烟云笔录 第78章 【乱世篇】他的故事

落日余晖映照在当金山上，看上去似乎给其镀了层金黄。山顶处云雾盘绕，只余出一个小小的山尖。出了军营，李垣林披起斗篷，和赵真两人信步于军营上面的小山坡。从这里看，当金山全貌和军营一览无余。

落日还未彻底隐没，日月同锤于天际，天各一方。来西部已达数月之久，李垣林从未如此清晰的去领略它的壮美。他缩瑟于昼夜交替的寒风中，忽然想到身边的少年，便邀他一同钻进他宽大的斗篷里，彼此的手紧握着，传递着指尖的暖意。

“冷吗？”李垣林双手轻轻摸索着赵真的手，问道。

“不冷。”赵真目光从未离开过李垣林片刻，纵使眼前的被日落笼罩的当金山太美，他亦无霞顾忌。

“我带了壶酒，可以暖身。”赵真不知何时，从腰间解下一个酒葫芦。

李垣林笑，他好像总能懂自己心中所想，并快先一步，这酒来的正好！二人寻到一块平坦之地，便坐了下来。

他们彼此依偎着，不掺杂任何世俗的欲念。

李垣林接过酒葫芦，小酌一口，辛辣但足够御寒。他又将酒递给赵真，少年快意，一饮便贪了多。

少时，他们的面颊也红润了些，赵真酒量惊人，醉意未显，开口道：“以前说是要忌酒的，贪杯误事。上次喝酒还是父亲留在竹林宅邸的酒。”

李垣林不胜酒力，但饮的少所以也清醒，他略感惋惜道：“可是，这世间再也没有赵廉酿的酒了。”

赵真笑，他道：“父亲埋的酒，我印象很深，以后你想喝，我便给你做，你要多少有多少，我只愿能一直陪你左右就好。”

李垣林攥的赵真的手不由紧了几分，如此炽热的感情，让他心头震颤到现在都不能免。

赵真见李垣林不语，他想起几年前的一桩往事，唇角不由含笑道：“也许，你不知道。在竹林宅邸的一场宿醉，我竟鬼使神差的吻向你，所以说贪杯误事，但我也乐在那场贪杯。”

李垣林惊讶，连声道：“什么时候的事？我竟不知！”

赵真摇了摇酒瓶，笑道：“很久了......”

李垣林也不再追问，他们的目光看向日渐晦暗的雪山。日落了，该是星辰月色的主场。银河苏醒，星辰如同坠入碧潭的玉珠，一颗接着一颗，应接不暇。

李垣林忽然转身吻向赵真，发乎于情，不知山川日月，不知长古更迭，一吻便能代表此间波澜壮阔的心绪。他就想忘乎所以，忘却前尘，忘却过往......今宵便是今宵！当下便是当下！

酒气上身，催情催心，他们缠绵至此，和衣而卧，久久相拥。如同，两个魂的交流，从脚尖颤动到心头，再由心头颤动到脑海。

李垣林心头也有一个秘密，那秘密是这世间最见不得人的秘密。他苦苦撑着多年，从未胆敢过诉衷肠。长期禹禹独行于天地，自觉孤家寡人而已，又岂能随意口不择言。

而此刻，看向身侧双眼紧闭着的少年，他的吻是那么深情。李垣林真想放肆一场，尽数和盘托出前尘往事。但随即他转过头，看向漫天星辰，回忆乍然涌现，纵然他有千般想万般愿，有些事这辈子是说不出的。

但也许，只当做一个稀松平常的故事去讲讲，就能轻松很多。

李垣林试探着问道：“赵真，你听过一个故事吗？”

赵真不明，缩瑟在李垣林的臂弯中，问道：“什么故事？”

李垣林缓缓开口道：“海里的故事，一个有关于复仇的故事。”

山间风大，李垣林的话，会随着这场风永远隐匿于尘世之外。

未等赵真反应，李垣林便自顾自的讲道：“很久很久以前，天地混沌初开，世间都是一望无际的大海。在海底深处，有一个小小国，小小国里有皇帝、有妃子、还有一个美丽的公主.......以及为数不多的黎明百姓。但这个小小国所在的地域非常恶劣，百姓长期被海底的巨型猛兽捕食，故而人人自危。”

“为了寻求庇护，皇帝便将自己国家最美丽的公主进献给旁边一个强大的国主，以图庇佑。但是，这个强大的国家的国主已经年迈，又同王妃恩爱有佳琴瑟和鸣，所以老国主便将公主安排给自己唯一的皇子。”

“本以为的政治婚姻，双方各取所需。然而，公主和皇子却因为一场意外，而暗生情愫。他们两人相知相交，公主本是外族女子，海底又民风开放，便在婚前同那个皇子暗度陈仓，喜结连理。那时他们相爱至深，两个人都无时无刻的期待着即将到来的婚礼。”

“未料，奸臣当道，在大婚前夕，害死了老国主和这个皇子。在奸臣篡权夺位后，他又觊觎公主的美貌，公主所在的小小国不敢得罪，便让公主嫁给了奸臣寻求新的庇护。”

“此时，公主早已怀有身孕，她本意要为自己的挚爱去殉情，但因腹中胎儿是所爱之人的骨血，她想让海底留存最后一丝皇子的骨血，不得不对奸臣曲意逢迎，委曲求全。”

“直到公主一朝分娩，一个小男孩平安的呱呱坠地。她便又生了寻死的念头，只是这念头里还掺杂着仇恨。她想让那个害死她挚爱之人的奸臣一同去死。”

“那奸臣爱着公主，自始至终都不知道公主生下来的孩子并非他所出。公主暗中一直集结力量，想要杀掉奸臣。直到某日，她看到年纪尚小的儿子正在牙牙学语.......复仇便也一拖再拖，她不愿将自己的儿子也拖入万劫不复的深渊。她不忍，但又不得不去恨！后来，她郁郁而神形崩溃，某日，她便借旁人之手，自杀了.......”

说到这里，李垣林心口淤堵多年的石头坠了地，他轻轻呼出一口气。

赵真不解，转而问道：“这不是一个复仇的故事吗？为何结局如此这般让人愤恨！公主不应该继续活下去吗？奸臣不应该死掉吗？”

李垣林故作轻松道：“世间的事，又哪里说得上是尽数圆满。月亮都会有阴晴圆缺，天空都会有流云沙尘，何况是流传至今的传说异闻呢。”

赵真失望道：“可怜了公主生下的孩子。”

李垣林心头惊讶，他不露声色的问道：“你为何觉得他可怜？”

赵真道：“自幼丧父丧母，认贼作父多年。行走如履薄冰，步步绝不能出错，桩桩件件的事，每一件他都很辛苦。”

李垣林握着赵真的手松了松，苦涩的笑道：“若那孩子是你，你会怎么办？”

赵真指尖微动，认真道：“我也不知道。但是他的父母在天上，一定希望他们的孩子可以开开心心的活下去。”

赵真每一句话都直击李垣林的心口，那个见不得人的秘密，那个阴暗里爬行多年的过去，那个被困在深渊里的自己，此刻似乎被救赎了。他的眼前有一道光，微微而已，不算很亮，但足以照彻他余下的路途。

天色已经全黑，山风粗犷，吹得人乱发纷飞。李垣林站起身，望向底下火光萦绕的军营，心头暖意荣荣。他拉起坐在地上的赵真，用斗篷将两人笼住。

食色性也，借着酒力不甚，李垣林身体侧歪，他当真想当个赵真身上的挂件，用手去勾住他的脖颈。只是，大脑还未昏聩到如此这种境界，他略显尴尬的轻咳两声。

岂料赵真会意，他蹲在李垣林的身前，柔声道：“陛下，我背着你吧。”

“不必！”李垣林脸红透顶，好在夜色加持，赵真并未窥见一二。

为等李垣林反应，赵真便忽然转身，将李垣林横抱起来！李垣林睁大眼睛，嘴里大概是能吞个鸡蛋的，这小子玩的太野，臂力又大的惊人。

赵真笑言：“陛下既然不让背，那就抱起来！”

李垣林强行挣脱，从赵真的臂膀滑落下来。他现在唯一能想到的就是之前的那个问题，不算羞耻，但必须有主动权：对，他是上面的！

见李垣林踟蹰不前，站在山风中，不知再想些什么？赵真心疼，上前环住了他的腰腹，当下希望自己的这身体温不至于让寒风入了李垣林的身。

“背我！”李垣林忽然开口，他耳朵根红得快成绛紫色，声音略带喘气道。

“好！”闻言，赵真一抹笑意融化心间，他连忙跪在李垣林的身前。随着李垣林攀附上他的脖颈，赵真双手交叉，环起李垣林的上身，朝山下大步走去。

欲念一波更甚一波的充斥着李垣林的大脑，他就想立刻马上钻进军营的大帐里，同赵真大战三百回合。

之前，友好的切磋并未结束，好歹要分个高低，比个上下。

李垣林的呼吸挠得赵真耳垂血红，他闷哼一声压制着自己狂跳的心脏，这几日事情发展的太快，快到赵真幸福到天旋地转。

“赵真？”

“嗯？”

“你觉得从男子的角度来说，在上面还是在下面，是重要的事吗？”李垣林试探道。

“唔，不知道。”赵真坦然。

“我......我想在上面，你可还愿意？”李垣林脸红到不知所措，但他还是提出这个困惑他的问题。

“嗯，一切全凭陛下定夺。”赵真想笑，为什么他的陛下把这种欲念之事想的如此复杂。发乎情的事，就像庭前花开花落，春来秋来一样的自然。

他轻咳一声，笑道：“陛下不必有心理负担。”

李垣林不语，将头埋深了几许。

不久王帐内黑灯瞎火，他们彼此赤诚的摸索攀援，来来回回，上上下下，一切顺其自然......

填个之前埋的坑，关于李垣林弑父原因的解释：因为就不是亲生的，还有血海深仇，所以才能做得如此决绝。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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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8章 【乱世篇】他的故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