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围房
自从入秋,天气是一天比一天冷,外边也开始经常刮风了,皇帝怕璎珞冷,早就提前给她用上炭盆了,是以下值之后,吉祥和琬珠总会赖在璎珞这暖和。
这日,她们三人在一起理着线,璎珞一边拿着手里的线轴顺线,一边和琬珠说,“琬珠姐,皇上最近说身上有点难受,宣了太医来,也没说出个啥,只说,最近秋冬交替,让御前的人注意饮食和衣服寝具,怕有什么不干净的,这几天你多盯着些,别出了岔子!”
“知道了,李公公也刚嘱咐过我,我瞧着没问题啊,都是一水儿的新物件儿,可能真是太医说的饮食不调吧!”
吉祥在旁边理着线,嘴里也跟着说她手里的活儿:“最近皇上的茶也都换成了药茶,都是些药材,我瞧着,苦参都用上了,左不过都是些清热降火的茶。”
璎珞起身去桌边,倒了几杯茶,递给吉祥和琬珠,又拿了盘糕点,一起垫垫肚子,忙了一早上,也该歇歇了。
吉祥一手一块糕点,还不忘问璎珞有没有别的,“吃还堵不上你的嘴,你天天在御茶膳房待着,那儿离御膳房也近,我才不信你没捞着吃的!”
吉祥不接话茬,开始问万紫千红的事儿,“璎珞,你知道什么是万紫千红吗?”
这个璎珞还真不知道,“什么万紫千红?”
“就是戏台那边的,那些小宫女都这么叫的,她们晚上办差经过御花园时总能看到,好像特别漂亮,就像重阳那天皇上安排在寿康宫里的烟花一样好看,我都没见过。”
琬珠拉过线打结,这边绕着,那边还顾及着和吉祥细说,“那个其实不叫万紫千红,就是打铁花,只不过贵妃嫌名字俗,又赐了个新名。这个是直隶那边的小高大人送给贵妃的,说是为了给太后祝寿。”
吉祥一听,立马觉得有点晚,“现在距离太后的寿辰没几个月了,怎么现在才送过来呢,不应该提早半年送吗?”
琬珠拍了一下吉祥的胳膊,“你个笨丫头,那位才刚解禁,人虽说是才送过来的,但实则已经训了大半年了,现在送进来就是备着到时候用呢!”
“璎珞,我们说说了半天,你也不给个反应”
璎珞挑眉,“给什么反应啊,我是不知道啥叫万紫千红。但你这一开口就是想去凑热闹呗,那还让我说什么!”
吉祥去抱璎珞,嘴里还说着好话“璎珞,好姐姐,吉祥最喜欢你了!”
“别说这个哄我,你昨儿为了口吃的,也是这么对着琬珍说的!”璎珞一句话戳穿了吉祥的心思。
一旁的琬珠也在一唱一和的“这丫头自打万寿那阵被李公公安排给琬珍后,就成这样了,脑袋里净是吃的,在御前见过这么多好东西也没见她改了性子,真不知道她没进宫前是怎么养的!”
璎珞见吉祥没反驳,就知道她肯定又想奶奶了,就揉着吉祥的脑袋说:“行,我帮你问问李公公,他老人家同意了,我们俩就陪你去看!”
“璎珞最好了!”
璎珞催促吉祥,“好了,好了,快点帮我理线!”
——储秀宫
贵妃本来以为皇上给她解禁后就会召寝,没想到皇上愣是连储秀宫的门都不进,这几日贵妃心里窝着火,储秀宫的下人也都小心翼翼的,生怕触了贵妃的眉头,芝兰也替贵妃着急,但皇帝不来,她就是哄好了贵妃也没用。
“芝兰,打听一下,皇上最近都去哪啊!”
芝兰走上前,回贵妃“娘娘,皇上近日常去长春宫和永和宫。”
“永和宫也就罢了,那个刚生了孩子,皇上一时喜欢,多去几趟也正常,怎么长春宫去的那么勤,本宫请个安都能闻到满屋的药味儿!”
芝兰一边听贵妃说,一边又想着该如何回才不让贵妃生气,“毕竟是皇后主子,皇上指着她肚子里再生个阿哥呢,三天两头就叫太医,奴婢看呢,难!”
“对了,芝兰,那打铁花的匠人们练的怎么样啊!”
“娘娘,奴才都催着呢,他们晚上练打铁花,白天排舞蹈,小高大人送来时说了,让奴才盯着些,省得他们耍滑头,要不是他们实在是好,那几个刺头儿早就赶出去了,都是娘娘善心,每日还给安排些好点的吃食,照奴才说,多打几顿就老实了。”
“行了,不说了,本宫要去睡一会儿,晚上去看看他们练的如何了”
“奴才扶您过去。”芝兰扶着贵妃去了寝室,点上安息香,给贵妃更衣,伺候着贵妃躺下,掖了掖被角,拉上帐子,就退出去了。
——宫门甬道
珍儿扶着娴妃走在甬道上,“娘娘,皇后都说了不用请安,您怎么还天天去长春宫呢,这宫里头,出了钟粹宫,高位嫔妃就数咱们承乾宫去的勤,贵妃离长春宫那般近,都躲长春宫躲得紧。”
“珍儿,不得无礼,旁人怎么做,本宫不管,但本宫知道自己的身份,寻常人家的妾室,都得在主母身边立规矩,我就是贵为娴妃也是皇家的妾室,不能早晚伺候着皇后,已是不敬了,若是每天请安都不及时,就是彻底的乱了纲常!”
“娘娘!”珍儿知道说不过娴妃,就不说了,扶着娴妃继续走。
“珍儿,是什么动静,你有没有听到什么哭声。”
“哪有什么声音啊,这甬道上除了咱们,哪还有人呢!”珍儿光顾着生闷气了,就听到娴妃问的哭声。
“不对,你听,就是有,本宫去看看,可能是哪些个受了委屈的宫女太监,本宫说不定还能帮把手。”
娴妃顺着宫内的甬道走,发现声音是从御花园传来的,突然,她停住了脚步,望着角落里对着假山哭泣的男童,打眼儿一看,这穿着打扮,不像是个太监,娴妃让珍儿去问了问。
“娘娘,问到了,这孩子是宫外的,跟着家里的大人进宫,就是贵妃哥哥送进来的那批民籍汉人,演万紫千红的,为太后祝寿用的。”
娴妃听完了珍儿的话,走到男孩身边,对他说:“这宫里管的严,再怎么说,你也是外男,怎么跑出来了,这宫里,遇到个谁身份都比高,要是被侍卫看到,可是要打板子的。”
只见那孩子跪着冲娴妃拼命磕头,口里不住的在说:“贵人恕罪,是小人不懂规矩,这就走。”
“狗蛋儿,你在哪呢——” 一阵低哑的声音传来,娴妃和珍儿回头一看,只见一个老人佝偻着身子,顺着宫道找来了,他怀里还抱着个陶罐子,不知道要干什么。
“爷爷!”那个男孩看见老人来了,猛的扑进他怀里,也不敢再哭,一时之间,让娴妃也没了主意,这场景,已经很久没有过了。
而且娴妃还发现,这孩子身上漏出来来的地方,都是伤,红红肿肿的,像是没怎么治疗过的,看着骇人得很,他年纪才十岁上下,怎会受那么大的苦头。
娴妃去问那老人:“老人家,这孩子身上的伤,可是有人苛待他?还是说你们手里没什么钱,不能给他治,你们住在哪,我派人给你们送过去!”
“娘娘,这伤,都是我们自己练出来的,伤的多了,也就习惯了,只是可怜这孩子,这都是铁水烫出来的,旧伤添新伤罢了,我们这等穷苦人,哪能用的起药膏子,小老儿手里的,还是专门去御药局问苏拉们要的碎渣子,多少有点用吧!”
“怎会有铁水,万紫千红需要铁水吗?”
“娘娘,那万紫千红,就是用熔化的铁水制出来的,拿着长勺子,把滚烫的铁水泼到天上,一瞬间炸起来的火花子,就叫万紫千红”
“天津总兵高恒知道我们有这个手艺,硬是强拉着我们入了宫,说是给太后祝寿,分明就是满足他的私心,不仅如此,他还逼着好些乡民,一并过来,要我们彻夜练习这万紫千红,甚至白天也要排舞蹈,我们这日子过的!”
老人不再说些什么,只是长长的叹了口气,怀里的陶罐子报的紧紧的。
娴妃也没办法帮他们,只能说点安慰话:“我派人给你们送点药吧,这药渣子怕是不顶用,你们也没办法去和贵妃说什么,本宫去和贵妃说说!多担待些吧,贵妃人不坏,就是性子急了些,她太想把事情做好了!”
这夜,璎珞去求皇上,想要带着吉祥和琬珠去看万紫千红,结果,皇帝一听,就让李玉去储秀宫告诉贵妃,不要弄这些花里胡哨的东西,要贵妃把这万紫千红停了,把那批民人送出去。
没等李玉过去,就听张保说皇后派人告诫了贵妃,逼得贵妃把人送出去了。皇帝这才放下心来,上一世贵妃因为这个受了伤,不治而亡,这一世,他怎么着也得阻止她。
而储秀宫这边,贵妃被皇后下令申饬,自觉是丢了面子,摔了一地的东西,“芝兰,你说到底是谁去皇后那嚼舌根子的,是嫌命长了吗”
“娘娘,奴才打听到,娴妃娘娘上午去给皇后请安了,此外,再没人去过长春宫。”
“娴妃,淑慎?她要干什么?讨好皇后吗,家里就剩个老阿玛了,还不安分!”
“娘娘,奴才觉得是不是娴妃说的不重要,重要的是今儿又被长春宫压了一头。这下太后的寿宴可怎么办啊”
“她只说不让在宫里弄,还不能在家里弄吗?本宫说行就行,派人跟哥哥说一声,找个庄子,悄悄地弄,务必要在太后的寿宴上惊艳所有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