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这样,周阳每天清晨起早赶去学校,傍晚在太阳落山前回家,再干活,听大哥念课文,睡觉,又迎来第二天。
这样的生活过了**天,在一个傍晚,周武突然对周阳说说:“诶,你这么喜欢读书,要不明天你来我们学校,我去你们学校,我们交换一天,怎么样?”
周阳犹豫着,既害怕被爹娘骂,又渴望能听到真正的上课是什么样子的。
这样犹豫着直到天已经黑了,两人回去房间,都还没有回答。
周阳躺在床上,脑子里挥之不去什么皂荚树呀,月亮啊什么的,耳边的鸟叫声、蛙声,吵吵闹闹的更是烦人。
终于,在周武睡过去前,周阳还是叫道:“哥,明天我们换着去上学吧。”
“行,那你记得这样走,沿那条路,左拐……”
周阳说完翻过身去,忐忑不安又激动地入睡。
……
又是凌晨五点,他赶紧起床,按着周武交代的路线出发。
风降落在他身上,他打了个激灵,才发现太阳迟迟没有出现,才想起大哥的学校大约只用走两小时就到了,根本不用起那么早。
清晨的青色幕布下,学生们都没有来,周阳趁着无人悄悄摸进周武的座位上,等了一会儿人才渐渐填满教室。
早上的第一节课大家都东倒西歪的,也没人注意到周阳的存在。
直到上了几节课后,同学们才渐渐发现不对。
大家趁着课间围上来,叽叽喳喳的我一言你一句。
“诶,你是谁啊?”
“我……”,周阳打算回答就有人打断他的话。
“我知道我知道,周武说他有一个弟弟,这人长得和他这么像肯定是他弟!”
“那你来这里干嘛呀?”
“对呀对呀!
周阳抓住机会赶紧回答:“我想来学一下你们学的。”
“这样啊,没意思,有什么好学的。”
有人嘟囔着回去,大家也纷纷散去。
众人的气氛还算和谐,虽然吵闹,也不过是小孩子的好奇。
只角落里有一个人盯着这处,不知在想些什么。
他叫杨贵,和周武向来不对付,之前和周武打了好多次架,把周武衣服弄破的就是他。
他心想整个寨子里面都是杨家的,他周家又穷,有什么资格送孩子还这里读书嘛,这样想着心里暗暗有了主意。
在最后一节课下之前,他跑到老师那说:“老师老师,周武没来上学,找他弟来顶替。”
老师记得周武这人,学习不认真,爱打架,又有点老实,听这话也不知评判什么好,“呃,顶替这种事我也不好查实,我想想”片刻后,老师对杨贵说:“你家也是翁南寨的吧,要不然你帮老师去他家问问什么个情况。”
一听要走去别人家,杨贵有些不愿,但一想到可以见周武被批评,他还是应了下来。
一等下课,他稍微收拾了晚一点,跟在周阳身后。
周阳什么都不知道,充实了一整天的知识,开开心心地回家。
大哥的学校真的上得好,如果有机会,他甚至想再来上。
他一到家门口,就接过娘手里的猪草打算割起来。
杨贵跟在后面到达,瞅准机会上前说:“嬢嬢,周武不想上课,让周阳去顶替。”
娘一听,不像她丈夫那样在乎两儿子的成绩,但见一个小孩都来告诉自己,瞬觉得脸上挂不过去。
这整个杨家看不惯他们她是知道的,但一个小孩都来说他们家教有问题,她赶紧站起来:“什么!小兔崽子!你去去去!我教训我家崽!”
她揪住周阳一巴掌扇过去,“你去哪了?!”
顺手抄起旁边的棍子,“还会顶替人了吧!送你上学是让你顶替人的!”
“还哭!还哭!不准哭!”
周阳站在原地不敢动弹,身体一阵又一阵的钝痛,脸上眼泪鼻涕糊在一起。
杨贵本打算一旁看着周武有没有没教训,但见周阳哭的这惨样,有些害怕,瞬间脚底抹油溜走了。
周武躺在房间的床上,听到动静赶紧下来,“怎么了,怎么了,娘,怎么了?”
娘听到也没有理会,她丈夫在乎这个大儿子,寄希望于大儿子养家她是知道的,这时也不打算教训大儿子,只一味地打着周阳。
“哎,怎么了!”周武在棍子中赶紧把周阳拉到一边,拽到自己的房间那,“你怎么不会跑啊!”
娘见人都走了也冷静下来,突然觉得自己是不是不太对,但又安慰自己:自己儿子嘛,那不是想打就打。
房间里,周武蹲下来抹抹周阳的眼泪,“怎么了,告诉哥怎么了。”
“我,我,”周阳哭得上气不接下气,“刚你们班一个人告诉娘我们换学校。”
一听这话,周武一愣,他早上本想起来的,但想到学校都换了,不去又怎样,就一股脑睡了一整天,要论教训,自己才应该教训得更重,现在自己又拉周阳逃跑了,更是罪上加罪。
但一想到自己是周阳的大哥,总得有个大哥的样子,还是硬着头皮拍胸脯大声道:“没事,哥在这!有什么事哥给你顶着!”
周阳还是哭得上气不接下气,周武一把把他抱住,“没事,别哭了。”
他把周阳拉到床边,把什么被子的一股脑往周阳脸上糊,几下子把眼泪鼻涕擦干净。
爹这时扛着锄头回家了,娘凑上去讲了刚才的事。
“不会吧,”他拿肩上搭着的布擦了擦汗,顺道把锄头放到地上。
杨林走在路上,路都走半道了还在犹豫去不去周阳家。
他这个不正规小学的老师按理说都不管事的,但周阳一来就表现出对学习的那么大兴趣,今天居然没有来。
他喜欢这小孩,不禁有点担心,不会是没钱了吧,他这小学虽然只要点米,但周阳的家庭可能也付不起,他一扭头,还是决定来周阳家看看。
要是真是没米了,他可以劝劝周阳父母,不要米也可以继续上下去。
这样想着,他不知不觉来到周阳家,一眼望到门前周阳的爹娘。
他走上前,没经思考就说:“周阳爹,今天周阳为什么没来上学啊?”
“哎呦,他们两兄弟不乖,老师对不起哈。”,娘赶紧接道。
杨林倒是还没明白两兄弟怎么个不乖法,爹突然就勃然大怒。
他一整天都在田里,弯腰直都直不起来,太阳晒得火辣辣的疼,蚂蝗又从田里钻出来吸他的血,一回家又见个小年轻跑他门前说两小孩,老婆还点头哈腰的。
“妈的,两小兔崽子!”他抄起家伙就往两兄弟的房间去。
“哎呦呦,快跑!”,周武一见爹夺门而入,就拉起周阳趁爹开门的一刹那从旁边的缝隙滑出去。
他拉着周阳从灶屋的后门溜出,沿小路往院子里去。
爹在后面穷追不舍。
周武拉着周阳埋头跑,一抬头,又见娘拿着棍子在院子里站着。
娘在前面当挡门神,爹在后面穷追不舍。
千钧一发之间,周武急中生智从两方的夹击缝隙往外面跑去。
突然,周阳被路上的石头绊倒在地,血往外渗出。
周阳坐在地上哇哇大哭。
周武只好停下,他抱起周阳对爹娘喊到:“主意是我想的,你们要打就打我。”
爹娘见周阳摔倒也上前,也不在意这次的事情了,“行吧行吧,算了,下次不要再这样了。”
周阳坐在地上,抹了吧眼泪,还是尽力说道:“不是这样的,我和大哥换是因为想去学习。”
爹娘看过来,周阳赶紧三言两语把事情讲清楚。
事情讲清楚爹娘愣住,“你,唉,这事,想学习当然好啊,”又对周武说,“到是你,不去学校还让你弟背锅。”
周武挠挠头,“事情本来就这样啊。”
娘瞪了他一眼,“叫你不会说话,”
“嘿嘿”
“快带你弟去涂药!”
周武赶紧抱周阳回去。
周阳坐在周武的床上,那里有窗户好涂一些。月光轻轻地洒在两兄弟身上,刚好照亮周阳受伤的腿和周武的头顶。
周阳撸起裤脚,蜷起腿,周武半蹲在前面,把药涂上去。
“嘶……”,周阳轻哼。
“不疼不疼,痛痛飞。”,周武轻轻吹伤口处。
“你怎么还相信小朋友这种话。”
“嘿嘿”
涂完药,两兄弟各自去床上入睡。
爹坐在堂屋的楼梯下订着竹椅,娘搬椅子坐过来。
“他爹啊,阿阳想去学校啊。”
黑暗中,银白色的月光映在爹的侧脸,他抿着嘴没有说话。
青蛙聒噪地叫着,鸟像发疯了似的扰人宁静,爹沉默了好久,才说:“我多做些竹编,到时你拿去卖,地还是要种的,地还是要种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