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局两胜的赛局,最理想的状态是一个人连赢前两局,对应的,最惨莫过于三局三个人胜。
尘昔说:“比赛两天一局,一共三局。而这次我们能停留的时间,是最长期限的十二天。六天一轮回,正好够两个循环。”
接着他又说:“若这次出现你说的情况,那应该是再比一个轮回。”
“是的。”锦钰说:“魇镜里无论是灵佩还是死亡规则,但凡进入循环,难度都会成倍增加。所以能一次性过就一次性过。”
而且第一局比赛他们就死了三人,后面两场比赛又难度未知,若再开启下一个轮回比赛,他们这批入镜人恐怕不是靠输赢拿奖品,而是靠幸存者人数获取灵佩。
尘昔:“我看难,这两天应该还会有人出事。就是不知道比赛外的死亡规则,会不会也跟诗词有关。”
如果是,又是怎么个关联法?
锦钰:“我们找灵佩的时候留意下桃花酒,以防万一。”
“嗯?”尘昔有些疑惑,“它不是直接出现在大厅吗?”
他想起路清酒摔坏坛子的地方。
锦钰摇摇头,“像酒这种流动性较强的生门,它前后两天出现的位置可能不一样,也未必只有一坛。”
只不过能不能找到,就看他们的能耐了。
尘昔:“说起来,那个路清酒就是靠它躲过沈问兰的。我们只要抢在他的前面喝了桃花酒,感觉每天都能万事大吉。”
锦钰笑了笑,“哪有这么简单,生门是会变的,尤其这种天数够长的镜子。它今天的生门是桃花酒,明天也可能就变成别的。而且生门也是会变成死亡规则的。”
尘昔又是头疼,“我怎么感觉,这魇镜完全是赌命?是死是活全靠运气。”
“不用这么悲观,生门虽然会变,但它基本五天一轮转,短期内我们不用担心今天喝酒明天死。”
锦钰安慰他。
魇镜给的时间大多数是四五天,那种情况下他们只要找到生门,都不太用担心它会转变成死规。但桃花坞着实特殊,给出了少中之少的十二天。
这是好事,也是坏事。
想到这里的他又说:“这两天我们别想那么多,先找另外半块灵佩。”
沈问兰虽然直接给他们圈了个“木头”的范围,但真找起来也跟没说差不多。因为这桃花坞的木头实在太多了。
大至房檐水榭,小到笔筒镇纸都是木头,更别说灵佩还有可能像上一面镜子那般,藏在墙里或者水里……
找了快一天一夜,还是无果后,尘昔忍不住牢骚——
“锦钰,我觉得咱们这么无厘头的找,跟大海捞针没区别。智取为上。”
理论上来说,他们只要盯着木头一直找,总能找到灵佩。
但那终究是理论!
而且其他入镜人也跟他们一个想法,可就是这么十几号人翻来覆去的找,都没看到另外半块灵佩。
想来这种拼人力、时间的笨法子不适宜这面镜子。
锦钰点点头以示赞同,“我们直接去问沈公子。”
尘昔有些疑虑,“咱们直挺挺的去问,他会回答?”
“关于灵佩的位置肯定不会说,但关于他的事可不一定。”锦钰直言道:“我觉得他挺好说话。”
这面镜子的魇主沈问兰,除了杀人时血腥残忍,其余时候真跟个山庄庄主一样。谦逊儒雅、待客礼貌。
之前他们中有个人突发恶疾,沈问兰耐心为其就诊,尘昔有次闲聊问起吃食时,沈问兰客观而随和的向他们举荐美味,还有对这感概连连的书院学子,沈问兰都能一本正经的与其探讨古时学问……
老实说,沈问兰随和得不像位魇主,真真是个误入恐怖魇镜的儒雅才子。
尘昔想了想,觉得他说得很对,逐附和道:
“反正也没别的办法,不如死马当做活马医。”
沈问兰的踪影并不难寻,他就待在前院的厅房内。他们去时,沈问兰正素手研墨。
他看到他们后,谦逊的上前做迎——
“二位公子光临寒舍,实属小生之幸。”
他又向他们作揖,“小生这厢有礼了。”
沈问兰的血淋淋的衣裳早上就恢复干净了,当然,这也可能是因为他换了身素白衣服的缘故。
沈问兰自出现起,就一直是这么个文雅读书人的论调。可即使过了这么久,尘昔还是不太习惯,毕竟他杀人时一点都没手软。
但又奇妙的,尘昔每次见到他,都有种他不该在出现这的念头。
同样温润儒雅的锦钰回了个类似的礼,以差不多的谦逊语气回:
“沈公子不必多礼,我们贸然前来打扰,本是我们的不妥。”
“呵呵,”沈问兰打开折扇随意的晃了晃,笑着说:“公子言重了。”
“小生备了茶点,二位若不嫌弃,不妨到里面品茗一二。”
锦钰:“那便谢过公子了。”
他们也没客气,跟着沈问兰去了里屋。
沈问兰不仅备了各色糕点,甚至还亲自为他们斟了一盏茶。
锦钰看了看杯中的青色茶汤,说:“江南清茶虽醇,却不如花酒香烈。我听闻桃花坞有一味桃花酒飘香十里,不知可否讨尝一二?”
沈问兰面色不改,“花酒虽烈,但宜醉人,我瞧公子儒学得恰,还是不便醉忘花前。”
锦钰笑道:“那不知沈公子,对于金榜题名下,死于风光是何看法?”
“世道人心,皆有变故。”沈问兰收了折扇,“何况是身边所信之人。”
锦钰二人陷入沉默,沈问兰这是直接暗示他们,杀案有误?
尘昔问:“那依你之见,这变故的人心是身边何人?”
“呵呵。”
沈问兰又是一笑,“公子言语直爽。但有时身边人是何人,何人亦是身边人。”
“我给的赠品不全,它的另一半就藏在何人中。”
这次两人又是一阵默言,他们还真是没想过,沈问兰就这么直接的跟他们探讨灵佩一事。
尘昔:“那这何人……”
沈问兰笑道:“公子再问下去,就犯了规矩,往后可是要付出代价的。”
两人都明白,沈问兰这是提示他们点到为止。
“既如此,那我们也不便打扰,告辞。”锦钰起身道。
沈问兰:“二位是听理的人,只望日后我们还有机会一起品茶。”
这是他们走时,沈问兰对他们说的话。不过介于沈问兰是一介死人,他们还是不要有一起品茶的机会为好。
离开屋子后,尘昔说:“他当真是个妙人。”
随和得过分了。
锦钰:“总得允许魇主有不同的性格。”
“你倒是善解鬼意了,”尘昔继续道:“你觉得他说的话有几分是真?”
“全部。”
“依据?”
“直觉。”锦钰如此回。
他记忆中的那位沈状元,才高八斗,德学俱佳,不是扯谎造假之人。
尘昔眯着眼睛看了看他,直说:“你很不对劲,而且有事瞒着我。”
青乌道师算是半灵之体,活个几百年不是问题,锦钰据他所知,至少活了百年左右。
而百年前正好是沈问兰所在的重明世道。
锦钰笑着回应,“是有一些事从前没说过,但我肯定你以后都会知道。”
“锦道长这么说,是默认以后会把这些事告诉我吗?”他故作惊讶的开口:“哎呀,原来我们的关系这么好吗,好得哥哥都愿意告诉我古早往事,真是受宠若惊。”
锦钰:“若是时间允许,我现在就可以告诉你。”
那些事他并不打算瞒尘昔,不过里面有些情况,他自己都还没理清楚。
尘昔当然不会逼迫他什么,他无奈道:“好了好了,世上最好的道长哥哥,我知道你是最爱我的,而我也是最爱你的。”
“让我们夫夫双双把镜破,先把这些陈年往事搁置一旁,往后择个良辰吉日,再缠言相道。”
锦钰认真的想了想,说:“但这次要智取,不得不旧事重提。”
他又说:“你还记得那半块赠品吗?”
尘昔:“惊堂木嘛。”
“那你知不知道惊堂木出现在什么地方,又象征着什么?”锦钰又问。
“官府……”尘昔回过味来:“应该是公堂,惊堂木代表公正。他的灵佩是这个,说明里面有怨。”
而且抛开这些,一个谦逊儒雅无人生污点的状元,能被逼成怨鬼魇主,其中少不了戏剧经历。
“没错,而且剩下的灵佩也很有可能就在‘何人’旁边。”
锦钰继续说:“一百年前的沈家灭门案一直没有终结。起初我怀疑,灭门沈家的是不喜沈问兰清风的政敌,但方才沈问兰明确指出凶手是身边人,所以我想到了一个人。”
“周赋。”
尘昔:“我有印象,之前你说他是沈问兰的至交好友。两人都是江南有名的才子,如高山遇流水,一见如故,惺惺相惜。”
“如此文友,也最易被人拿来对比。”锦钰:“传闻中的沈问兰诗词俱佳,周赋则常年屈居他之下,长此以往,恐生妒心。”
“听你这么说,感觉是桩兄弟情浅。”尘昔调侃了一句:“段家师徒后继有人,与你熟悉就针对你。”
“只是有个方向,但还不确定周赋具体做了什么。”锦钰说:“我记得沈公子的寝卧就在后院,我们去瞧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