好难受。”“马上就到了,再坚持一下”纪言枝说。陆轻竹不知道是不是自己激他跑第一名的原因,有些愧疚感。
到了医务室门口,纪言枝刚要踏进去就被一只手抓住,她转身一看,是陈嘉礼,她看了看抓着她的那只手。“纪言叶怎么样了”陈嘉礼气喘吁吁地问。“刚进去,应该就是中暑”纪言枝回答道。“那就行,人没事就好”陈嘉礼喘着粗气,纪言枝嗯了一声转身想要进医务室,突然停下了脚步。“温易水去世了你知道吗?”纪言枝问。“我知道”陈嘉礼回答说,他低下眉眼。
陆轻竹跟着纪言叶进了医务室,帮着把他抬到床上,随后医生拉上了窗帘,陆轻竹隔着一层布焦急的等待着,没过一会,医生便拉开了窗帘出来。
“怎么样医生,他没事吧”陆轻竹急匆匆地说,嘴有些不听话。“没事,就是中暑了,回去吃点药,休息休息就好了”医生嘱咐完就离开了医务室。
医务室就剩下两个人,纪言叶闭着眼睛躺在床上,陆轻竹走到床边坐在椅子上,叹了口气,纪言叶缓缓睁开眼睛看向陆轻竹,陆轻竹也发觉了纪言叶醒了,说:“怎么样,你还难受吗”陆轻竹将手背轻轻放在纪言叶额头上,纪言叶虚弱地摇了摇头,“抱歉啊,没能为你拿第一名。”“傻子,我才不要什么第一名”陆轻竹眼眶有些湿润。“哟,怎么还哭了”纪言叶笑了笑。“才没有”陆轻竹轻轻抽了一下鼻子。
纪言枝和陆轻竹站在医务室门外,陈嘉礼和纪言叶在里面说话。“怎么样了”任逸之这才急匆匆地跑来,“再晚一会他就该出来了”陆轻竹抱臂靠在墙上。“抱歉啊,学生会找我去,就没来得及,他怎么样”任逸之扶了扶眼镜,“没事了,只是中暑”纪言枝回答说。“没事就好。”任逸之说。
运动会下半场不久后也结束了,迎来了五一假期,纪言叶恢复好就又约着校外和同学打篮球,纪言枝和陆轻竹一起走回家,两人欢声笑语地走在路上,畅谈着自己的愿意和理想,突然一个人在身后叫住纪言枝。
“纪言枝。”
纪言枝和陆轻竹转过身,一个女生站在身后不远处,一副陌生面孔,两人对视了下,明显都不认识。
“你认识我?”纪言枝问,女生有些腼腆走近了些,手指紧紧抓着衣角,“我听温易水提起过你,我知道她自杀的原因。”两人怔在原地。
“她在前不久被一些社会上的小混混盯上了”女生说,“你是她朋友?”陆轻竹问。“嗯,我们两个在班级里是很好的朋友,大概在上个月有一次放学的时候,有几个人在校门口堵她,我问她时她只说那些人是她爸的朋友,可后来我明明在校门口见到那几个人在找她要钱,都怪我太懦弱……没敢告诉老师……”女生低下了头,手握的很紧。“为什么会找她要钱”陆轻竹喃喃自语道,“她和我说过,她爸爸在外面欠了很多钱,每次没钱都来找她要”女生说,“我不想再瞒着了,我觉得我是一个恶人,可我真的没那个能力帮她。”“谢谢你告诉我们”纪言枝说。“我求求你们千万不要说是我告诉你们的,我不想惹事,我只想要安安稳稳过完三年,我顾不了那么多”女生恳求的语气说。“你放心我们不会牵扯到你”陆轻竹回答。
告别了女生,纪言枝拉着陆轻竹向前走,“去哪?”陆轻竹有些疑惑的问。“温易水家”纪言枝说。
年久失修的走廊里,混杂着潮湿的味道,咚咚咚,走廊里回荡着敲门声,门吱呀一声开了,“你们怎么来了?”温易水母亲站在门里,“快进来吧。”纪言枝和陆轻竹踏进房间,“阿姨,温易水爸爸在外面欠了多少钱”纪言枝问,她迟疑了很久没有说话。“那些追债的人到学校找她了”纪言枝继续说,温易水母亲惊讶的看着纪言枝,“什么时候的事情”温易水母亲语气极速,很是惊讶。“前不久”纪言枝回答。“这个杀千刀的温烨,在外面欠了钱不行,还要牵扯到女儿身上”温易水母亲哭着说。“阿姨您先别急,叔叔到底欠了多少钱”陆轻竹问,温易水母亲擦了擦眼泪,“大概四十多万。”纪言枝和陆轻竹愣在原地,这样一个普通家庭,四十万对于他们来说无疑是天价,是舍命都还不起的。
“叔叔现在在哪?”陆轻竹问。“我也不知道,他已经一个多月没有回来过了,每次回来就知道找我要钱,不给就打我”温易水母亲哭着说。“您知道他也去学校找温易水吗?”纪言枝问。“我知道,可是我无能为力,他根本不同意离婚,就靠我每个月的钱替他填坑,我对不起易水,让她受了这么多委屈”温易水母亲看着桌子上温易水的照片。
温易水母亲讲了温易水父亲长期以来的家暴行为以及在外面赌博的事,再抬头看钟表,已经是晚上八点,陆轻竹先一步出去,纪言枝刚要踏出去,就被温易水母亲叫住。
“言枝啊,我今天整理易水遗物的时候偶然发现了这封信,上面有名字,我想一定是她想寄还没来得及寄的信,我就没打开,如果有机会你替她把这封信给那个同学吧”温易水母亲把信交到纪言枝手上,“好,我一定替她带到”纪言枝接过信离开了温易水的家。
打开单元门,陆轻竹站在外面,“你怎么这么久,快走吧,已经很晚了”陆轻竹走在前面,纪言枝接着路灯拿起信,上面写这几个字:
“陈嘉礼收”
信上没有地址,也没有贴邮票,很明显并不是要寄出的,温易水喜欢陈嘉礼,写信是很正常的,但信封底部已经被撕开,明显是打开过了,突然,掉出一张纸和一张照片,纪言枝捡起照片,是一张背影照片,已经有些泛黄,但不难看出照片里的人是陈嘉礼,照片底部有时间:
2012.6.26