艳阳天 第3章 第 3 章

清晨，周阳赶往学校，三小时的路程不像以往那么漫长，似乎从昨天开始，泥泞的小路便变了样。

“今天我们学诗歌《小小的船》”杨林打开老旧的课本念到，“弯弯的月儿小小的船，小小的船两头尖，我在小小的船里坐，只看见闪闪的星星蓝蓝的天”。

老旧的腔调实在太无趣，刚开始似乎有些人也在认真听着，可最后连周阳也忍不住趴在桌上。

下课时间一到，周阳想了想还是上去，“老师，船是什么？和月亮有什么关系？”

“船就是弯着的一个弧形，可以乘着人，在海里面就不会掉下去。”，杨林没见过船，只照着报纸上的样子描绘着。

“那和月亮有什么关系？”

杨林不知道怎么回答，只好摊开了课本给周阳看。

课本上画着一个弧形的月亮，上面坐着一个小孩。

这一看，周阳倒是明白了月亮和船之间的共同之处，只是又有了新的疑问，“月亮上可以坐着人吗？”

“不可以，这个是假的，算是，一种想象吧。”

“真的不可以吗？那嫦娥是什么？”

“那是神话，也是假的，”面对十万个为什么，杨林也有些招架不住了，“快回去快回去，我继续讲下面的。”

周阳无奈坐回去，只觉得无聊，没了往日的乐趣。

难耐熬了一天念白后，周阳垂着头回家。

干了点活，到傍晚，周武照常回来了。

周阳搅着猪饲料不甚在意，又瞥见对方拿着的书心里有了主意。

傍晚过后，吃完饭天还没完全黑，周阳靠近帮爹整理竹编的周武，“哥，你们学校学什么课文啊？”

“没什么。”

“怎么没什么，学校什么都不教啊？”

按理说这样的对话在兄弟间不会有什么问题，可坏就坏在周阳偏偏挑了个爹在的时候。

爹咳一声清嗓子：“怎么没教，交了那么多学费连书都不教！”

周武听到瞪了眼周阳，无奈地起身，“当然教了，教了好多课文，爹，等我拿书来，给你读。”

周阳一点也不在意周武在瞪他，倒觉得周武假装凶狠的样子有点好玩，反正他达到目的了嘛。

他几步走去炉子那拿了课本来，坐在爹旁边的竹椅上念着：“《高大的皂荚树》，在我们学校前面有一块大约三十平米的空地…………”

课文长长的，念着念着周武的头渐渐歪下去，不停点着，读到“记得有一天，天气很冷”时甚至直接睡了过去。

天已经黑了，爹早编完竹编不知去哪里干活去了，他听不懂大儿子读的对不对，不过听这文邹邹的倒有腔调。

周阳也觉得好听，觉得这课文好，但说不上来是哪里好。

他看见睡歪在椅子上的周武，过去轻轻拍了拍周武的大腿，周武一激灵赶紧抬起头来，赶紧拿着课本继续读，读着读着便发现不对，这里也太安静了。

他一抬头，便发现面前笑嘻嘻的周阳，再看四周，爹的影子都不知道哪里去了。

几乎是一瞬间，周武立刻明白自己是被周阳耍了，他一把把书撂在竹椅上，骂了声“小兔崽子！”，又怒气冲冲地回牛棚上的房间。

周阳一下子还不明白发生了什么，转念一想才发觉周武这是觉得自己被耍了。

他赶紧回去房间，天已经黑完了，也看不见人影。

周阳轻悄悄地靠近周武的床，蹲在地上悄悄说了声，“对不起”。

没有回答，但被子翻动的动静还是反映了周武的心思。

周阳趁机会又说了声对不起，这次没有了回应。

蹲在黑暗中，周阳想了想，岔开话题，“今天那课文好好。”

躺在床上的周武动了动耳朵，没忍住回了声，“当然啦，那可是大作家秦裕权写的。”

周阳趁机聊下去，“秦裕权是谁？”

周武有些尴尬，“不知道诶，但是语文课本上的肯定是大作家。”

“肯定是啦。”

……

两人沉默，都没有说话。

周武翻过身，背对着周阳，“我原谅你啦。”

周阳依旧蹲在地上，换了换脚，郑重地说 “对不起”。

没得到回应，但已解开矛盾，周阳起身返回自己的床。

“诶，那个，”周武突然叫住周阳，“你那么喜欢课文的话，我每天回来的时候读给你听。”

“好”，在黑暗中周阳默默笑开了花。

回到床上，裹着被子很快睡了过去。

……

第二天很快到来，周阳赶往学校，依旧吃着噎死人的红薯，在日出后到达。

缠着杨林问了几个问题后，熬了一天很快回家。

煮饭，砍柴，干了活吃完饭后，周阳赶紧赶着周武到院子去。

“那里光线足，空气好，还有柿子树，去那里读！”

记性差的周武还想问他什么来着，这样一说又记起昨天的事情来了。

“行吧行吧，我就来！”

摊上个麻烦了，周武心想。

在院子读书倒是惬意，晚上快读完时，远处田里飞着几只萤火虫，绿色的光在黑夜里闪烁，耳畔还有读书声。

周武倒是没想那么多，他心里只有头顶的柿子，实在吸引人。

“回来了，回来了，快搬椅子回来！”，周武搬着自己的椅子在大门前的石梯上喊到。

周阳赶紧搬着椅子跑上去，回头看田里那处闪烁的微光。

周武朝周阳看的方向一瞥，撇了撇嘴，“不就是几只萤火虫吗？有什么好看的，等过几天哥带你去抓。”

“真的可以抓啊？”，周阳赶紧跟在周武屁股后面。

“当然可以，过几天我们去后山那捡不要的竹子，赶萤火虫飞过来，盖子一盖，啪！就捉到了。”，周武说着把椅子放到地上，双手在空中比划着动作，啪地一拍像已经捉到了一样。

“真的啊？那你说话要算数！”

“当然！”

周武臭屁地往屋子里的床上一坐，就是一副大侠的样子。

周阳崇拜地看了会儿，躺回自己的床上，脑海中满是万千萤火虫飞进自己的竹筒里，他带回家，往关上门窗，往房间这么一放，瞬间绽放出荧绿色的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