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她呢?”孙小巧所指的是躺在地上的翠玉。
锦钰:“过会儿她就会自动消失。”
王千:“时候不早了,待晚了怕是又要出事,都回房休息吧。”
话虽如此,但真到了夜深该休息的时候,王千却迟迟不上楼,像是刻意等谁。锦钰两人不忙着回去,就默契的陪他。
等一楼只剩下他们三个人的时候,王千才开口:“长话短说吧,我知道翠玉怎么死的。”
尘昔:“你这话确实挺短的,那你说说她是怎么死的。”
王千没有直接回答他,而是说:“我有条件。”
他继续:“今天我上三楼的时候,看到了地上的碎剪刀,那应该是这里的灵器。你们是上一面镜子第一个出来的人。”
“那又如何,”尘昔不做隐瞒,“我们第一个出来就要和你分享线索?”
“我们可以交换,我想你们肯定也知道这里的一些死亡规则。”他说:“我不想死在这里,多知道一条死亡规则,对我越有利,对你们也是。”
诚然,魇镜里的死亡规则多不胜数,多知道一点确实能多规避风险。他们算是双赢。
不过尘昔还是没有松口:“我们确实知道一条死亡规则,不过你得先说了我们才能告诉你。”
否则他们先说了,王千临时反悔他们也不好做事。他和锦钰虽然都有办法保证手刃的魇灵不敢来找自己复仇,但魇主多个筹码不是好事。
而反过来却截然不同,能第一个出镜子的人本身能力就非同一般,换句话说,锦钰和他就算没有王千的线索,也能摸索出规则,顶多就是多费点时间。可王千不行,他没有灵器傍身,对这里也不了解。
所以这场交易从一开始就是不公平的。
想明白这些的王千也不忸怩,直接道:“昨天我睡得晚,大概子时的时候我看到翠玉出门了。子时不是指日晷上的时辰,是月亮,当时接近满月,相当于镜外的子夜时分。”
锦钰:“你继续说。”
王千:“当时李红和孙小巧其实有陪着她去院子,但她好像说了想一个人静静一类的话,就让其他两个先回去。昨晚的月亮亮得出奇,所以我多注意了下天上的月亮。”
“李红两人离开的时候,还是残月不到子夜时分,但翠玉独自处理伤口一直到月圆之后。那时她还可疑的停顿了几刻,再次回神就脚好腿好的冷步回屋。”
“所以我猜她是那时候出事的,对应的死亡规则应该是,子夜之后不能在屋外停留。”
同样夜晚外出,子夜前回去的没事,子夜后回去的出事,确实没什么问题。
尘昔沉默了会也开口:“我们知道的死亡规则也跟晚上有关。”
“刚刚我和他在院子里查找灵佩,魇主趁我独行的时候出现了。他会模仿熟悉之人的声音诱惑你回头,我没回头一直往前走出了幻境,回头的话也歇菜了。”
“他白天也会这样吗?”王千问。
“应该不会。”锦钰摇摇头,“他这只是对应了‘半夜叫你别回头’的民间流传。”
王千想想也是,他们白天也没有遇到过类似的事。
如此,除了管家说的甲字一号和死过人的房间不能住,现在又多了子夜之后不能出门,以及半夜被人叫了不能回头的死亡规则。
次日一早,尘昔是被几声争吵吵醒的,而争吵的人正是三号房的昭芸夫妇和张铁蛋。
张铁蛋暴躁的骂道:“死婆娘,谁让你动我东西的?”
小芸:“我没去过你那里,你的衣服是自己掉下去的。”
小昭:“就是,我们的地铺离你那么远……怎么可能是我们把你的衣服弄到地上的?”
第一晚管家分配好人数后,张铁蛋就霸占了床,他和小芸就蜗居在一处墙角打了地铺。
而张铁蛋常年宰屠身体燥热,每天晚上都要脱去衣服才能睡着,寻常他就把衣服挂在床尾的架子上。可今天早上不知道怎么回事,他的衣服竟然无风落到了地上。
“我衣服好端端的怎么会掉下去?我看肯定是你这个臭婆娘干的!”
说到这里的张铁蛋穆然住口,细细看来小芸有几分姿色。反正在这地方也没人能发现。
想到这里的他换了副嘴脸,贱兮兮的逼近小芸——
“小娘子,你喜欢我身上的男人味可以直说,犯不着用这么心机的手段吸引我。”他瞅了瞅小昭,“我跟他比起来,不得生猛百倍?”
说完他抓住小芸的手腕意欲调戏。
“你放开她!”
小昭说着就要去拉开他,却被后者拧住领子一把甩在地上。
“少他娘的管闲事。”张铁蛋又笑嘻嘻的去摸小芸,“小娘子,今晚来哥哥床上吧。”
小芸:“无耻!”
她着急的看向小昭,可后者对上张铁蛋凶狠的目光时,就真的垂下头没去管自己未婚妻的“闲事”。
小芸就眼圈微红的去推搡身前的人,可身体力量过于悬殊,她只得被步步紧逼,直到一个石子打到张铁蛋的腿上。
吃痛跪倒的张铁蛋骂骂咧咧,“谁他娘的坏老子好事?”
飞出石子的锦钰冷冷的瞥向他,大有“你下次再犯打的可不是腿”的意味。
小芸趁这空隙快步来到这边,小昭也站起身。不过小芸看他的眼神带着些怨怒。
而这一切的罪魁祸首张铁蛋跟没事人一样,眼巴巴的凑到锦钰两人跟前,满脸堆笑着说:
“嘿嘿,那个锦道长,尘大蛊师,你们有没有什么发现?要是有的话也跟我们这些新人分享分享。”
小昭也弱弱的附和:“是啊锦道长,你那么厉害,你可要帮帮我们这些新人,不然我们……”
“谁还不是个柔弱不能自理的新人?”尘昔打断他:“也就是我,没有你们倚新卖新的脸皮罢了。”
“我……”
张铁蛋一时没了话语。尘昔的表现太过耀眼,一时间他们都忘了尘昔也跟他们一样是第一次入镜。
去恐吓魇灵的新人……
锦钰回他的声音没什么温度,“我就算有,也不会跟你这种人说。”
说完他拉着尘昔,头也不回的朝楼下走去。
因为张铁蛋今天的举动,众人对他都没什么好脸色,吃饭时都去了锦钰两人那桌。
白天的裁缝铺艳阳高照,映得屋里都有几分烟火气。不过他们的目光却都不经意的停在挨坐在一起的锦钰尘昔身上。
这两人一个的气质与这完全不符,另一个是气质与这太符合了。
锦钰的言行举止都透露着温文尔雅,他就端坐在那,都给人一种他们仿佛不是身处艰恶恐怖的镜中世界,而是随意留宿在了某个书院。
而尘昔是与他截然相反的危险气息,浑身上下都散发着邪恶狠毒的戾气。比恶鬼更像恶鬼。
今天的管家出现得很晚,他们吃完饭后,才吩咐他们去西边的李二家拿线。
半路上。
孙小巧:“你们说,李二家会不会也有那些东西?”
她指的是衙役,还有衙役后的杀戮。
锦钰回她:“至少魇灵不会很多。”
按管家的描述,李二家只是这个小镇上的一户普通人家,就住着一家四口,所以也不会有那么多的衙役看守屋子。
李二家离铺子不远,大概开门就能看到铺子里的情形。
他们去时李家房门虚虚的掩着,屋里时不时传来织布的声音,走在前面的锦钰轻轻推开房门……
“打扰了。”他十分代入学徒身份的说:“我们是旁边铺子的学徒,现在师傅让我们来拿之前借出的针线。”
正在织布的是徐娘半老的李夫人,她的脸看起来很僵,似乎是因为什么事变麻木的面相。
她面无表情的说:“东厢房西厢房那里都有,你们自己找。不要弄灭我的灯。”
看来这里的死亡规则和衙门是一样的。
这里如管家描述般住着一家四口,夫人在前堂织布,李二在后院染布,女儿在西屋玩沙包,咯咯咯的不知道在笑什么,儿子则是躺在东屋,双目圆瞪不断念叨着“都死了”一类的话。
而那些线就如李夫人所说,那里都可能藏着一团。
有了衙门的前车之鉴,他们把能搜刮的线都搜刮干净了,最后将将凑出拳头大小的一团线。
似乎是为了配合骨针,这些红线也很粗,拿在掌心宛如开水般滚烫,他们的手都被烫出红红的痕迹。到最后他们不得不专门找个托盘呈放它们。
李夫人往他们这看了一眼,“这次他又收了那么多徒弟,也不知道教不教得出来。”
尘昔趁机打听,“这么说来姐姐很了解这里嘛,那你知不知道我们的师傅是个什么样的人?”
“小凡啊,老熟老脸了。”李夫人继续说:“那孩子命不好,小小年纪丧爹又丧娘,后年腊月,老段拿了个快馊了的饼给他,才把他救活。小娃子念恩,就这么跟着他去裁缝铺做事。”
“可老段是个不安分的,年轻时候不知道从哪得了本刺绣绝技,学着学着也算有点手艺。但他太好赌了,收了徒弟也不好好教,就那么非打即骂着长大,后面小凡自学出去立了门户才算消停。但前些年不知道怎么回事,小凡突然从外面回来了,结果就遇上那样的事。啧。”
王千:“如此说来,段小凡有段时间没在镇上。”
还有段凡,很难想象那样一个师傅会在最后关头,良心发现的为徒弟挡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