漫天的星光倾泻而下,溪涧流水激石的声音伴随着孟浮生吹动长草叶的悠扬,一声声,一叶叶,浮在深潭里的潭水之上,漾开一圈又一圈的波纹。
“阿衍,我,阿衍,我.......”孟浮生看着莫琅此时此刻清浅的眼神,扫过他衣衫半露的胸口,还是没有说出那句话。
“浮生,怎么了?”莫琅看着他支支吾吾,躲躲闪闪,看向自己胸口的眼神,莫琅猜了个七七八八,只是此时此刻的他还是没有一丝力气和眼前这个人坦诚地面对那些沉重而窒息的过往。
“阿衍,没事,我不想要你再受伤了,不管是你的身体也好,还是心也好,你,你能明白吗?”孟浮生看着莫琅那样无助而又无比坚定地对着莫琅说道。
“浮生,谢谢你。”莫琅看着眼前这个人凑到他的脸颊边上轻轻地说道。其实他此时此刻更想以另外一个称呼来唤眼前这个人,只是自己和眼前这个人好像都没有勇气撕开那些悲伤的幕布,去直面那些晦暗的过去,也许当那个称呼说出口的时候,眼前的一切美好都会碎裂成过眼的云烟,与其这样,还不如就这样,换一张面皮,换一个身份,念着他,爱着他。
“阿衍,如果有一天我犯了不可饶恕的过错,你,你会原谅我吗?”孟浮生别过头,刚好与莫琅的眼神错过轻轻地说了这么一句话。
“如果你是犯了错的囚徒,那我便做你永远的狱卒,把你锁死在我的心上,任你怎么逃,也逃不掉。”莫琅把孟浮生别过去的脸转过来,深切地对着孟浮生的眼神说道。
“阿衍,谢谢您。”孟浮生轻轻地应道,在莫琅的眉头落下了一个轻吻。
少年们的心事在月光下,在流水间,在清风里,蠢蠢欲动,可是这月光不忍,这流水不忍,这清风也不忍,不忍他们再一次淌入那些腥风血雨的流离之中。
在莫琅伤势好转之后,孟浮生就带着莫琅回到了老和尚那里。回去的那一天,好像所有的日子都不曾变过一样,一切又回到了从前。老和尚的云深寺依旧杳无人烟,只是偶尔有那么几个香客。小石头依旧跟着老和尚在这云深寺里,晨起,打坐,练功,诵经,挑水,做饭,偶尔去山下看看那烟火缭绕的人间。小石头和老和尚不曾想在今日下山的路上会遇见这俩祸害,看到孟浮生搀扶着莫琅在山路间蹒跚而行,举步维艰,小石头的眼里满眼心疼,立马跑过去并且大声地喊着:“浮生,琅哥哥这是怎么了吗?”小石头走到孟浮生身边的时候,还在不停地闹着,哭着,喊着,心疼着他的琅哥哥。
孟浮生看着这小子这么心疼,这么着急自己身旁这家伙,心下更是醋意满满的,一边用手扶着身旁的莫琅,一边用另外一只手单拎来小石头,委屈巴巴冲着小石头喊着:“你这小子,没看到你浮生哥哥也挺难受的吗?为什么不关心关心我?”小石头一脸不屑地别过头说道:“浮生哥哥厉害,浮生哥哥很厉害,行了吧。”孟浮生这才眉色携嘴角一扬说道:“这才差不多,好了,今天就放过你小子了。”小石头这才从孟浮生的手下逃离了出来。这时候老和尚走到了跟前,倒是一反常态,没有痛批孟浮生一顿,而是立马给孟浮生身边的人把了一下脉,脸色有些凝重,然后突然踹了一脚孟浮生,孟浮生,你小子对他做了什么,他本来就受了外伤,早已是体力不支,现在他可不仅仅是体力不支的问题,还有......”。
没等老和尚说完,孟浮生扶着莫琅,硬是把老和尚的嘴用右手给他堵上了,没让老和尚说完后面的话,只不过这时候孟浮生怀里的莫琅竟是耳垂泛红,别过了自己的头。小石头在旁边一直蒙圈,没有反应过来,到底发生了什么。为什么老和尚这么反常,为什么浮生这么反常,为什么他的琅哥哥也这么反常,小石头摸着自己的小脑袋,怎么也琢磨不透,自己一个人跟在他们三个人的后面,听着他们的窃窃私语,一直一头雾水。
他们一行人回到云深寺之后,折腾了大半天,收拾好了这刚回来的两人的屋子,吃完晚饭,就很晚了,老和尚和小石头累得精疲力尽,便回禅房睡觉了。但是此时此刻莫琅和孟浮生的房间里却依旧是烛影摇曳,莫琅身子还是比较虚弱,再加上又有些发烧,孟浮生只在一旁照料着他,在屋子里面紧张的不行,生怕眼前这个人一不小心就消失了一样。
孟浮生用在山里打来的山泉水浸湿了毛巾,轻轻地敷在莫琅的额头,然后在莫琅的耳旁低语:“阿琅,感觉怎么样?”莫琅看着眼前对自己无比细心,无比宠溺的人扑哧地笑初了声:“浮生,你把我当作姑娘了吗?这么紧张,我要是以后再......”孟浮生用一个深吻堵住了莫琅的嘴,仿佛像是要用自己全部的爱意去吞噬身下这个人未来里所有的意外与伤害,哪怕一丁点儿都不行。
当怀里的莫琅真正消停了下来,孟浮生才放开怀里的人,然后轻轻地说道:“阿衍,我不许,我不许你在我的身边有任何的意外。”莫琅看着眼前这个人深切的眼眸,抬头,将一个轻吻落在了眼前人的眉角,只为安抚他那颗紧张而不安的心。
孟浮生拥着怀里的人,好像觉得自己真的拥住了曾经逝去的过往,不舍得放开,就想这样一直拥着,直到天地老去,直到岁月荒芜,直到宇宙洪荒。莫琅看着孟浮生,一直在心底呼唤着那个怎么也不敢喊出口的名字,生怕自己说出口的刹那,所有的一切又会被那场无名的业火燃烧殆尽,不管是哥哥也好,还是孟浮生也好,现在自己拥着的就是自己一直想要的那一个。
莫琅看着眼前的孟浮生,怎么也挪不开眼,就这么看着,好像在眼前这个人的眼里找到了他属于他的归途。
两个人就这么相拥着,就着月光,恍若走到了时光的尽头。
第二日清晨醒来,莫琅因为身体的原因,还是不能行走,孟浮生给莫琅做了一个木轮椅,然后给莫琅穿戴衣物,依旧是如往常一般一袭红衣,那一身红,就像是在春日里燃烧的烈焰,胜过那灼灼的十里桃花,莫琅脖颈间如瓷一般的白在那一袭烈焰里盛放,孟浮生痴痴地看着眼前人,本想着给莫琅束发来着,没曾想就这么沉沦在了这一袭风华之中。
莫琅用手轻轻地拍了一下孟浮生,说道:“浮生,这是怎么了,给我束发呀?”孟浮生这才回过神来。莫琅没等他说话便是调侃孟浮生说道:“浮生公子不过二十来岁,这是怎么了,手脚竟是这般不利索了,您看那田间的老妇人都比你手脚灵活,哈哈哈哈。”孟浮生看着眼前人这般调笑自己,凑到莫琅的耳边轻轻说道:“莫公子,你说我这是怎么了,二十来岁又怎么了,难道还不能允许我为美人折腰啊。”
莫琅听着眼前人的话,恨不得如往常一般把眼前人随手钳制在自己的臂膀之间,教训一下这个江湖浪子,可是眼下这伤了的身子,除了让自己红了脸颊,色如春花,烧了手心,滚烫如辣,又还能怎么样呢?就在莫琅无力还口之际,孟浮生仍旧在莫琅的耳边私语:“我这一生啊,只为你,俯首顿足。”然后继续耳语道:“阿衍,你会一直站在我身边的,对吗?”孟浮生将自己的颈项嵌入莫琅的脖颈,好像等不到想要的答案,便不会放开那如瓷一般的脖颈。
“我会。”莫琅嘴里这么说着,其实他的心里说的却是:“哥,小衍会一直站在你身边。”孟浮生听到令自己满意的答案,还是就那么紧紧地从莫琅的身后把自己覆在莫琅的身上,和莫琅交颈相接。
那一刻,晨光熹微,孟浮生一身蓝里泛白的深衣随风扬起,就着莫琅那一袭红,恍若这天地也失了色。