晏晏（聂蓉） 第4章 黏人小狗

为了一起来看空间站过境，他们四点半就起床汇合，五点出头拍完照，之后又不紧不慢吃过早餐，离上课时间还是有将近两个小时，两个人就牵手在香樟树荫下的大道上漫步。

盖聂的手掌很暖，而端木蓉的手在这样的季节里总是发凉，他用自己的手掌裹着她的手，时间久了也分不清是他将她的手暖热了一些，还是她将他的手染上几分凉意。

清晨的校园，每一条道路都要在七点之后才会渐渐热闹起来，在那之前就只能听到风声、叶声、鸟鸣声，还有环卫工清扫时的刷刷声。

他们的相处中有一半时间并不会聊得滔滔不绝，而是就这样安静地彼此相伴，是一种悠然安谧的气氛。

端木蓉喜欢在植被茂盛的地方散步，植物的清冽气息总是很容易让人感到放松。盖聂还记得她教他说，如果有觉得焦头烂额的时候，就来这种地方散散步，很快心情就会好起来的，这叫公园二十分钟效应。

他一本正经地说，能让他焦头烂额的事一定很不简单，可能需要多管齐下才能有效调整心态，建议在他公园散步时她也一起陪同，这叫盖聂的端木蓉二十分钟效应，结果被她佯怒着轻轻踩了一脚。

之后每每一起牵手散步，盖聂就总想起这个玩笑，今天他又因为这个忍不住弯起唇角。

端木蓉还没发现他在想些什么，两个人拐了几个弯，走上了一条幽深的石子小径，教学楼和公寓楼都不太能看得到了，满目只有默默生长的草木。

她随手摘了路边垂下来的一片叶子，略略揉碎，就递到正因为回忆起两人的玩笑而莞尔的盖聂的鼻尖。

端木蓉期待地看着他，盖聂认真地嗅了嗅，神色有些意外。

她笑得像是在和他分享什么珍宝，略带一点不易察觉的自得，道：“女贞子，闻起来是青苹果味的。”

盖聂抬头望了望这株名叫女贞的乔木，碧色叶片泛着柔亮的光泽，梢头挂着一串串深紫色的瓜子大小的果实。他也曾从这树下路过许多次，却从没有注意到它的特别。

他将揉碎的叶片接过来，又深深嗅了一嗅，往日隐藏在表皮下的清香，经由端木蓉的牵引盈满他鼻腔，他轻声道：“很好闻。”

这的确是她会喜欢的味道。

盖聂知道她最喜欢的气味是什么，是春夏之交草坪大片修剪后的青草香，清甜里带着山间小溪一般的清凉，并不浓烈，但沁人心脾。

其实和她给他的感觉很像。

虽只三个字，但端木蓉听后很高兴，她又摘了一片稍大些的女贞叶，兴致勃勃拉着盖聂到树下的长椅落座。

她将叶片捏在手中，小心翼翼自主叶脉旁弯折，表皮微微裂开，她就这么一片片将表皮撕下。

盖聂一直注视着她的动作。

灵巧纤细的手指轻轻剥离出的完整叶脉，在清晨微凉的日光照射下像一片轻柔的绿色羽毛。

她将这片羽毛在两人的目光之间微微来回摇晃，向盖聂展示被这个世界大多数人所忽略的那一面。

其实这些草木在大部分人眼里无异于死物，人们日日路过却经常对它们视若无睹，但她总是格外清楚它们的脾性，带他走进充满生机却不为常人所知的世界。

两个人都还沉浸着，却被一位不请自来的客人打扰。

端木蓉只觉得膝上一沉，低头去看，就见到一只小狗正吐着舌头扒拉她。

是一只黑色的田园犬，胸口有一片口水巾似的白毛，被养得圆滚滚，毛色油光水滑，脖子上还带着一条漂亮的项圈。

它一直这么上蹿下跳地蹭端木蓉的腿，叫端木蓉不能不理它。

小狗这么蹦来蹦去，端木蓉有点不知道怎么办好，盖聂一下子把它制住，抱到了自己腿上，好像真觉得它能听懂似的，问道：“哪里来的小家伙，你叫什么名字？出门在外不能随便跟陌生人讲话知道吗？”

边说他边去看小狗项圈上悬着的挂坠小牌牌。这只小狗一看就是有主人的，学校的家属区离这里不远，也经常有一些老教授早晨在附近健身或者遛狗。盖聂想着它可能自己调皮跑远了，就想看看挂坠背面有没有主人的联系方式，结果背面什么也没有写。

端木蓉伸手过来摸了摸小狗的头，它倒一点不见外，还使劲往上凑，然后汪汪叫了两声。

端木蓉看它这样子，道：“你是不是饿了呀，想吃东西？”

它听了这话立刻兴奋起来，一叠声地汪汪叫着，端木蓉被它这饿急了的样子逗得直笑，她在随身带的包里翻了翻，真的找出一块奶香小面包。

小狗看见小面包，在盖聂怀里根本待不住，使劲挣脱了，跳到端木蓉身旁，吐着舌头满眼放光地等着她喂。

人看见可爱的小猫小狗就会不自觉温柔起来，端木蓉一边拆包装一边哄它：“这么着急呀？自己跑出来玩，都不吃早饭的？”

她把面包揪成小块喂它，小狗一口接一口吃得像恶虎扑食，盖聂看了会儿，一把按住它脑袋，教育道：“慢点，别吃到人的手。”

端木蓉假装嫌弃地拍开他，取笑他说：“它只是一只小狗，你真指望它听得懂啊？”

明明自己刚刚也好像它真能听懂一般地和它聊天来着。

小面包不多大，几口也就吃完了，端木蓉把它从长椅上抱下草坪，又摸了摸它的脑袋：“好了，吃饱了就回家吧。”

小狗在两人脚边扑腾着绕了两圈，又欢快地叫了几声，也不走，就这么在端木蓉脚边趴下了。

他们当时只是觉得它贪玩，想着小狗在外面待够了会自己回家，也没再赶它，继续陪它玩了会儿，忍不住将它本就油光水滑的脑袋摸得更加油光水滑，等到时间差不多时也就一起晃悠着去上课了。

中午两个人去食堂的路上经过这里，却见它摇头晃脑从绿化带里钻出来，又汪汪叫着在他们脚边绕来绕去。

端木蓉脚下被它绕得磕磕绊绊，生怕踩到它，边笑边说：“你怎么还在这啊，打算让我们再请你吃一顿午饭？”

盖聂思索着，想到这两年似乎没有在学校里那些老教授们溜的狗里见过它，倒有些不确定它是打哪儿来的。

小狗眼睛圆圆，似乎知道自己吐着舌头很可爱，一个劲儿地往端木蓉腿边凑。

它就这么一路跟着两人跟到了食堂门口。

但食堂不是什么方便宠物进的地方，端木蓉哄它，企图说服它留在门外。但这小狗显出一种狡黠的聪明，明明先前让人觉得它能听懂一些人告诉它的话，现在却来来回回做着假动作，一不注意就要跟着人往里面溜。

端木蓉又无奈又好笑，一时被它缠住脚步，没察觉身边的盖聂叹了口气，然后在她不知道的时候就先进了食堂。

等她再注意到他时，盖聂已经带着他买了清鸡汤后捞出来的鸡腿回来了。

小狗闻到肉香，开心得不知道四肢该往哪里放，只是乱七八糟地上窜下跳。

盖聂引着它到角落，把鸡腿给它，它嗷呜一口咬住，用爪子摁着就开始撕扯上面的肉。

盖聂戳它脑袋它也全然不管，也不再去缠端木蓉，只顾着吃自己的鸡腿，盖聂数落道：“还以为你是很喜欢她呢，结果你还是更喜欢鸡腿啊。”

这话在端木蓉听来有一种莫名其妙的幽默，她笑：“说的什么怪话。”就拉着盖聂往里走。这一回小狗没有再跟着来，两个人总算是顺利进去吃上了午饭。

但离开食堂的时候小狗还是一路跟着他们，也不去找回家的路，只对他们二人亦步亦趋。

两个人要分别回学生公寓的时候，它似乎犹豫了一会儿，最后还是一头跟上了端木蓉。

端木蓉好气好笑：“这么晚了都不回家，爸爸妈妈该生气咯？”

它还是就这么一路跟着，端木蓉要上楼，它也要跟着上楼，但她略略严厉地制止了一下，它就有些委屈地呜呜了两声，自己找了个墙角蜷着了。

它这一副被主人照顾得很好的样子，况且小狗也会认得路，盖聂和端木蓉都觉得它会自己回家，也就没有考虑太多。

但端木蓉第二天早上下楼时发现它还在楼下等着，依旧是亦步亦趋地一直跟着她。

接下来过了好几天，都一直是她去哪儿小狗就跟到哪儿，连她去上课它都会在门口躺着，最后它终于跟进了教室里，老师在讲台上讲课，小狗在下面蹭着端木蓉的腿。

这样圆滚滚的可爱小狗实在引人注意，一时间大家都想看看它而不是老师的ppt，以至于老师得叫保安来赶它出去。

小狗虽然胖了点，却很灵活，保安左右开弓，它左奔右突，在众人的脚边穿梭，轻轻松松就让保安跟着它团团转。

毕竟小狗是跟着她来的，端木蓉觉得有些抱歉，而且也不能一直看着它在教室里闹得大家不好好上课。虽有些不好意思，但她还是站起来，一路轻唤着它，引小狗出了教室。

一起上课的同学们都纷纷忍不住地笑，老师也好脾气地弯了弯唇角，并没有多说什么。

安稳了不到五分钟，小狗又悄悄从没关紧的后门溜进来，这回它轻车熟路，甚至好奇地在教室里散起了步。

周围的同学看着它昂首挺胸，踢着腿跟巡逻似的，笑得比刚才更开心了，老师无奈地摇摇头，道：“以后上课可不要把自己养的小狗带来啊。”

端木蓉脸皮薄，一时有些发窘，也没说什么，只是默默起身再一次引它出去。

这么一闹，课堂上的气氛已经逐渐幽默起来，几天里有不少同学都见过这小狗跟着端木蓉，于是纷纷七嘴八舌跟老师聊上天似的介绍着它做小狗皮膏药的事迹。

端木蓉总算洗脱上课带宠物的过错，老师也无可奈何地叹气，“好了不管它了，我们讲快点，早些下课你们再跟它玩吧。”

大家笑得更开心了，只留端木蓉一个人闹了个红脸。

这回她仔细关好后门，回到座位上后看了看时间，估摸着这个点盖聂应该刚下实验，就立刻给他发了消息：“来我教室一趟，有一点小麻烦。”

盖聂迅速回了一句“马上到”，也没有多问。

五分钟后端木蓉收到他发来的一张照片，小狗在教室门口很没坐相地趴着，眼睛亮亮的，吐着舌头也不知道在开心什么。

盖聂一看见它就猜到个七七八八，于是给端木蓉发消息：“我先带它走，你上课吧。”

端木蓉总算是松了口气，不用担心它再摇头摆尾地进教室里来散步了。

好容易下了课，为了躲避同学的打趣，端木蓉提着包迅速溜了。

盖聂正在路边等她，她一下楼就看到他停在不远处的小电动车，一人一狗坐在车上朝同一个方向望着。

盖聂不知道从哪儿找了根狗绳给它系上了，小狗乖巧地蹲坐在车的踏板上，轻车熟路的样子，简直好像坐过很多回这车似的，看不出半点见外。

端木蓉脚步轻快，顺手把包甩给盖聂，就假装生气地蹲下身，去揉小狗的脸：“你好坏啊！看你今天闯祸，晚上还想吃鸡腿？”

小狗“呜呜”了两声，讨好一般地哄她，脑袋往前凑来舔端木蓉的手。

盖聂眉眼弯弯，也不知道在揶揄谁：“吃了你一块小面包就赖上你了。”

端木蓉瞪他：“你还说呢！”

她麻溜地上了后座揽住盖聂的腰：“快走吧。”

小狗这几天跟下来，盖聂和端木蓉都推测它可能是走丢了，看它干干净净又精神的样子，应该也没怎么流浪，主人家八成就在附近的几个小区里。他们学校面积很大，绿化又茂密，小狗溜进来也许就没找到路出去。

两个人日常课都挺多，今天下午总算有半天空，盖聂提前打了一沓启示，打算和端木蓉去附近的几个小区的告示栏贴一贴，看能不能找到它的主人。顺便把小狗也带着，要是能在路上就遇到它的主人自然更好。

在校园里代步的电动车并不会骑得很快，秋风微凉，两个人带着小狗不紧不慢晃晃悠悠。

好像是非常喜欢兜风似的，小狗一副很高兴的表情，一路上都吐着舌头，兴奋地东张西望，却很聪明地乖乖蹲着没有乱蹦乱跳。

过减速带时它跟着车身颠一颠，像一块软软弹弹的焦香小蛋糕。

快出校门时他们迎面遇上盖聂的朋友，那人打趣道：“呦，一家三口出门呐？”

端木蓉脸一红，悄悄在盖聂腰上掐了一把，盖聂脸皮厚，也不否认，悠哉悠哉地呛回去：“怎么，这就急着随礼了？”

朋友笑着骂了句：“去你的。”

就这么晃着晃着，他们没多久就将小狗的寻主启示贴完了。

看时间还早，难得忙里偷闲，两个人都不是很想就回学校，但带着小狗，能去的地方不多。盖聂想了一会儿，就招呼端木蓉：“走吧，秋山公园二十分钟。”

秋山说是山但也不太高，两个刚好适合人闲暇时散散步的小山包，山上原生的树林很茂密，山脚公园里大片的草坪在这季节也很适合放风筝，因此假日里一向人多。

秋日里枫叶红银杏黄，公园里的菊花也都开了，三角梅花期正盛，山林里熟了很多野生的柿子栗子君迁子，无患子也渐黄，远看像挂了满树的龙眼，栾树的蒴果正由青转红，是一年里最好看的时节。

这阵子就会吸引很多人来捡秋，盖聂不用问，端木蓉肯定喜欢这个。

当然小狗也很喜欢，到了公园一下车，小狗就撒着欢往前跑，端木蓉牵着绳，差点被它带得一个趔趄。

端木蓉笑着轻声唤它：“你慢点儿。”

草坪上人多，一阵阵的笑闹声传过来，两个人穿过去，沿着小径漫步山林。

下午阳光已不是很热烈，林子里不大亮，也有些凉，他们走了一路并没有见到几个人。小狗在前面跑着，好奇地这里闻闻那里嗅嗅，他们牵着绳走在后面不远处，轻声慢语互相说着一些生活里无关紧要的琐事。

漫山遍野，除了偶有几声鸟鸣，一时安谧得像是天地间只有他们两个人。

走着走着，小狗开始在路边扒拉一颗果子，端木蓉好奇地去看，然后就眼睛一亮。

她转头看向一边的林子，认出熟悉的叶片，又低头在地上找着什么，不多久就又找到一个那样的果子，她有些雀跃地一路找进去，盖聂也一路跟过去。

见端木蓉蹲在一棵树下，盖聂牵着小狗过去她身边，她一手捡了片一掌宽两掌长的叶子，一手捏了颗栗子大小的坚果，有些幼稚地一手一边挡住眼睛，然后一歪头，露出自己的脸。

她将一把这样的坚果放到盖聂手里，有些开心又声音小小地说：“这个是山核桃，这样熟透的就可以做种子，我捡一些，等放假了回家洒进地里，看明年会不会发芽。”

盖聂看她这样子，有些忍俊不禁，端木蓉懵懵地问：“怎么了？”

盖聂一本正经：“看到一只小松鼠在准备坚果过冬。”

端木蓉“哼”了他一声，一下子站起来，见盖聂手里还托着那把山核桃，她一下子攥回自己掌中。正准备装进衣兜，一看上头还沾着些尘土，她一伸手就给塞进了盖聂的衣袋里，然后拍拍手，若无其事地走开了。

盖聂也只是看着她笑，再将这些山核桃往衣兜深处放了放。

入秋后天黑得快，两个人看着天色往山下走，路上盖聂接到一通电话，端木蓉听他和对面的人交谈了几句，心中也就有数。

果然，盖聂挂了电话后俯身揉了揉小狗的脑袋：“送你回家了。”

主人这几日找小狗找得心焦，幸而今天看到盖聂和端木蓉贴的启示，立刻就打了电话来。

两个人一路骑着车晃晃悠悠将小狗送回去。

小狗看见亲主人，高兴疯了一般，又跳又叫的，被主人抱进怀里后还挤出了一点泪花。至于黏了几天的端木蓉，已经是分不出眼睛看了。

端木蓉上去捏了捏它的脸：“没良心的小东西。”盖聂也跟着揉了揉它的脑袋，全当是告别。

跟千恩万谢的主人道过别后两个人也就得走了。

端木蓉晚上约了和朋友一起出去吃饭，盖聂踩着点送她到了公寓楼下。

她正准备上楼，盖聂不知从哪儿掏出一个信封，说：“送你一个礼物。”

端木蓉有些惊喜，当即打开，里面是一张明信片，她抽出半截，明信片的正面是一张照片，朦胧幽暗的夜空里，一处流星般曜目的光亮停留在当中。

她好奇的眼神投向盖聂。

盖聂笑意融融：“这是我小时候第一次拍到的铱闪照片。铱闪很亮，有时几乎可以照亮整片夜空，这是我最喜欢的人造天象。”但说到这里他眼底隐隐闪过一丝遗憾，然后才接着道：“可惜现在已经没有铱闪了。”

摩托罗拉公司在1997年开始发射全球卫星移动通信的组网卫星，计划的77颗这个数量与铱原子的原子序数相同，于是就为这些卫星取名为铱星。铱星的特氟龙天线镀了银，因此可以向地球反射剧烈的光芒，最亮时，它的星等几乎可以接近恒星。

但随着2019年最后一颗铱星的离轨，铱闪的光芒就此彻底自夜空落幕。

端木蓉明白他最后一句话背后隐藏的含义，可惜的不是现在已经没有铱闪，而是在遇见她之前就已经没有铱闪。

他说这是他最喜欢的人造天象，所以一定很希望有机会可以和她一起看。

她笑着，望着他的眼眸忽闪忽闪，想告诉他的话也都藏在里面。

盖聂看着她这个样子，眼中那点遗憾终于被她的笑意取代。

她想要将明信片翻过来，笑着道：“你在背面写了什么？”

盖聂一下握住她手腕，“回去再看吧。”

端木蓉眨巴眼：“怎么，很肉麻吗？”

他只是笑：“别让她们等急了。”

她收好信封，背回自己的包，走远两步，又转身朝他挥挥手，才迫不及待地一路小跑回去了。

一进了楼道，她就将明信片的背面翻出来。

没有写什么字，也是一张照片，画面她还很熟悉。

是前几天他们和那道空间站过境闪光的合照。

定格的影像中，她既惊且喜的灿烂笑意尚不及落下，他揽着她肩膀时的温柔里掺着少年人遂心自得的意气，两个人凛冽的年轻融入清晨潮湿的凉意，就这么一起被笼罩进新日将升前朦胧烂漫的光晕。

她明白她刚刚藏在眼中的话也被盖聂藏在这张明信片里。

我从前独自见过很多没有你在的好风景，但和你相遇后，每一处好风景里我们都会与彼此相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