赝仙记 第4章 第 4 章

传言在那古名为“洛城峰”的山上，住着一位存活千年的仙人。

那仙人起初也是同你我一般的普通女子，在那名为“大学”的学府中进修。还在那学府中邂逅了可以为之付出一生的人。

可惜天不成人之美。那仙人自小体弱多病，又经了不少苦难，何以得后半生与那女子长相厮守？世道如今，仙人也将那世的生活遗忘了大半，不过分别时的映像倒是刻骨铭心。

“我的那个老师啊，有个好奇怪的名字，叫井。”

那仙人说到这里，望着窗外的明月叹息了一声。这声叹息在陆奂看来是如此漫长。

“当时老师就跪在床边抓着我的手，明明我还没断气，她却开始哭了。”

语气轻如鸿毛，飘在空中溶解了。

“她是个很美的人，即使哭成那样还是很美，但我更希望看到她笑的样子，于是我就说：‘老师，我还活着。’”

“她听到这话哭声就小了下去，取而代之是她起身把我抱住了。”

“不知怎的，明明当时我感觉全身都像是火在烧，可是她一把我抱在怀里，我却觉得有风吹过来了。那风正如今夜一般，吹得人舒服。我心想就这样被她抱着也不错，就干脆在她怀里睡了一觉。再起来就到这里了。”

陆奂坐在一边看着那仙人的侧脸，那脸上此时竟染上一丝笑意。

“我本来以为这就是来世，谁知只是顶替了一个落魄小姐的魂魄，后来还被箍在这身体里直到现在。不过好在那段时间也并不算无聊。”

说罢，那仙人回头问道“小奂，你听了我这些疯话，想必也是烦了，若无事就回去休息吧，我喝完这壶便也去睡觉。”

“没有的事，沐清仙人，还请继续说下去。”

那仙人看她这反应，眼中好像闪过一线火花。

“也罢，你既然想听，我就当回忆下我这一生了。”说罢又趴回窗栏上

“那国公府的二小姐，倒也是个有趣的人，一直拉着我要开什么书院，说是要造福所有的平民女子。我熬不过她，就帮她开了那座书院。她倒也不是我一开始想的那般是个花瓶，谁又能知道后来天下大乱的时候她能以一己之力保住那一城百姓呢？”

窗外蝉鸣声很响，若是从窗户往下看，正好可以看到那座即使夜晚也同样繁荣的城。那仙人这时愣神了，恍惚间她竟看到千年前那小姐张开双臂身后的洛城。

半晌回过神来，长叹一声，那仙人又喝了一大口酒。

“我也就是那时，受了这诅咒。”

“仙人，我有一事不明。”

“你说这诅咒使你不得入地府轮回，究竟是为何？”

那仙人回头道“不过是一种邪术，只要将人体内的经络全部颠倒便可做到。只不过那需要施术的人手艺精湛。这么多年过去，现在早已无人可解了。”

“。。。。。。”

“你要是没什么问题我就继续说了。后来那小姐有一天突然就拉着我说：‘我们去山里住着罢，不再来这尘世中受那些俗气。’”

“我觉得这话说的不错，就跟着她到了那破庙里，过了一段无人打扰的清闲日子。”

“可人终有生老病死，那小姐也不例外，我看着她从一个活泼的姑娘，再到朴实的中年，后来到下不了床，只能在那床上听着外面的动静。”

“不久后我发现我的血几乎是一种包治百病的灵药，就试着给她喝了一点，果然不错，那小姐的身体一天竟比一天好了起来。”

“我这样给她续了三十年寿命，终究是留不住了。临终前她躺在船上抓着我的手，就和我的老师抓着我的手一般，只不过那时我没有哭，因为她那时在笑。”

那仙人说着在窗外隔空抓了一把，就像是要抓住那小姐的手腕一般。

“她对我说：‘阿柿，你就去找找你想到达的地方吧。”。说完就断气了。我这才知道当时我的老师得有多难过。哭了半日，我将她埋在一处泉水旁边。从那里正好能看到我们开的书院，至少当时是那样。”

“再后来在她的墓边，我又修了我那老师的坟，也给自己挖好了坑，等到哪天不想再在这世间呆着了，我就躺进那坑里把自己埋起来，我知道那样做我不会死，但至少会做一两百年的梦。这样也许也能在梦里找到她们。”

“可我每次想那样做时就会有人听信那民间流传的神话到山里来找我。他们哭成那个样子，后来都留了下来，在那庙里做饭、饮酒、唱歌、生活，最后死去。我就将他们都埋在那口泉水边，和她们作伴。”

“再后来的故事，你就都知道了。”仙人说着仰头喝尽杯中酒

“回去睡罢，明日的事起来之后再说。劳烦你了，听我絮叨了这么久。”

陆奂这才起身，在原地思索一会后说到

“沐清仙人，小女子告退了。”

“哦。”

出门后不久陆奂又听到一声叹息。

不过也可能是一生的叹息。

夜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